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煌抬起頭，短暫的遲疑過后，他握了上去。嗯，去找白澤大人。

    屬于另一人的體溫似乎能傳遞某種力量，所有的彷徨與不安都漸漸被壓下。充滿歡樂氣息的祭典，熱鬧的人群，這些鮮活的場景讓他情不自禁地?fù)P起嘴角。

    母親說得沒錯，人應(yīng)該活在當(dāng)下。

    個鬼啊！

    時間剛過了五分鐘，在街邊某處販?zhǔn)埘r榨果汁的攤位旁，歐煌死死抱住齊木楠雄的手臂就是一個快速移動。后者一臉空白，完全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前者還在努力壓著另一人的肩膀，試圖把兩人的身形掩藏在移動冰車后。

    齊木楠雄：？？？什么情況。

    歐煌：噓！

    你是想殺了我嗎，惡鬼！身穿白色漢服，外披一件白大褂的年輕男子正朝街對面搭弓射箭的男人怒目而視。他手里拿著的蘋果糖被一支箭頭鋒利的箭支從中心處穿透，明明靶子在另一端！

    你是故意的吧！

    黑色和服包裹著勁瘦的身軀，額頭的尖角顯露出他鬼族的身份。干凈爽利的黑色短發(fā)順服地貼著頭皮，俊美的臉孔吸引著往來女性的目光。只可惜面無表情的樣子給人的感覺過于冷漠，上位者獨(dú)有的氣勢讓他整個人不怒自威。

    這樣的男人，只可遠(yuǎn)觀。

    此時他的雙手還擺著射箭的姿勢，手臂掛著的河童玩偶跟本人完全不是同一個畫風(fēng)。

    條件反射。

    條件反射你妹！你個瘟神不是工作狂嗎！跑這里干嘛！你一來漂亮小jiejie都嚇走了！

    白澤臉上的厭惡表情已經(jīng)接近猙獰，他剛剛勾搭到的小jiejie就這么沒了??！電話號碼還沒問到手啊混蛋！

    呵。鬼燈冷笑一聲，兩人的面容本就有些許相似，此時連表情都一模一樣。給我早日下地獄啊白豚，眾合地獄歡迎你。哦，我也很有興趣親手矯正你那只剩女人與酒的糟糕思想。

    真是抱歉啊，我可是華夏的神獸，跳出輪回之外的存在。就算下地獄去的也是酆都，跟你一點(diǎn)關(guān)系都沒有?。。?/br>
    啊，渾身上下除了腦子好用一無是處的禽獸白豚，真替你們?nèi)A夏神界感到悲哀。

    你走！空氣都被惡鬼污染了，別耽誤我做生意！

    鬼燈手里的弓啪地一下就被折斷了。污染空氣的是你吧，回去我一定要查清楚誰給你批準(zhǔn)的攤位申請。打著開店的幌子招蜂惹蝶，敗壞風(fēng)氣。我一定要讓你被針山扎成串，神獸也是可以入藥的吧。放心，作為研究材料我一定會好好對待你。

    你個心肝脾肺腎都黑透了的抖S惡鬼，我要告你公報私仇！白澤怒吼回去。

    鬼燈依然面無表情，語氣也沒有任何變化。

    早就說過我不是S屬性，想讓我把你的耳朵切下來當(dāng)佐酒菜嗎。不，還是剁碎了當(dāng)金魚草的花肥吧。

    背景眾：救命，您從身到心都S到人神共憤了好嗎！

    第39章

    在鬼燈跟白澤兩人額頭相抵互掐臉頰時, 歐煌默默將自己縮成一個團(tuán)。

    每次看到兩位大人對峙，我都在糾結(jié)一件事。

    有點(diǎn)被這幅地獄名場面嚇到的齊木楠雄清了清嗓子，他們就是你說的那兩位？為了避免被鬼神感應(yīng)到, 他還刻意把名字給省略了。

    嗯。歐煌點(diǎn)點(diǎn)頭。

    看上去很像兩x

    別說！歐煌一把捂住齊木楠雄的嘴，額頭冷汗直冒。兄弟什么的這是禁語！

    齊木楠雄：地獄太糟糕了，真心的。

    歐煌松開捂著齊木楠雄的手，小心又小心，將聲音壓低到只容兩人聽到的程度。兩位大人相愛相殺上千年了, 日常互懟是情調(diào)，習(xí)慣就好。

    不, 這種隨時會發(fā)生流血事件的情況一點(diǎn)都不想習(xí)慣好嗎，齊木楠雄在心底默默吐槽。而且，到底從哪里能看出這兩人是相愛的？？？

    你之前說的糾結(jié)是指什么。

    哦, 這個啊。歐煌眉頭微微皺起，一副很是困擾的模樣。我糾結(jié)到底是要給兩位送上結(jié)婚申請書還是九元華夏幣，畢竟他們國籍不同，手續(xù)方面就更不用說了。

