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7)
躺在沙發(fā)上的托尼老師,半邊臉腫成豬樣,扔了手里的兇器剪刀,哼哼唧唧地叫喚,我不就是不建議你剪平頭嗎?至于叫你家人把我打成這樣?老子不干了! 阿圓的臉紅成了個番茄: 繞到牧奇身后,腦袋埋在他的肩頭,沒臉露頭,尷尬死人參了。 作者有話要說: 阿圓連夜背著小黃鴨包逃離這座城市。 第40章 晉江文學(xué)城獨家發(fā)表。 小區(qū)樓道門廊,三人正步行向外出來。 牧奇?zhèn)阮^,輕聲喚道:阿圓。 發(fā)型做了細微修飾后一頭卷發(fā)清爽又飄逸的阿圓連忙上前,九十度鞠躬,老師,您慢走。對不起,我剛才真的不是故意的。 牧奇也面帶歉意,阿圓剛才是一時情急,請不要放在心上,今天的事 藍發(fā)托尼老師擺手,沒好氣道:知道,不會說出去的。 來之前湯杰帆聯(lián)系到他,也是看中他的技術(shù)與人品,千叮萬囑事后要注意保密,并予以豐厚的酬勞。 就是沒想到來剪個頭發(fā)還會被揍。 他不怎么關(guān)注直播,所以不認(rèn)識阿圓,但曾經(jīng)紅極一時的牧奇他是知道的,應(yīng)該說是同齡人沒有不認(rèn)識牧奇的。 他看到牧奇如今的清瘦模樣,內(nèi)心不免唏噓。 不過他給不少藝人名人都做過造型,也算看慣了這種浮沉,無論心里多感慨,面上倒是不顯。 他拿著腔調(diào),半邊臉還腫著: 我就說平頭不好看吧,得虧這小卷毛也識貨沒讓你剪,就這種有層次的碎短發(fā)不知道多適合你,又好打理。走了走了!下次別找我了,剪個頭發(fā)是小事,就是費臉。 他斜了眼阿圓,結(jié)果看到阿圓露著那豁了個口的門牙朝他賠禮地傻笑。 實在沒忍住,被阿圓那滑稽樣子給逗樂,他扯嘴笑了下,結(jié)果牽動臉部肌rou,疼得長嘶了聲。 阿圓內(nèi)心實在愧疚,愣是非要把托尼老師送出小區(qū),看著其上了出租車。 直到出租車的尾巴消失在街角,這才卸下緊繃的肩膀,摸了把頭上蹭來的新發(fā)型,原來還有理發(fā)師這樣的職業(yè)。 人類真的很會享受。 剪頭發(fā)前,阿圓沖出來把他護在身后,明明自己怕得不行,卻還要擋在前面,現(xiàn)在牧奇想到那個畫面,仍覺得心里很是受用。 但他還是拉過阿圓,語重心長道:阿圓,剛才 我錯了,阿圓埋著腦袋,很乖巧,我知道的,不應(yīng)該魯莽,應(yīng)該冷靜弄清楚當(dāng)時的情況,再下一步動作。 牧奇屈指敲了下他的腦門,不僅是這個。 阿圓疑惑抬頭,還有么。 牧奇又用指腹輕撫過他剛才敲擊的位置,下次真遇到這樣的危險,先保護好你自己,別逞能。 只見阿圓吐吐舌頭,也不知道他聽進去沒有。 他的視線很快被小區(qū)里的電線桿給吸引過去,這個他下意識往電線桿那頭走,發(fā)現(xiàn)上面貼著一張尋鳥啟示。 上面還畫著一只鳥形的簡筆畫,臀部那引出了個氣泡,里面寫著:【掉了撮毛】。 下面文字詳細列出了鳥的外貌特征,標(biāo)明叫它缺缺會有反應(yīng)。 