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兩個詞只在歐煌的腦海里停留了片刻。一個人形物體跟藥店的大門一齊呈拋物線砸在了他眼皮底下，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句呸，渣男。

    描著大紅色眼影，身穿漢服的三無少女拍了拍手，從藥店里走了出來。在路過歐煌時，微微點了點頭。

    歐煌回以一個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她認識我？？？

    等少女走遠，歐煌默默蹲下身。用食指戳了戳半天沒有動靜，正臉朝下的某神獸。

    您還好嗎，白澤大人。

    艱難地將頭從地上抬起，鼻血橫流的白澤豎起右臂搖了搖。還真是稀客呢，小歐煌~。

    您先擦擦。從口袋掏出一包紙巾遞了過去，在迷弟濾鏡的作用下，歐煌眼中的白澤依然是身披霞光，風(fēng)度翩翩的模樣。

    白澤也沒客氣，用了個小小的水系法術(shù)把臉上的泥土跟血漬沖走，然后才抽出一張紙巾把臉擦干凈。嘶小中下手可真狠，也太絕情了。明知道我鼻粘膜很脆弱，光挑弱點攻擊。

    小中？是剛才那位的名字嗎？歐煌詢問道。

    對，她還是你母親的舊識。白澤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物，皺巴巴的白大褂在神力的作用下恢復(fù)如初。

    可能是我看錯了，她好像認識我。歐煌說。

    嗯？你不道嗎？白澤挑了挑眉，眼角的紅色妖紋分外醒目。當年葉姑娘有了孩子，這件事在三界論壇里掛了將近一個月，帖子持續(xù)飄紅，連我的咳、風(fēng)頭都蓋過去了~。

    原來我出生那會兒就火了。

    歐煌決定回去就把論壇App下到手機里，做一個緊跟潮流的陰陽師。

    白澤大人，她應(yīng)該是妖怪吧？我在她身上感知到了妖氣，但看不透她的本體。

    我們上次聊天時提起過，你要不要猜猜看。白澤轉(zhuǎn)身朝木屋走去，同時示意歐煌跟上。答案很明顯。

    盂蘭盆地獄祭，歐煌皺了皺眉，眼前飛快閃過幾個片段。=

    僵尸？

    白澤：答對了，可惜沒有獎勵。現(xiàn)在僵尸可是相當稀有的，自從滅世之戰(zhàn)嘛~，不聊這個了，你今天特意過來找我有什么事嗎？

    進入店內(nèi)，歐煌坐在柜臺邊的高腳凳上，白兔很快就送來一杯清茶，這不免讓他想起自己的小紙人。

    我最近接受了一個委托，委托人希望我?guī)退业绞й櫫说难峙笥?。?jù)他所說，這只妖怪的本體是有著純黑色皮毛的貓。我雖然入行沒多久，但也清楚黑貓并不會成為妖怪。所以，我想來問問您，她是不是屬于天國哪位神明。

    白澤懶懶地趴在柜子上，一手托腮。沒聽說有哪家的黑貓去了現(xiàn)世，現(xiàn)在簽證卡得很嚴。除非有公務(wù)在身，天國這邊很難前往下界。你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一遍，我?guī)湍惴治龇治觥?/br>
    等歐煌講完有馬澤一的經(jīng)歷，白澤笑著從身后的藥架上拿出一根線香。然后然后發(fā)生了什么歐煌全都不記得了。只知道清醒過來的自己已經(jīng)回到了龍之家401，過程中的一切沒有絲毫印象。

    小紙人正在廚房里準備午餐，客廳的電視是打開的，此時播放的內(nèi)容是一個料理類的綜藝節(jié)目。當紅流量明星正在向連鎖餐廳的大廚請教如何制作一份合格的咖喱蛋包飯。光彩照人的女主持妙語連珠，場內(nèi)觀眾也很賞臉，掌聲、笑聲絡(luò)繹不絕。