    畫面太美，齊木楠雄側(cè)頭。你會被打的。

    才不會。迷弟濾鏡十米厚的歐煌驕傲地抬起了小下巴。如果這都不算真愛，那這個世界一定哪里有問題。

    有問題的是你的思想。齊木楠雄。

    喂，很過分誒。歐煌。

    過分的是你。齊木楠雄。

    那你說為什么永遠(yuǎn)保持冷靜理智的鬼燈大人只要見到白澤大人就徹底變活潑了？為什么溫柔帥氣智慧多金的白澤大人遇上鬼燈大人就一改溫潤如玉的形象？除此以外，我從沒見他生氣過！所以, 完美的神也會因為對方產(chǎn)生七情六欲，這就是愛！

    理直氣壯.jpg

    醒醒, 你對活潑兩個字誤解很深。齊木楠雄繼續(xù)無情地打破歐煌的幻想。除了愛還有恨，彼此雙方都恨不得啖其rou飲其血。

    病得不輕的歐煌高貴冷艷地輕哼一聲。你不行, 看不穿事情的本質(zhì)。

    我行得很。

    齊木楠雄額頭蹦出一個十字，叫白澤的剛剛還在跟女性顧客調(diào)情。

    所以鬼燈大人吃醋了。歐煌立刻反駁道。

    那這醋怕是摻了見血封喉的毒。齊木楠雄黑線。還有, 別躲了，你尊敬的兩位現(xiàn)在正看著你。

    歐煌一秒恢復(fù)正經(jīng)模樣，他極為細(xì)致地理了理浴衣的袖口跟領(lǐng)口，又把腰封上的褶皺撫平。搞定這些才慢騰騰地從冰車后走出，整個人乖得不行。

    鬼燈大人，白澤大人，二位好久不見。桃太郎先生，工作辛苦了。

    齊木楠雄：我就靜靜地看你裝。

    好久不見。理智回籠的鬼燈退回到路旁，臉上戾氣全消，完全看不出這人上一秒還在跟白澤對掐。

    驚魂未定的桃太郎有些虛弱地向歐煌打了聲招呼，兩人這還是第二次見面。他只知道少年陰陽師在地獄兼職，更多的細(xì)節(jié)就不清楚了。

    今天穿得很好看喲~，小歐煌。回到攤位里側(cè)的白澤斜靠在料理臺上，用輕佻的口吻朝歐煌揮了揮手。

    你的母親什么時候回來？我很想念她呢~。葉姑娘不僅有著令人著迷的美貌，還學(xué)識淵博，跟她聊天是一種視覺與心靈上的雙重享受。

    等等，您還想對我的母親出手嗎！

    被嚴(yán)詞拒絕過的家伙還真是臉皮厚，不過也難怪，畢竟是禽獸。

    鬼燈一開口，圍繞著眾人的空氣再次充滿了火藥味。

    嗯？！已經(jīng)出手了？？？

    歐煌嘴角輕扯一記。不好意思，白澤大人，我也不清楚母親的歸期。時候到了就回了，她離開的時候是這么說的。

    如果白澤大人成為自己的后爸

    一眼看穿歐煌內(nèi)心的小劇場，齊木楠雄只覺得今天嘆氣的次數(shù)有點(diǎn)多。少年，你的想法很危險，活著不好嗎。

    不介紹一下~？看在小輩的份上，白澤沒有跟鬼燈計較。畢竟他知道歐煌很崇拜他，在迷弟面前可得維護(hù)好自己的形象?！倦m然已經(jīng)碎成渣了

    難得見你帶人來玩。

    偶像發(fā)話，歐煌自然是問什么答什么。這是齊木楠雄，我的助手。

    哦？白澤帶著笑意的眸子在齊木楠雄身上掃過，眼角那抹艷麗的妖紋仿佛暈染開一般，紅得令人心驚。

    是個好孩子，我叫白澤。

    您好。齊木楠雄微微躬身，又朝旁邊鬼燈行了一禮。我是齊木楠雄，初次見面，請多指教。

    上次在小巷里看到的就是這位吧，鬼燈面上不顯，內(nèi)心卻已經(jīng)活動開來。當(dāng)時行程比較趕，沒來得及細(xì)看?，F(xiàn)在終于當(dāng)面見到了，身上的功德普通人可做不到這種程度。

    你好，我是鬼燈，歐煌的上司。

    鬼燈大人，這個人我好像沒見過誒先前歐煌兩人遇到的小白狗搖晃著尾巴，濕漉漉的狗狗眼正好奇地看著歐煌。猿猴跟稚雞也在，三小只的表情如出一轍。

    動物里獨(dú)愛滾滾的歐煌禮貌地朝它們打了聲招呼。我叫歐煌，是個陰陽師，在地獄兼職。

    陰陽師？好厲害！小白的尾巴搖得更歡了。啊咧~，如果當(dāng)時在我們那有陰陽師的話，桃太郎就要失業(yè)了誒。

    膝蓋中了一箭！

    桃太郎表示他只想安靜地當(dāng)個美男子，結(jié)果措不及防被小伙伴點(diǎn)名。

    對哦，陰陽師會很多術(shù)法，還可以召喚式神戰(zhàn)斗，桃太郎比不上啦~。來自柿助的第二支箭。

    嗯，畢竟桃太郎只會點(diǎn)劍術(shù)。來自琉璃男的第三支箭。那些鬼也不算很強(qiáng)，對陰陽師來說對付起來應(yīng)該挺容易的。

    差點(diǎn)被扎穿的桃太郎還想再搶救一下。你們到底是誰的伙伴??！

    小歐煌很厲害哦~，桃太郎君。葉姑娘可是夸過很多次，自家小孩是個天才呢。再加上那些鬼王級別的式神，當(dāng)代陰陽師里估計沒有幾個人能比得上他。白澤笑瞇瞇地補(bǔ)上了最后一槍，桃太郎搶救無效退場。

