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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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爾和二筆都是王都的高階符文師,但很窮。 非常窮。 這也是眾多符文師的生存狀況。 要說原因的話,是因為符文學太容易,又太深奧了。 說容易,是因為符文是魔法的基礎學科,哪怕是沒有天賦的普通人,稍微提高一點魔法感知力都可以學會。 因此所有的法師都認為這個魔法陣的符文要我來寫,我當然也是做得到的,但寫起來太麻煩了,一千字要寫一天呢,好累,還不如讓學徒去寫,于是所有魔法學徒在進入法師塔的頭幾年,除了干雜活以外,做得事最多的寫符文,等他們成了法師,再重復一輪當年我也寫了那么多符文,怎么可能不會?只是太麻煩了,找?guī)讉€學徒就好的循環(huán)中。 符文師也因此處于法師鄙視鏈的底層。 基本上有點其他研究方向的法師都不會特地去選擇符文學。 但同時,符文也非常深奧。 符文是一種儲存魔力,以達到魔法效果的文字。 它需要符文師吃透某個符文的意義,相互在一起的連鎖效果,并且了解符文所展現(xiàn)的魔法本身,利用符文間的相互關聯(lián)將它展現(xiàn)出來。 也因此,越是高階的法師,就越難寫出自己的法術符文。 這就像是呼吸一樣,高階法師可以像是呼吸一般使用魔法,但要他們講解呼吸的原理并且用一套符文模擬呼吸效果,那幾乎就是不可能的事了。 從這個角度來說,法師們讓自己的學徒學習符文是沒錯的,魔法學徒們可以通過符文逆推老師的魔法原理,還原施法細節(jié),直至自己學會這個魔法。 但對于某些高階法師來說,有些法術他們并不想要交給自己徒弟,又因為魔法陣太復雜,他們自己也畫不出來的時候,就非常尷尬了,這時候,自己的學徒都信不了,更別說外來的符文師了。 高階法師的應對方法是培養(yǎng)自己的符文師。 他們選擇有足夠魔力感知天賦,但魔力低微的學徒培養(yǎng)成符文師,只為自己編寫符文,這類符文師是不允許學習魔法的,他們等于高階法師的家畜。 所以,高階符文師只有兩種人: 一種是法師塔的家畜; 另一種是在學徒時代走岔了路,正經魔法沒學會,卻點了符文經驗樹,結果沒有人愿意信任的野生符文師。 奈爾是前者,二筆是后者。 奈爾原本是王都某個鉑金法師塔圈養(yǎng)的符文師,他的主人為了不讓奈爾有泄露魔法機密的可能性,也為了不讓奈爾成為法師,直接割掉了奈爾的聲帶,取走了奈爾的施法能力。 但這個主人今年春天的時候在政斗中被殺了,他的法師塔也被其他法師收編。 奈爾知道新主人如果一定會拷問他的靈魂去逼問原主人的法術秘密,所以連夜帶著自己的班底逃了出來,雖然得以保全了生命,卻也沒了工作。 尤其奈爾還不是一個人,帶著他的助理學徒一起,一群人接工作又擔心被新主人找到,不接工作又要被餓死,幾乎被逼到了絕路。 相比之下,二筆的經歷就很簡單了。 二筆本來魔法天賦就不高,是某不知名的青銅法師塔的底層人員,但他理解能力很強,加上也很喜歡研究符文,結果法師考級過不了,卻早早拿到了符文師的高階證書。 像是二筆這種人,本來在魔法時代是很受貴族歡迎的,事實上即使不是魔法時代,二筆如果出身塞西里亞,也不會缺了工作。 二筆卻偏偏倒霉的出生在了秘密最多的王都,他又不想賣身,只好今天在這個法師塔混混日子,明天去那個法師塔打打零工,勉強糊口。 這樣的二筆在春天撿到了奈爾,然后就更窮了。 也是這個時候,幾個來自榭思瑟的商人找到了他們。 這些商人贊揚二筆和奈爾的才能,想要破解某煉金工坊生產的煉金道具游戲桌的符文,進行大量復刻生產。 二筆和奈爾本來是想拒絕的。 他們雖然不知道專利這個詞,但即使在法師之間,去偷學別人的魔法,也是很犯忌諱的事情,別說奈爾就是因此被割掉聲帶的。 而且游戲桌的符文看似簡單,但上面卻有很強的加密魔法,二筆和奈爾只初步分析就明白對方是個自己絕對不能招惹的大佬,因此并不想要惹上這種麻煩事。 但他們真的太窮了(再次)。 二筆和奈爾本來的道德感就不是很高,在極端的貧窮下,他們基本上已經在認真考慮犯罪了,那么以什么形式犯罪似乎無關緊要。 