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契。

    余光掃到一旁的一株靈草殘留的根須。

    千金樓！

    容舒看見憑空闖入自己千金樓的不速之客時，也只是挑了挑眉。

    不過在看見辛豈滿身強(qiáng)大的魔氣時，是真的來了興趣。

    魔魅，他曾在先樓主留下的畫冊中看見過，法力強(qiáng)大，可若收斂起魔氣，與常人無二。

    絕非此刻的辛豈這樣。

    眼前的辛豈，雙眸混亂，且魔氣強(qiáng)橫，怕是比起魔魅，有過之無不及。

    “她呢？”辛豈凌空，居高臨下地看著正坐在座椅上的容舒，聲音里壓迫十足。

    容舒的頭發(fā)被魔氣震得飛揚(yáng)，人卻始終怡然自得：“不知閣下說的是誰？”

    辛豈驀地出手，紅光乍現(xiàn)。

    容舒身前嵌著珠寶的長桌化作齏粉。

    容舒的臉色終于變了變：“哦，是魔宮那具尸體啊?！?/br>
    辛豈身軀一滯。

    容舒卻笑開：“人不是魔魅大人你親手殺的，如今找我要人算是哪門子的道理？”

    辛豈緊盯著他，身上殺氣更重，良久將手中金丹扔至他面前。容舒掃了眼金丹：“唔，那個叫姜斐的女子倒是來求過此物。”

    說著，他像是想到什么，饒有興致地看向辛豈。

    這個魔魅看起來并不像對姜斐全然無情，只是不知……有多少情。

    思及此，容舒將水鏡拿了出來，施了個咒后扔向辛豈：“你想知道的，都在里面。”

    辛豈接過水鏡，掃了眼鏡面，目光陡然一緊。

    鏡中的姜斐，一步步邁向試心階。

    九層石階，天雷滾滾。

    她撐著孱弱的身子，頂著一記記天雷，結(jié)界越發(fā)的薄弱。

    第九層天雷，她以身為盾，任由天雷劈在她的身上。

    燒紅的銅柱上，她赤著腳踩在上面，下面是翻滾的熔漿。

    guntang的銅柱灼燒著她的腳，“滋滋”的冒著白煙，她幾次趔趄著險些倒下，臉色煞白，卻仍堅定地前行。

    辛豈攥著水鏡的手劇烈顫抖著，雙眸通紅。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她曾為他付出這么多。

    還有血契金丹……

    辛豈的身軀徹底僵凝。

    “你可知，天下魔修這般多，為何無人來爭血契？”

    “因為天罰從無法被壓制，吞下血契金丹，便是替受天罰之人分擔(dān)半數(shù)天罰。且你往后所受的每一次小傷小病，都比以往痛上五倍十倍?！?/br>
    可即便停了這些話，姜斐依舊毫無遲疑地吞下了血契。

    難怪自她回來后，每日的天罰便再不那般痛了。

    難怪她的骨骼那晚曾斷裂重接，卻騙他是為了躲避驅(qū)魔人，其實是她分擔(dān)了他的天罰。

    難怪……

    她卻騙他說，從未找到過血契。

    “對了，”容舒想到什么，緩緩道，“歷劫時，即便封了五覺，仍是無用的?！?/br>
    辛豈愣住，沉寂良久，突然吐出一口血，而后笑了起來，起初是諷刺的低笑，到后來成了悲愴的大笑。

    再無法自我安慰：對她沒有半點喜歡了。

    難怪……天道的反噬如此薄弱。

    他又做了什么？

    在她最歡愉時，給了她一劍，親手要了她的命。

    他還自以為讓她沒有痛苦的離去。

    可那一劍，她卻承受著十倍的痛。

    即便如此，從頭至尾，她卻沒有對他說出半句怨恨之言，沒有喊過疼。

    她果然……是蠢的吧。

    一旁的容舒聽著笑聲，胸口不覺一沉，望著眼前的辛豈，神色終于肅穆下來，嚴(yán)陣以待。

    他看著辛豈的瞳孔變?yōu)樵幃惖某嗌?，身上的白衣憑空變?yōu)榧t色，原本圓潤的指甲逐漸變得漆黑尖利，墨發(fā)飛揚(yáng)。

    “她還活著。”就連聲音都帶著空曠的回音。

    容舒沒有說話。

    辛豈卻已了熱：“她在何處？”