    笑鬧過后，鬼燈率先離開。三小只也跟著走了，它們還想陪鬼燈大人一起逛祭典。

    有什么疑惑需要我解答嗎？白澤一邊用勺子攪拌料理臺那口大鍋里的茶粥，一邊歪頭笑著看向歐煌。

    是你的話，知無不言。

    也不怪鬼燈曾用衣冠禽獸這個詞來形容白澤，生于白堊紀(jì)的上古神獸度過了無數(shù)個歲月。日月更替，星辰變換，他的生命中擁有過的璀璨是常人無法想象的。他就沉默地站在那，看著滄海變成桑田，也親眼見證了人類從猿猴進(jìn)化成如今的模樣。

    知萬物，明事理。

    就是這樣的白澤，褪去那些裝點(diǎn)他的光環(huán)，用真誠且包容的目光直視某個人時，沒有誰能夠抵擋得住。

    最佳實例代表，眼神迷離、不知所措的歐煌。

    我、我想問您，命、命運(yùn)真的是無法改變嗎？

    呵，都結(jié)巴了呢。

    齊木楠雄周身漸漸浮現(xiàn)出縷縷黑氣，他真的一點(diǎn)都不覺得這幅畫面礙眼，他也沒有心底泛酸。

    白澤有些好笑地瞥了一眼粉發(fā)少年，嘖嘖~，年輕真好啊。不過，小歐煌的問題還真是讓人難以回答。

    可以。

    誒！歐煌雙眼猛地瞪大，古月言那個家伙竟然騙他！真的嗎？！

    但你不行。白澤仍是笑著的，但眼底的認(rèn)真沒有絲毫作偽。

    歐煌臉上的激動之色眨眼間蕩然無存，他低垂著頭苦笑。是我太弱了么。

    沒這回事，跟實力無關(guān)。只有跳出三界六道之外，不屬五行之中的存在能夠擺脫命運(yùn)。白澤的腦海里閃過幾個模糊的畫面，他的記憶太多太雜了。

    三界六道之外您指的是僵尸嗎。歐煌輕聲問道。

    這方面葉姑娘比我要清楚得多，有機(jī)會的話你可以問問她。白澤避而不談，從旁邊的架子上拿了兩個深褐色的碗。

    事實上以前的命運(yùn)并非死物，曾經(jīng)還差點(diǎn)做出滅世這種事。至于現(xiàn)在嘛~，就只是一種存于天地間的法則，譜寫人世眾生的生死福禍。小歐煌，別鉆牛角尖，要相信你的每一個選擇都是源于內(nèi)心的想法。就好像我打算請你們兩個喝粥，你能說這是命運(yùn)決定的嗎？

    不是。白澤自問自答，用勺子往空碗里盛滿茶粥?？酀乃幭阒型赋鲆还汕逄?，光是聞著就讓人精神一震。

    只是我想而已。

    歐煌呆呆地接過熱氣騰騰的茶粥，一旁的桃太郎立刻將勺子遞給他。

    謝謝。

    齊木楠雄也收到了同樣的待遇。謝謝。

    嘗嘗看。白澤撥弄了一下他那紅繩與銅錢編成的耳墜，下端兩顆碧綠的玉石輕輕碰撞著又再次分開。這可是我精心調(diào)配的方子，最適合夏天了。

    不知是不是錯覺，喝下一碗熱粥后歐煌感覺身體輕松了不少。對于嗜甜的齊木楠雄來說，入口時的怪異藥味讓他有些不太適應(yīng)，但過后唇齒間久久不散的綿延清香足以讓人流連其中。

    歐煌、齊木楠雄：好喝。

    我可是專業(yè)的。正經(jīng)了幾分鐘的白澤很快就原形畢露，眼角的妖紋似乎都明艷了幾分。比起這些東西我更愛美酒，等這邊結(jié)束一起喝兩杯？眾合地獄或者我那邊的養(yǎng)老瀑布都可以喲~。

    兩個未成年連連搖頭，不約不約。

    第40章

    活得太久, 已經(jīng)習(xí)慣了仁慈。對人類、妖怪、神明，一視同仁。

    這便是白澤在歐煌心目中的形象。

    從藥膳攤離開，歐煌跟齊木楠雄的祭典之旅仍在繼續(xù)。吃飽喝足的兩人開始搜羅那些地獄特產(chǎn), 奇奇怪怪的東西不適合送給普通人，于是買了不少金魚草的周邊。比如抱枕、圓珠筆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