更別說商人們許諾了大量的金錢,那是最快獲得利益的辦法。 二筆和奈爾最終答應了商人的要求,在其中一個叫做馬林博士的人的帶領下來到了塞西里亞,對游戲桌進行研究。 之所以來塞西里亞,而不是讓人盜取游戲桌的符文核心進行破解,是因為二筆和奈爾最終沒敢破解符文核心上的加密魔法,他們選擇繞過加密魔法,通過確認游戲桌的效果,自己編寫符文再現(xiàn)游戲功能。 不得不說,二筆和奈爾這段日子過得很舒心。 商人們?yōu)榱吮磉_誠意,一路上給提供了最好的車廂,最好的旅館,最好的房間,最好的伙食,只讓兩位高階符文師大人可以專心研究符文就好了。 而游戲桌也很有意思。 藝術啊,這是藝術! 二筆在試玩游戲桌的時候,就一直在那么感嘆。 奈爾也對游戲桌的功能感到驚訝。 在此之前,他們一直以為符文只是魔法的延續(xù),只是為了再現(xiàn)某個魔法或者推遲某個魔法的釋放時間而已,但游戲桌卻顛覆了這個理念。 它和魔法無關不,也不能說無關,游戲桌可以有利于練習冥想和魔法控制但它的主要功能卻是為了游戲,因此它將十幾個甚至幾十個完全沒有關系的魔法精密的聯(lián)系在了一起,只為了讓無天賦的普通人也可以用幻影實現(xiàn)蹦跳跑步之類的簡單的功能。 普通魔法師大概看不出來這有多困難,在他們來說僅僅是浪費資源而已。 畢竟在不少魔法師看來,編寫一個禁咒符文也只要兩步寫一個符文,將一個禁咒塞到符文裡就可以了。 對于符文師來說,這簡直是赤裸裸的炫技! 只有真正編寫符文的人,才明白要完美的達成這個連鎖效果有多困難。 我聽說古魔法時代,有些符文師設計的魔法迷宮可以達成這樣的效果,奈爾激動的在石板上寫道:他現(xiàn)在是用幻影模擬出了魔法迷宮的效果吧? 如果不是他們在計劃偷竊對方的成果,二筆和奈爾都想要去見見這套符文的編寫者了。 而怎么再現(xiàn)這些符文,(在高階符文師看來)也非常有趣的事情。 尤其是那位偉大的符文師顯然是創(chuàng)造了一套自己的符文規(guī)則的,只要找到那些規(guī)則的存在,就可以在游戲里增加自己的東西,甚至編寫自己的游戲。 二筆就很喜歡加一點他突然想出來的設定進去。 可惜,全被否決了。 不行!這不行,先生們!我們要的是一模一樣的商品,你們只要照抄就好了!那些突發(fā)奇想的改動萬一影響到了游戲桌的銷量怎么辦?!對方如此嚷嚷道。 沒辦法,忍忍吧!等我們拿到錢了,就可以制造一臺自己的游戲桌。奈爾在石板上這樣安慰二筆寫道。 我又不是自己想玩,我只是二筆在這時候格外的沮喪,哈,算了吧!這套符文規(guī)則本來就不是我們的東西。說到底,我們只是被人雇傭小偷而已。 奈爾也嘆了口氣,看向了游戲桌旁擠滿的人群。 他在這時候非常嫉妒魔法之都的居民,尤其是聽說街上的流浪兒在接受過簡單的符文訓練就可以去魔法齒輪當符文學徒的時候。 但那是無知的孩子們才會有的福利吧? 像是自己這樣的高階符文師,對方一定會擔心自己盜取他的核心機密。 說起來,自己不就是在那么做嗎? 奈爾苦笑了一聲。 奈爾放棄了思考,只專心的繼續(xù)游戲桌的復制工作,結果就在他和二筆差不多將符文核心復制出來的時候,馬林博士突然消失了。 因為以前馬林博士偶爾會外出好幾天去辦他的私事,所以二筆和奈爾一開始并沒有注意到對方的消失。 他們是在旅館詢問送餐服務是否續(xù)費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馬林博士不見的。 這家旅館只提供免費的早上自助餐,午餐和晚餐需要客人自行購買,而考慮到符文師的作息問題,馬林博士給兩人安排了送餐服務,讓旅館將餐點送到符文師的門口。 兩位高階符文師頓時急了。 他們沒錢! 商人們雖然給了他們一筆定金,但奈爾用來安置他的助理學徒們了,而隨后的旅途中,商人們雖然出手很大方,但其實并不提供現(xiàn)金,甚至鼓勵符文師們亂花錢,以讓符文師們更加依靠他們。 現(xiàn)在商人不見了,兩位符文師陷入了困境中。 他們不要說退房,連回去的車票都買不起。 最為恐怖的是,二筆和奈爾調查發(fā)現(xiàn),消失的不僅僅是馬林博士,其他一些似乎和馬林博士相熟的榭思瑟的商人也不見了。 這幾天,二筆和奈爾是靠早上自助餐活下來的。 