阿圓指著這張紙,這是主人弄的么? 牧奇頷首,在餐廳也貼了,希望這兩天就能有好消息。 阿圓用手肘撞了撞他的手臂,謝謝主人。 他偷瞄了兩眼牧奇,隨后又盯著這張紙看,下意識拿出手機,對著它拍了一張。 這兩天在網(wǎng)上散布尋找缺缺的消息,收獲了很多安慰,也收到了很多不同的聲音,比如就是一只麻雀我還以為是什么翠鳥這種保護動物呢,至于費這么大勁么? 現(xiàn)在的人真的是有錢沒地方花了,拿去侍奉爸媽不好么,花這么多錢找個麻雀。 人不如麻雀系列,我看啊,下輩子還不如投胎做個麻雀。 不是我說,找得到算我輸,這跟在森林里找個蚊子有什么差別,浪費時間,閑出屁來了。 缺缺之于阿圓的重要性,他們并不能感同身受,阿圓也沒法讓所有人都理解自己。 但牧奇一直都在支持他,第一時間為他在網(wǎng)絡(luò)上發(fā)布尋鳥的消息,沒有得到有用消息也依舊在安撫他。渺小如一只普普通通的麻雀,牧奇也因為他的一聲我的朋友而認(rèn)真對待,傾盡所有的辦法。 阿圓走了兩步,便會在涼亭垃圾箱附近看到相同的尋鳥啟示,主人你真好呀。 沒注意腳下有個翻起的地磚,被牧奇拉了一把,看路。 阿圓挨著他的肩膀,就是畫得有點丑。 牧奇勾住他的脖子,你還挑。 說著去撓阿圓的癢,阿圓邊笑邊跑,哎呀哈哈哈哈別撓了,不丑不丑,比我畫的還是好看一些的 二人笑鬧回了家。 阿圓小喘著氣,進到這光線充足的室內(nèi),他的目光就開始離不開牧奇了。 從在白云山第一眼見到牧奇的時候,后者在打扮上便頗為低調(diào)隨性,衣服以深色為主,發(fā)型也是自然款式。 這還是阿圓第一次見到主人這樣干練舒朗的發(fā)型,不由看得有些癡了,主人,為什么突然理發(fā)? 牧奇身形微頓,像沒有聽見似地,給他把直播設(shè)備打開,我去做飯,你準(zhǔn)備一下,快八點了。 后半夜。 牧奇手持著蒸汽熨斗,對著立式衣架上的西服熨燙,袖口處的褶皺逐漸消除。 衣服熨過,他又去仔細尋找西褲上的瑕疵,耐心用熨斗撫平。 一遍過后,他又去熨燙第二遍,似在用這種方式消解這漫漫無眠的長夜。 直至這套嶄新的西服上找不到一處褶皺,牧奇靜默了一會兒,眼底浮起嘲弄,然后把這套衣服隨意往飄窗上一擲,衣服沒形地癱在瓷磚窗臺上,布料瞬間又弄亂了。 他關(guān)閉熨斗,躺上床,掀滅了燈。 單手肘在腦勺后,牧奇面無表情,瞳孔卻偶有晃動,滿腹心事。 困意卻突然襲來,牧奇忙調(diào)整至一個舒適的姿勢,想要趁機進入睡眠,閉上眼睛的那一刻,他忽然聞到一股濃郁的藥香。 不是做夢,他還沒有睡著。 當(dāng)即睜開了雙眼,從床上坐了起來,環(huán)視四周,都是些家具,和他睡前無異。 他正疑惑,嗒 門外傳來一聲輕微的響動。 這一瞬間,牧奇的腦海里充斥的盡是恐怖片里攝人的橋段,但也抵不住那藥香對神經(jīng)的撫慰,連帶著心情也跟著平靜起來。 他穿上拖鞋,手?jǐn)Q上門把手,遲疑兩秒,方才擰開。 有一團毛茸茸原本蹲靠在這門上,現(xiàn)下這背后背后支撐力,它一個重心不穩(wěn)往后跌,被彎腰的牧奇托住。 阿圓? 