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頁
夏夜的飛蛾往帳中僅有的燭火撲去,不一會兒便垂死在一旁。帳中無人再言語,白谷和竹靈靜待著他們的將軍收拾心緒。 良久,謝斐終于開口,“那些畫像都燒了吧,不找了?!?/br> 他還沒有可憐到強求一個不愛自己的女郎。 放過她,也放過自己。 第56章 慧娘也病倒了,徐晗玉從沒有像現(xiàn)在這般盼望著南楚的鐵騎。 可惜,曹州城遲遲未破。 軍士們尚有糧草,可是城里的百姓卻苦不堪言。守城的將領(lǐng)姓吳,是個年屆花甲的老將,一身忠骨,卻只是對東吳。 他守著渺茫的希望,誓與曹州共存亡,據(jù)說閉城之初,他的發(fā)妻愛子曾有過勸降之言,卻被他給一劍封喉,懸尸城門,此后曹州軍再無一人敢提投降之事。 徐晗玉想不明白這樣的人到底在求個什么,名垂青史,血灑丹青么,呵,她絕不會為這樣的人殉葬。 鴻哥在徐晗玉懷里睡著了,他的手緊緊抓著徐晗玉的衣裳,在夢里也極沒有安全感。 慧娘遠遠靠坐在塌上,她得了傷寒,害怕將病氣過給他們。 徐晗玉將鴻哥的小手輕輕扯下,把他放在床榻另一側(cè),她要出去想想辦法,不能繼續(xù)等了。 慧娘有些擔心和不安,徐晗玉沖她笑笑,“放心吧,我不會讓你們有事的?!?/br> 這話果然讓慧娘安心了不少,畢竟這是計謀無雙的徐晗玉啊,她總會有辦法的。 轉(zhuǎn)過身,徐晗玉嘴角的笑立刻被眼里nongnong的憂慮替換,這一次,她真的能有辦法嗎。 曹州此刻和一座死城也差不多了,徐晗玉走的很謹慎,前幾日已經(jīng)聽說有病弱的婦孺被餓極的流民給吃掉了。 亂世中,人命賤如草芥。 “官爺,求求你們了,我們只有這點糧食了,你們再拿走,我們可怎么活啊?!币粋€老嫗的哀求聲響起。 徐晗玉側(cè)身躲到一旁。 “這是軍令,州牧大人命我等征糧,莫要頑抗!”一個兇惡的兵士聲音響起。 徐晗玉捏緊了拳頭,可她卻不敢有任何動作。 那老嫗跪在地上拉著那兵士的衣角,死活不肯松手,那兵士發(fā)狠,眼看就要拔出刀來。 “住手!”一道嚴厲的聲音響起,另一個看起來位階更高的將士攔住了他。 這人徐晗玉認得,是當初隨她一起在南楚盜取邊防圖和傳國玉璽的李牧,后來還是徐晗玉在劉琛面前進言,將他派去戍邊,原本他節(jié)節(jié)高升,已經(jīng)成了北燕的一員大將。可惜造化弄人,北燕說亡就亡了,徐晗玉還以為他早已死在沙場之中,沒想到今日還能遇見。 李牧從那兵士搶來的糧食中又掏出一些還給那老嫗,先頭的兵士明顯有些不愿意,可是卻不敢多說什么。 徐晗玉垂眸思量,或許李牧就是她的轉(zhuǎn)機。 征了半日的糧食,所獲卻是寥寥,百姓們自己吃的都沒了,哪里還有多余的,李牧給州牧說了實情,毫不意外得了一頓申斥。 他也不惱,反正不過是茍延殘喘,多活一日少活一日的區(qū)別。 李牧從刺史府里出來,正要去城墻換防,沒想要卻看見一個熟人站在街角對他淺淺一笑。 他心神一震,支開手下,跟著那女郎走到僻靜之處。 “見過景川……” 李牧剛要行禮,便被徐晗玉抬住手臂,“喚我晗玉便可,一別經(jīng)年,清揚兄別來無恙?!?/br> 李牧苦笑一聲,一別經(jīng)年,早已物是人非,國破家亡,又怎么可能別來無恙。 二人三言兩語簡要交代了各自的境遇,李牧在同南楚的作戰(zhàn)中受了傷卻撿回了一命,北燕亡后,輾轉(zhuǎn)到了曹州,在這里謀了一個副將的職位。 “曹州撐不了多久了,清揚兄為何不另尋出路?” 李牧嘆了口氣,“女郎以為我不想嗎,可是這天下盡是南楚的軍隊,我又能去哪里。” 當初李牧同徐晗玉盜取邊防圖和傳國玉璽,可謂是把謝家得罪了徹底,的確不可能再投向南楚。 “是我連累了清揚兄,”徐晗玉愧疚地說。 “女郎萬不可說此話,我本就是北燕人,為國出力何來連累一說,不過是時運不濟罷了,造化弄人,誰也怪不了?!?/br> “清揚兄的是,的確造化弄人,可我們也絕不能坐以待斃,我有一計或許能救了曹州?!?/br> 徐晗玉附耳將她的一番謀劃說了,李牧眼睛一亮有些心動,可是依舊猶豫。 “我知道清揚兄擔心什么,這一計鋌而走險,清揚兄是害怕南楚容不下你?!?/br> 見心事被徐晗玉戳破,李牧也很坦蕩,“沒錯,女郎此計若換做他人或許還有希望,可是謝家恨我入骨,恐怕不會繞了我?!?/br> 徐晗玉早就為李牧想好了路,微微一笑,“清揚兄不必擔心,我有一物贈你,有了此物,南楚會接納你的?!?/br> 這年立秋,曹州閉城四個月后,和秋意一起光顧這座死城的還有謝虢稱帝的消息。 不過短短幾年,謝家一統(tǒng)四國,結(jié)束了這片土地上長達百年的分裂,重新建立了一個嶄新的國度。 誰能想到當年一個寒門出身的庶民會有一天成為這天下唯一的霸主。 和謝虢的曠世基業(yè)相比,這場登基大典十分樸素,減去了許多不必要的繁文縟節(jié)。 謝虢欽定的國號——乾 ,年號元章,改金都為元都,是為大乾國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