    歐煌揉了揉太陽xue，想不明白就只能暫時放到一邊。趁著離餐點還有一段時間，他撥通了齊木楠雄的電話。

    是我，歐煌。

    我知道。

    現(xiàn)在過來一趟吧，我想跟有馬家的那位女傭再聊聊。

    好，馬上到。

    兩人出發(fā)前，歐煌沒有忘記讓小紙人準備兩人份的午餐。

    這一次他們抵達有馬宅時，有馬澤一本人并不在家，對歐煌來說再合適不過，畢竟他的目標是女傭。

    打擾了。

    您太客氣了。

    歐煌兩人一到，女傭就送上了熱茶跟點心，跟上次一樣。唯一的區(qū)別是，他們現(xiàn)在所在的位置是一樓客廳。

    我需要你的幫助。歐煌并沒有拐彎抹角，問完一些問題他便跟齊木楠雄一同離開了。

    接下來他們要去的幾個地方位置有些分散，歐煌決定兩人分頭行動，一個小時后在龍之家401碰頭。

    第46章

    從女傭口中得知有馬澤一復(fù)健的那兩年很少見客, 只有有馬夫婦每周去看他一次，之后的四年里，除了一些親戚以外, 也幾乎沒什么朋友來家里做客。

    妖怪出沒的地方一定會出現(xiàn)殘留的妖氣，與妖怪接觸過的人也不可避免會沾染上不屬于人類的氣息。為了確認這一點，歐煌跟齊木楠雄將黑貓出現(xiàn)后有馬澤一見過的人員名單列了出來，還包括有馬澤一這幾年里住過的房子，連度假的地方都沒有漏掉。

    在龍之家解決了午餐, 下午兩人又繼續(xù)去尋找蛛絲馬跡。到了晚上，該找的地方都找過了, 還是一無所獲。

    這不可能。歐煌一口喝光了杯子里的果汁，沒有妖氣，也沒有神獸的氣息, 這只黑貓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你不是找過白澤了嗎，他怎么說。齊木楠雄接過小紙人遞來的茶水，跑了一下午確實有些口渴。

    什么也沒說。歐煌懊惱地跌坐在沙發(fā)上，仰頭看向天花板。就跟做了個夢似的，我就回來了。

    齊木楠雄心底不由升起一個有些荒謬的念頭，他遲疑著捏緊了茶杯。也許我是說也許，夢就是答案。

    嗯？！歐煌一個激靈翻身而起，他不敢置信地瞪大了雙眼。你的意思是, 從一開始就沒有所謂的黑貓，一切都是有馬澤一的想象出來的？！！

    齊木楠雄抿了抿唇。嗯。

    那也太歐煌想起那個少年微笑時的模樣, 如果事實如此，有馬澤一這些年未免過得太悲哀了, 也太孤獨。

    是一個幻象，給了少年莫大的勇氣。失去雙腿的他, 熬過了手術(shù)，也咬牙堅持完痛苦的復(fù)健。他重新走入校園，有了新的開始，這代表他是個熱愛生活的人?？墒澜缬只刭浟怂裁茨兀?/br>
    什么都沒有，自始至終只有他自己。

    歐煌一時失語，不該這樣的

    我查了一下他發(fā)表的論文，基本上都圍繞著人工智能。齊木楠雄收起手機。也就是說，有馬澤一其實根本沒有走出車禍帶來的陰影，拒絕與他人交流內(nèi)心的真實想法，寧可將全部精力投入學(xué)術(shù)研究。更智能的AI，不過是換了一種心理寄托。也許他現(xiàn)在的情況屬于人格分裂，黑貓意味著過去的有馬澤一。

    歐煌狠狠地抹了把臉，他要怎么跟有馬澤一說黑貓根本不存在。

    就在這時，歐煌丟在一旁的手機震動了兩下，一封新郵件。點開后，里面的內(nèi)容讓他忍不住苦笑了兩聲。

    事情更復(fù)雜了，有馬夫婦找了一個很有名的除妖人，專程來對付莫須有的妖怪。呵，這人我還聽說過。的場靜司，的場一門的當家。比五十嵐更有名的家族，也更危險。

    齊木楠雄：你打算怎么辦。

    歐煌：涼拌。

    齊木楠雄：要去跟這個除妖師碰面嗎。

    不，強烈拒絕。歐煌拇指在手機屏幕上劃過，之前下載的三界論壇App映入眼簾。我有個好主意。

    三界論壇里活躍的人士不僅包括了地獄的鬼族、妖怪、普通亡魂，還有天國那邊的居民。歐煌很快就在自拍秀專欄里找到了數(shù)十只黑貓，然后把那些照片直接保存到手機相冊里。挑選出最相似的那只，再通過Ps軟件合成一下。

    搞定。

    齊木楠雄湊上前看了一眼，只見屏幕上一只養(yǎng)尊處優(yōu)的高傲黑貓正慵懶地趴在貴妃椅上，毛發(fā)沒有一絲雜色。她的身旁有一個寫字板，上書我回家了，過得很好。

    毫無ps痕跡。

    認真的。

    這就是你說的好主意？

    不好嗎？歐煌反問道。我覺得這樣就夠了。既然黑貓消失，也就說明有馬澤一已經(jīng)不需要她了，兩人兩個人格只差一次告別。我也想不到其他辦法，涉及到心理層面的東西還是讓專業(yè)的來吧，你找個時機給有馬夫婦下一個暗示。