阿圓正穿著珊瑚絨的棕熊睡衣,耳朵上夾著牧奇的頭戴式耳機,手里拿著手機,屏幕上正在放劇。 他沒想到門會突然打開,臉上的慌張還沒散去,見到牧奇的臉,甜甜地道了聲:主人。 牧奇扶著他起身,這么晚沒睡,蹲我房門口干什么。 同時他不作聲色地聞了一下,藥香味忽然變淡,沒有剛才一瞬那么濃郁了。 阿圓摳著睡衣上的軟毛。 最近發(fā)現(xiàn)主人入睡又有些困難,于是今夜他一直熬著,嚼口香糖不讓自己睡著,好不容易熬到主人上床了,才從房里出來,但是牢記主人說的沒他允許不能進房間的那句話,就沒有變身進去搶仙人掌的盆栽,僅是蹲在門口,透過門縫施展小法術(shù)。 不知道是距離太遠了還是怎樣,怎么會沒起作用呢。 牧奇追問,嗯? 阿圓晃了晃手機,小聲道:房里信號不好,一直加載不出來,所以我就到這試試。 路由器確實是在牧奇房間。 看來要牽根網(wǎng)線到次臥才是,牧奇這樣想著,不要熬夜,不然白天又起不來。 既然已經(jīng)被發(fā)現(xiàn)了,阿圓心想還不如當(dāng)面施展法術(shù),效果會更好。 于是他磨蹭了下腳尖,睡不著,主人陪我玩吧。 牧奇本來是想趕他回房間,但看到雙手捧著手機,抵在下巴上,滿眼希冀的樣子,話到了嘴邊變成:玩什么。 陪我看電視劇吧,阿圓指了指他的床,像之前看那恐怖片一樣,在被窩里一起看,好舒服的。 牧奇的喉結(jié)滾動了下,轉(zhuǎn)身打開房內(nèi)的燈,進來把門帶上。 阿圓嘴角噙著笑意,跟在他身后進了房間,開心地蹦到那張他特喜歡的軟綿綿床墊上。 余光瞥見飄窗上的衣服,阿圓哇哦了一聲,好好看的西服,主人你買新衣服了? 牧奇拿起那套衣服,隨手塞進衣柜里,沒有回答。隨后去客廳抱了一捧零食,放到床頭柜上,也鉆進了被子。 他拿過筆記本電腦,問:你在看什么劇。 兩個人一起看總不能還捧著那么小屏幕的手機。 阿圓好奇地看了眼衣柜,然后收回目光,《大江大河》,粉絲推薦的,說是最近很火。 牧奇輸入劇名的手一頓,想來阿圓似乎不怎么愛看現(xiàn)代劇,追的不是古代宮廷劇就是這種年代劇。 阿圓催促他快點,第一集 我才開始看五分鐘,可以為了你重頭開始看起。 這兩年牧奇很少看電視劇,主要是覺得劇集太長看起來要很多時間,很耗費心力。是以一開始,他看得并不怎么認(rèn)真。 兩個人在一起的夜變得不再漫長。 播放至第二集 的時候,阿圓抽了張紙巾,沾了沾眼角:男主角的jiejie也太好了吧!只有一個上大學(xué)的名額,jiejie竟然主動放棄,把機會留給了弟弟 說著他看向身邊人。 牧奇看著電腦屏幕,面色淡淡。 阿圓湊過去,盯著他的眼眶,試圖發(fā)現(xiàn)一點濕潤的跡象,卻什么也沒有找到,哦,主人你心態(tài)真好,一點都沒觸動到的樣子。 牧奇:因為故事都是編的。 阿圓伸起食指晃了晃,表示不贊同,話雖如此,可故事里的情感是真實的啊。 牧奇忽然側(cè)頭望向他,阿圓,你有沒有兄弟姐妹。 阿圓聞言一怔,認(rèn)真思索起來。 母親當(dāng)年一共結(jié)出了八個參果,其中有四個并沒有生出智慧,現(xiàn)在還以人參的原形埋在白云山山頂?shù)耐晾铩?