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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斐心里有些來氣,這幾年他自認(rèn)為涵養(yǎng)功夫已經(jīng)練到家了,可是面對她,他的情緒還是沒法控制。 他就那樣定定地站著看她,眼里是濃的化不開的復(fù)雜情緒。 徐晗玉輕嘆一口氣,抬起頭,“殿下要我怎么償還你當(dāng)年受的屈辱?為奴為婢還是做牛做馬?” 謝斐輕笑開去,眼里的情緒盡散,只余寒潭一樣的冷寂。 “為奴為婢,做牛做馬?我會好好考慮你的建議?!彼従徴f道,旋即轉(zhuǎn)身離開。 ------------------------------------- 夜里,一個面容嚴(yán)肅的嬤嬤將徐晗玉帶到前廳。 府里在宴賓客,來的客人不多,除了宋守之,大多也不是平日里江州的重要官員,瞧著更像是游手好閑的紈绔子弟。謝斐斜斜倚躺在大廳主位的軟椅上,衣襟敞開,頭發(fā)也散落了些許。 謝斐身旁靠著翠穎,她身穿薄紗羅裙,曼妙身材隱約可現(xiàn),手里端著白玉金樽喂到謝斐嘴邊,旁邊有人起哄,謝斐則不在意地勾勾嘴角,就著她的酒杯飲下酒去。 “殿下,琴師到了?!眿邒咭?guī)規(guī)矩矩地行禮。 謝斐眼皮都懶得抬,只對翠穎說道,“喏,你要的琴師來了,可以跳了吧?”語氣中帶著些許寵溺,似乎拿翠穎的小性子毫無辦法。 翠穎掃了一眼場中站著的徐晗玉,有些驚訝,她只是隨口說了一句沒想到王爺真把這個叫玉娘的琴師給找了過來,不過她更驚訝的是以往這玉娘都蒙著臉,說是丑的很,今天沒戴面紗,分明是個絕色女子,果然場中不少人眼神都瞟了過去。 翠穎有些吃味,好在謝斐的眼神沒在那玉娘身上。 她福了福身,決心好好展現(xiàn)一下她的舞姿,讓這些郎君們瞧瞧她翠穎可才是春江坊的頭牌。 今夜她依舊跳的飛天,可惜不知是不是心神飄忽的緣故,連著跳錯了好幾個舞步。一曲結(jié)束,謝斐的臉色有些冷,她趕緊跪下打算請罪。 “翠娘子這舞實(shí)在是太難了些,能跳成這般已經(jīng)是很不錯了?!彼问刂蛑鴪A場說,好幾個人也跟著附和。 “這自然不怪翠穎,”謝斐的眼神終于瞟到徐晗玉身上,“但錯了便是錯了,這琴師的技藝太差,好好的曲子彈成這般亂七八糟,大家說該怎么罰她才好?!?/br> 在座的也有幾個郎君頗懂古琴,這琴師分明一個音符都未彈錯,燕王殿下這是何意。 不過既然燕王說是錯了,那她便是錯了。 “嘿嘿,要不這樣吧,這琴師既然彈錯了琴,就罰她飲酒三杯以示懲戒。”宋守之提議。 “太輕了,”謝斐不滿意。 “那燕王的意思是?”有人問道。 “既然彈錯了就接著彈,彈到對為止。” 謝斐發(fā)了話,誰也不會反對,這場宴會全程便都縈繞著徐晗玉的琴音。 她從來都沒彈錯,又何來彈到對一說,只能是彈到謝斐叫停為止。 琴弦又薄又鋒利,徐晗玉面容平靜,一遍又一遍彈著飛天,好幾次琴弦都嵌進(jìn)了rou里,她也只是停滯了一瞬,又如同無事人般接著撥動琴弦。 宴席散去已是三更,少了那些賓客和歌伎的歡聲笑語,更顯得她的琴音古怪又凄涼。 她的手已經(jīng)鮮血淋漓,早已彈不成曲調(diào)。 宋守之離去時同情地瞥了她一眼,看清她的面容后,好似恍然大悟般又回頭看了一眼謝斐。 最后只剩下謝斐,翠穎已經(jīng)醉倒在一旁不省人事了。 他明明喝了很多,但似乎毫無醉意,在眾人離去后走到徐晗玉面前忽然將她手中的古琴踢開。 琴音戛然而止,徐晗玉的雙手總算不用再經(jīng)受這種折磨,方才麻木的痛感漸漸恢復(fù)過來,侵襲著徐晗玉的頭腦。 指尖的血滴落在謝斐的衣角,暈開一抹妖冶的紅。 謝斐抓住她的手,輕輕舔了舔她的傷口,徐晗玉疼的瑟縮了一下,謝斐卻緊緊抓著她的手,不讓她抽回去。 “疼嗎?”謝斐問她,聲音低得仿佛是這夜風(fēng)里的一個錯覺。 徐晗玉沒有答話,她嘴唇泛白,整個人搖搖欲墜。 “疼嗎,徐晗玉?”謝斐又問。 徐晗玉點(diǎn)點(diǎn)頭。 “那你記住,你帶給我的疼比這更甚千百倍?!敝x斐冷冷說完,甩開她的手大步離去。 呵,謝斐這個瘋子,怎么病情更嚴(yán)重了,徐晗玉昏過去時想。 ------------------------------------- 徐晗玉醒來時還在那個荒僻的院子里,她的臥房十分簡陋,快趕上柴房了。 她勉強(qiáng)坐起來,十只手指包扎地像是蘿卜一樣,又粗又腫,好在沒有昨夜那般痛徹心扉。 吱呀一聲,破舊的木門被推開,昨日那個嬤嬤端著一碗又臭又黑的藥進(jìn)來。 徐晗玉接過藥碗,不待嬤嬤發(fā)話,仰頭將藥一飲而盡。 那嬤嬤有些驚訝,“娘子倒是乖覺?!?/br> 這藥極苦,徐晗玉差點(diǎn)說不出話來。 “……謝謝嬤嬤給我送藥,還有包扎傷口。” 這傷口可不是她包扎的,不過這話她可不敢說,“娘子客氣了,我姓成,喚我成嬤嬤就是,這藥雖然苦,但良藥苦口,再吃上幾碗,傷口才能好的快些。” 這藥居然還要再吃幾碗,徐晗玉心里寧愿這傷口別好了,只能苦笑著再次謝了成嬤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