第99頁
少年時,愛恨總是分明,屈辱更是記得分外清楚。 金日升是男人,曾年少過,他懂。 人一朝得勢,回鄉(xiāng)報仇雪恨的事他見得太多了。 那陳淮汜對長公主不是咬牙切齒恨不能食其rou啖其骨,也應該避之不及才對。 “那么難得的東西,他就送給她了?還是說,長公主殿下還有其他我不知道的裙下之臣,他們設法送她的?”金日升相當納悶,可也只有裙下之臣能解讀陳淮汜此舉。畢竟裕華長公主不只是貴族,還是個難得的美人。他為攝政王時,長公主還在府里躺著不動沒有知覺。他捏住一個楚王,就相當于捏住整個西北軍了,長公主就算醒來勢大,也不能撼動陳淮汜分毫。 裙下之臣! 紫衫男子捏著右手掌心,指尖幾乎深深陷進去:“住口!” “怎么,刺著你了?難道你也心悅裕華長公主?”金日升終于暢快笑起來,“聽聞趙國歷代的公主們都是風流之人,養(yǎng)了駙馬養(yǎng)面首,跟男子都無二。你也不必那么小氣,公主們說不定都不在意旁人怎么說的,你又有何資格讓我住口?” 紫衫男子不答,只示意一旁的侍從。 那眉眼帶著刺,侍從上前就給大笑的金日升塞了一顆藥。 侍從的手不怕痛不怕咬,直捅到金日升喉嚨,讓他幾欲作嘔,卻怎么都吐不出,只能吞咽。 “你說爾反而?卑鄙!”金日升笑不出來了,被侍從的手刺激地十分痛苦,眼淚直流。 “全身潰爛算卑鄙?”紫衫男子冷著臉,“滾出趙國,做好我交代的事,才會有人給你送解藥?!?/br> 金日升抬眉:“你要我做什么?給我說清楚?!?/br> 他那么問,紫衫男子卻沒答。 他揮袖離開此處,壓根不在乎金日升在后邊說什么罵什么。 外邊雪那么大,紫衫男子快步入了就近的梅林,長衫獵獵,幾乎與那景融為一體。 等在外頭的來福早凍僵了,見趙桓出來,他忙哆嗦追上去,將手上的暗紫貂毛斗篷抖開,慌慌忙給他披上:“爺,小心受凍了?!?/br> 趙桓卻突然頓住腳步。雪地梅林之上,他望著不遠的那輪孤月:“來福,你說楚王叔為何要幫我?” 跟了四王爺那么多年,來福是知道點的:“楚王殿下沒有子嗣,他又心儀……殿下與那位長得那么像,他總會偏心你幾分的?!?/br> 不,不只是因為他像她。只是趙桓不敢相信,楚王竟會做出那種事! 若不是他找出當年照顧她的宮女,他還不知道她是怎么瘋的。在宮中她孤立無援,找落胎藥卻被慶元帝獲知。慶元帝沒有處置她,可她一個弱女子,又能如何?只能擔驚受怕,驚懼過度,好不容易生下他,也想掐死他。 楚王滿口謊言,除了軍功,其他都是假的。 他幾乎騙過了所有人,騙過了他,可沒有騙過先帝。 只是他身有軍功,先帝不能拿楚王怎么樣,就只能折磨他。 他是四皇子,是慶元帝的兒子。 宮廷之內(nèi),所有人所有物都是皇帝的,生死不由人。 宮妃自殺,自然是罪妃。 她一族受此牽連,永不得回皇城。 只有他,孑然一身落在那皇宮之內(nèi),沒有生母護佑,父皇也對他不喜。 他一直不解,父皇為何總是看不慣他,縱是惱怒生母自殺,一條人命與一族的興衰,也該令他消氣了。 他不解了那么多年,不久前才從老宮女那知道清楚。 都是天意弄人,不是幫趙棠深入去查,他可能永遠都不知道其中內(nèi)情。 現(xiàn)在那老宮女死了,他徹底排查一遍,確信不會再有人知道當年的事。 楚王不說,他就一直是四王爺。 果然,只有真正的血濃于水,才會為一人打算。 如慶元帝與趙棠,楚王與他。 趙桓猶記得,當年趙棠打他,過后又令人偷偷送來傷藥。 此后都是如此,他受傷,她給藥,他缺衣少穿,她就找著由頭發(fā)落管理宗務的那些人,讓他們都知道,四皇子雖然令陛下不喜,但他也是她嫡公主的皇兄,輕易不能被欺凌。 那是個極矛盾的人。 她分明是慶元帝的幫兇,自小就是他的刀,隨著他的心意指向何處。 趙桓有時恨她討厭她,但有時不免可憐她。 這個嫡公主,縱使有陛下盛寵,卻不能有自我,不能眷戀她的母妃穆奉皇后,不能顧及兄弟姐妹的情誼。 慶元帝為她畫了一個牢籠,她只能活得如他所愿。 可她沒忍住,穆奉皇后薨逝,她屢屢失態(tài)。此后,更是數(shù)次違背慶元帝。 他可憐她,可又有誰可憐他? 現(xiàn)在她長大了,當著人的面,否認陳淮汜的出身。 幫他遮掩,偷偷看他。 她就當真心悅他? 可楚王說得對,陳淮汜算不上是人。 不過是一個卑賤低下的奴,本就該牢記自己的位置,永遠沉于爛泥淤地。 以前從未想過,但此后,他的好meimei,只能是他的人。 他會將她永遠困在宮中,將她那些不該有的心思,全部都折了。 任何裙下之臣,她有一個,他就毀一個。 第57章 雪人 開心 原本已有金日升的消息, 可魏崢的人慢了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