    好，我等下就去。齊木楠雄。

    嗯，我先給他發(fā)過去。歐煌熗思趕縷聊唬很快就顯示郵件發(fā)送成功。他還順便編了一套黑貓的來歷，解釋了一下天國的簽證問題。最后表示這次的委托不收取任何費用，就當與神獸結(jié)緣了。

    幾分鐘后，他收到了有馬澤一的回信，對方表示很滿意。

    時間一轉(zhuǎn)眼便來到了十月，天氣漸漸轉(zhuǎn)涼，學(xué)校里的少年少女們也都紛紛在校服襯衫外面加了件外套。自從找貓事件過后，歐煌這段時間都沒有接到任何委托，也就代表銀行卡里的余額一直在減少！

    不妙啊

    怎么。齊木楠雄側(cè)頭看了一眼歐煌，結(jié)束了一天的課業(yè)，兩人剛走出校門。

    總感覺今年的入賬少了好多。歐煌眉頭微蹙，目光時不時就飄向從身旁經(jīng)過的行人。啊啊~，完全感知不到有跟妖怪接觸過的氣息。

    齊木楠雄：無事發(fā)生不是很好嗎。

    一點都不好。歐煌雙手環(huán)胸，書包隨著他的動作晃動了兩下。這個月可是神無月，八百萬神明會挑選其中一天在出云舉行聚會，只有出云會把十月份稱之為神有月。閻魔大王身為地獄的主神也會去參加，算是年度總結(jié)吧。除此以外，還會有相熟的神明私下小聚?？傊?，這個月全國各地總有部分地區(qū)缺少神明的駐守，想要趁機鬧事的家伙不要太多。

    我以為神無月只是一個代稱。齊木楠雄說。

    沒這么簡單。話音剛落，歐煌就被從旁邊經(jīng)過的男子撞到了肩膀，齊木楠雄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搞什么啊歐煌沒聲好氣地回頭看了一眼，結(jié)果那人已經(jīng)跑遠了。

    齊木楠雄收回扶在歐煌腰側(cè)的手。沒事吧。

    歐煌搖了搖頭，很快就把這個小插曲拋到了腦后。結(jié)果，接下來他就開始遇到各種不可控的意外情況。

    比如天上掉下一個花盆，齊木楠雄把他抱在了懷里，花盆被念力碾碎了。又比如，進門時不小心絆了一下，把齊木楠雄撲倒在地上。

    諸如此類戀愛RPG游戲中的場景接二連三的發(fā)生在兩人身上。

    靠！歐煌沒忍住爆了句粗，坐在客廳的餐桌旁，離齊木楠雄足足有十米遠。不是吧？難道是傳說中的那個嗎?。?！

    同樣覺得很奇怪，但全程頗為享受的齊木楠雄摸了摸鼻尖。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結(jié)！緣！牌！歐煌咬牙切齒地念出了這三個字。

    正在出云閑逛的古月言打了個哈欠，深藏功與名。

    齊木楠雄有些好奇。那是什么。

    神明的聚會跟普通人的社交沒什么差別，辦完正事就是吃吃喝喝。歐煌一拳砸在了餐桌上，擺好的碗筷都短暫地飛離了桌面。

    在這個過程中，喝醉了的眾神就會因為太閑玩些無聊的游戲，給凡人牽紅線就是其中一種。只需要在結(jié)緣牌上寫上兩人的名字，就會有神明替他們制造各種契機反正就是像我倆那樣！莫名其妙撞到一起！身體接觸！老套到讓人不忍直視！

    齊木楠雄默默數(shù)著目前為止他跟歐煌不小心牽手、擁抱、撲倒的次數(shù)。

    厲害了，我的結(jié)緣牌。

    我記得鬼燈大人提過一次，閻魔大王把他的名字寫上去了。原本結(jié)緣牌只能對凡人生效，但那個時候鬼燈大人剛好在現(xiàn)世視察，喝下了能變成人類的魔女之藥。

    然后呢。齊木楠雄問。

    鬼燈大人那種強者怎么可能被結(jié)緣牌玩弄，之后還用狼牙棒揍了閻魔大王。歐煌吸了吸鼻子，我好弱啊就算知道是誰寫了我的名字，也沒辦法報仇解恨！而且，為什么寫我倆??！

    對，為什么會寫我倆，我也覺得很不可思議。齊木楠雄只覺得自己戲精上身，奧嗶卡欠他一座小金人。

    算了，你趕緊回去吧。歐煌將腦袋擱在餐桌上，心好累。隔遠點就沒事了。

    好。齊木楠雄發(fā)動了瞬間移動的能力，但他本人卻停在原地，沒有像以往那般直接出現(xiàn)在自己房間。

    我的能力失效了。

    玩得這么大？！歐煌猛地抬頭，看向齊木楠雄時好似那里站著的是什么珍稀物種。既然這樣，你步行回家吧，反正也沒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