    容舒沉默片刻：“她靈根已廢，化作人界凡人，我亦不知?！?/br>
    他可沒必要為了旁人動用自己的生機(jī)去探尋咒印的下落，他只需要知道，姜斐還活著就好。

    辛豈緊盯著他。

    靈根已廢……

    下瞬他的身影頃刻消失。

    上窮碧落下黃泉，他定能尋到她。

    容舒垂眸。

    魔魅入了魔，算什么？

    魔物？

    ……

    人界。

    柳安城。

    一輛豪華馬車搖搖晃晃地走在官道上，

    【系統(tǒng)：辛豈的好感度到90了。】

    姜斐舒服地靠著軟墊，一手拿著點心，一手拿著話本，聞言只低低應(yīng)了一聲。

    想來辛豈已經(jīng)知道她為他取血契金丹一事了。

    果然還是人界最是快活，比無聊的修仙界好玩多了。

    便是最尋常的點心，嘗起來都比靈草可口。

    她拿了幾顆靈石，便換了幾百兩銀子，足夠她在人界吃香喝辣的了。

    更何況……

    姜斐摸了摸錢袋，還有幾十顆靈石呢。

    馬車突然劇烈搖晃了下。

    姜斐身子朝前傾了傾。

    緊接著外面?zhèn)鱽韼茁暢楸拮拥穆曇簦骸靶∑蜇?，敢偷到老子頭上，真晦氣！今日不將你打個半死，老子隨你姓！”

    姜斐微微凝眉。

    “抱歉，姑娘，”車夫的聲音很快傳來，“前面有乞丐竄出來，好像是偷東西被人抓到了，正教訓(xùn)著呢，我這便繞路。”

    “嗯。”姜斐低應(yīng)一聲，下瞬腦海中系統(tǒng)和手腕的鎖情咒一齊動了動，“慢著?！?/br>
    馬車停了下來。

    姜斐徐徐掀開轎簾，看向馬車前正死死抱著油紙包、蜷縮在地上被人鞭打的瘦小男孩，臉頰骯臟，看不清原本的樣貌，有一朵紅色的云紋胎記，很是顯眼。

    姜斐忍不住笑開。

    真有緣。

    第90章 修仙女炮灰11

    人界的街道帶著幾分煙火氣的繁鬧。

    高壯的大漢手里拿著鞭子，仍在抽打著蜷縮在地上的小乞丐。

    過往的行人不過看上一眼，便收回目光。

    小乞丐從頭至尾一言未發(fā)，只緊緊抱著懷中的油紙包，襤褸的衣衫下被抽出道道血痕，夾雜著污跡，冒出的血都染成了黑紅色。

    “竟敢偷老子的燒雞不給錢，那也是你這個乞丐吃得起的？”大漢看小乞丐不認(rèn)錯不松手，怒火更盛，高高揚(yáng)起鞭子就要再次用力抽下。

    “慢著?！鄙砗箜懫鹋拥那逋衤曇?。

    不少人循著聲音朝馬車看去，大漢也不耐煩地轉(zhuǎn)頭，卻均在看見馬車上徐徐走下來的女子時一愣。

    女子穿著如煙霧般的白裳，長發(fā)只以一根銀簪綰起，眉眼嬌媚，陽光下像是會發(fā)光一般。

    “姑娘有事？”大漢看見來人，語氣勉強(qiáng)軟了些。

    姜斐睨了眼地上的小乞丐，那少年依舊面色死寂地緊緊抱著油紙包，看也未曾看她。

    “不知這孩子拿了你何物？我替他將銀錢付了便是?！?/br>
    大漢一愣，上下打量了下她，伸出一根手指：“一錢銀子?！?/br>
    雖知他話中有夸張的成分，姜斐懶得爭辯，從錢袋中拿出銀錢交給大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