/br> 另外有一個在幼時被一只外來的老鷹叼走,一個因為先天原因枯萎了,剩最后一個成功結(jié)出智慧的弟弟。 阿圓組織了下語言,本來是有很多的,但陸續(xù)去世了,有的還被壞人搶走,現(xiàn)在只剩下一個弟弟。 牧奇知道阿圓以前在山里的日子比較清貧,但沒想到家門這么不幸,那你和弟弟親近么。 阿圓搖頭,我們從出生到現(xiàn)在沒說過幾句話。 自從他會化形以后,族人一半敬他,一半怕他,視他為族中異類,連一個母親生的弟弟也對他避而遠之。 他補充道:所以我從小都是和小動物、植物做朋友的。 牧奇眼底放柔,難怪他這么在乎那只叫缺缺的小麻雀。 所以,像電視里,那樣手足情深的橋段,現(xiàn)實里并不存在。牧奇剝了顆奶糖,塞到阿圓的嘴里。 阿圓一時間竟不知道找什么話來反駁,他含著奶糖,心不在焉地繼續(xù)看了兩分鐘,隨后點了暫停:也不全是,阿圓說:母親待我和弟弟的感情是一樣的,沒有偏心。 母親從來沒有因為他會化形而對他有任何的抵觸情緒,哪怕他的身形越來越大,母親再也沒有辦法在極端天氣的時候為他拖過樹葉抵御暴雨狂風(fēng)。哪怕他開始進食人類的食物,母親辛苦找來的高營養(yǎng)土壤不再是他的生活必需品。在母親眼里,他永遠是需要自己照顧的小人參而已。 牧奇捏了下阿圓的臉頰,謝謝伯母,讓我們阿圓能健康長大。 能這樣可愛,能這樣赤誠地闖進他的生活。 阿圓彎起了唇角。 驀地想起主人爸爸曾打過來的那通電話,他問:主人呢,今年過年你要回家嗎? 如果主人回家了,他豈不是要一個人過年了。 牧奇收回手,垂下眼眸,我的家就在這里,不用再回了。 阿圓怔了下,盡管主人頭偏得很快,他還是捕捉到了其眼底一閃而過的情緒。 似察覺到接下來的對話會讓主人不舒服,阿圓彎著腰拍向床頭的開關(guān),房間頓時陷入黑暗。 只余電腦屏幕上微弱的燈光。 兩人都沉默了有一會兒,只余相互重疊的呼吸聲。 牧奇往枕頭上一靠,離電腦上的光源更遠了一些,似帶著笑意:我曾經(jīng)也有一個特別好的mama。 阿圓把筆記本電腦也合上,唯一的光源也消失了,兩個人的神色都看不真切了。 他往被子里縮了縮,靠在牧奇的肩膀上,然后呢。 牧奇的聲音有些沙啞,從我八歲那年說起吧,那年我爸爸二婚了,二婚對象與我的家庭并不算門當(dāng)戶對。她是我培訓(xùn)班的語文老師,給我?guī)Я藘赡甑恼n,應(yīng)該是在我爸爸送我上課的時候,他們有了感情。 其實在上補習(xí)班的時候,我是特別喜歡這個語文老師的,覺得她很有mama的感覺,行事溫柔體貼,長相端莊賢淑,說話也輕言細語,我時常在想,我要是能有這樣的mama該多好。但真到得知她要做我mama的時候,我非常生氣,甚至算得上厭惡。我親生母親在我兩歲的時候就因病去世了,所以我對她的印象幾近于零,也沒有多少感情,我厭惡這個新mama的原因,僅僅是因為她要搶走我的爸爸,說起來挺幼稚的,可那時候還是個小孩,想法很簡單也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