但他們知道,繼續(xù)這樣拖下去,當旅館費用超過預支的押金的時候,那么旅館差不多就會上來跟他們要房費了。 他們該不會事發(fā)了吧?二筆在走廊上轉了好幾圈,小聲的猜測道,聽說那家煉金工坊的主人是個黑袍,也許他們已經?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位黑袍應該不會放過我們。奈爾在石板上寫道。 類似的商議已經有好幾次了,一開始還算是互相安慰,但幾天后的現(xiàn)在,奈爾甚至有點希望是黑袍發(fā)現(xiàn)了他們的犯罪行為,即使被殺也比這么不上不下的要好。 可是 二筆想要說什么,但奈爾聽見樓梯那邊傳來的腳步聲,連忙擦掉了石板上的字,和二筆裝作偶爾站在走廊上的樣子。 從樓上下來的是雷切一家。 他們打扮的閃閃亮的,一看就是準備去參加狂歡夜的樣子。 雷切先生注意到走廊上的二筆和奈爾,熱情的打招呼道:二筆先生,奈爾先生,圣靈節(jié)快樂!愿圣靈仙女祝福你們!你們這是也準備去參加圣靈狂歡夜嗎? 誰還有心思參加什么狂歡? 兩位高階符文師心里嘀咕道。 他們是在吃自助早餐的時候認識雷切先生的,當時他們正在討論要實現(xiàn)某個魔法效果必須有的數(shù)學公式,雷切先生在一旁聽了忍不住插嘴進來,彼此就建立了友好的(數(shù)學)關系。 二筆性格比較圓滑,當即露出了微笑。 也愿圣靈仙女祝福您和您的家人,還有我們可愛的魔法少女!二筆說道,按照圣靈節(jié)的禮儀和對方擁抱了一下,然后才回答道,我們還沒準備好呢!本來計劃和我們的朋友一起去的,但他不知道什么時候出去了的樣子,你們有遇到他嗎?這兩天。 二筆裝作不在意的打聽道。 雷切先生也遇到過幾次馬林博士,不過他并不想在寶貴的度假時間與這些挑剔商人再有交集,所以并沒在意對方。 聽到二筆提起,他才仔細回憶了一下:很遺憾,我們并沒有遇見他。 唉二筆失望道。 那位商人??!雷切太太卻冷哼了一聲。 她對丈夫結交了兩位高階符文師很是自豪因為她并不知道符文師在魔法圈的地位卻對那位同樣來自榭思瑟的商人很是看不上眼。 她用裝飾著大量鮮花的圣靈節(jié)扇子捂住了嘴,小聲道:他似乎不是什么好人的樣子,還有點瘋瘋癲癲的,我很早以前曾經看見他在旅館一樓的花園里自言自語!兩位法師大人,你們還是和那種人保持距離比較好,說不好就被利用 好啦!雷切先生拉過了八卦的老婆。 他對兩位高階符文師苦笑道:那么我們先去廣場了!你們也記得快一點!魔法齒輪的年會還有半個小時就要開始了,那位工坊的主人也會出場的樣子。我記得你們很佩服對方吧?那么錯過就可惜了。 好的。二筆揮了揮手。 他目送著雷切一家離開,才松了口氣。 這些凡人的日子過得還真是瀟灑?。《P嘆息道。 如果自己沒有進入法師塔,是不是也會那么愉快呢? 二筆才這樣想,就沒敢深思下去了。 二筆的出生其實還不錯,和雷切先生家家境差不多,但王都法師塔的規(guī)矩比其他地方嚴很多,哪怕是二筆這種天賦其實并不是特別出色,進了法師塔也沒多大出息的一旦被檢測出來,也必須進入法師塔,和家里斷絕關系。 其中出生太差的家庭,還被因為侮辱了神選之血,徹底毀滅其原生家庭。 因此二筆現(xiàn)在混得很糟,也不敢和家里求援,他甚至改掉了原來的名字,就是害怕有一天給自己家里招來災難。 二筆嘆息著回過身,卻看見奈爾舉著石板: 我們也去吧? ?為什么?你不會真要去見那位黑袍吧?二筆說道。 他很有小偷的自覺,連魔法齒輪都不敢靠近 可我們的雇主已經不見了,也許我們已經不用偷竊了。奈爾寫道。 這么說也對。如果不用對不起對方,二筆也想要見見那位符文師,也許可以要個簽名什么的呢! 二筆遲疑的點了點頭。 奈爾見狀收起了筆,沒寫下一句話如果真的是事發(fā)了,被抓住也認了。 畢竟他們雖然沒成功,但真的偷學不少東西。 * 兩位高階符文師如此決定后,卻耽擱了半個多小時才出門。 他們到底是做賊心虛,穿上了全套法師裝備,又佩戴了不少防御的符文石以后才覺得稍微安心了一些。 只是這個時候出門確實太晚了,連先頭的游行隊伍都去了廣場,城市的街道上顯得有些空蕩,只有大朵(數(shù)據(jù)冗余)的花瓣在空中飄舞著,偶爾可以看見一些披著圣靈裝飾的衛(wèi)兵在街上巡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