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夏油大人, 您讓那位繼國家主多去見他的妻子，不就加快了詛咒的產(chǎn)生嗎？

    雖然也有解鈴還須系鈴人這種方法，但早紀將心比心, 若是拋棄了自己孩子的男人還每天湊到自己跟前問候，她一定不會原諒他, 那份憎恨反而會變得更深刻。

    對于那位夫人來說，這份憎恨是無解的。

    是啊，夏油杰從袖子里拿出除臭劑，然后往盒子和自己身上噴, 那個詛咒，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應該可以成為一級咒靈。

    說這話的時候, 夏油杰眉眼彎彎, 語帶笑意，到時候一旦誕生, 就會將那些猴子殺個干凈，而且還能白得一個咒靈，不是很好嗎？

    對了, 這件事情記得不要告訴緣一。夏油杰笑著偏頭看向早紀。

    全部嗎？

    對, 反正緣一也對父母什么的不在意吧, 別讓他知道，也別讓其他人知道這件事情。

    是。

    早紀決定追隨的男人從來都不是什么心慈手軟之人。

    她當然清楚這個事實, 夏油杰對他認定的同胞有多溫柔, 對范圍之外的人就有多殘忍。

    沒有了原先壓制詛咒的咒物, 繼國家的詛咒很快就爆發(fā)了其實本來日積月累之下也就快要到閾值，夏油杰只是加速了這個過程而已。

    早紀，帳布好了嗎？

    夏油杰沒有回頭, 他聽著早紀高跟鞋扣在地上的聲音一下一下地接近他。

    穿著五條袈裟的黑發(fā)青年微笑著注視著面前毫無人氣的住宅，詛咒的嘶吼聲在里面響起。

    已經(jīng)布好了。早紀恭順地答道。

    明明看起來如佛祖一般純善的男人臉上掛著微笑，邁進充滿了血腥氣的住宅。

    偶爾猴子也需要被廢物利用嘛。

    宅邸之中一片死氣，已經(jīng)基本上沒有活人了。

    他筆直地穿過走廊，來到夏油杰此行的目的地。

    繼國家主的身體已經(jīng)看不出人形了，全靠他的衣服才能夠辨別其身份。夏油杰只是掃了一眼便無視了，他的目標是剛剛誕生的詛咒。

    剛誕生的咒靈一般都不會愿意離開出生地。

    那位夫人的尸體被啃食地只剩下了殘骸，比她丈夫還要更慘一些。不過也沒有辦法，畢竟她才是離詛咒最近的人，換句話來說，她才是詛咒形成的主要原因。

    那些夜以繼日積累起來對丈夫的憎恨，對失去孩子的遺憾，還有對自己無能為力的痛恨那些無以言說的全部，那些積蓄在心中的情緒，如今都以另一種形式展現(xiàn)出來了。

    這么多污穢，早紀皺起眉頭，這里真的都是人類造成的嗎？

    這里面不僅僅有詛咒，還有詛咒所吞噬的他人的尸體以及殘存。

    所以我不是說了嘛，非術(shù)師都是猴子。早紀看不到背對著她說出這句話的夏油杰的表情。

    夏油杰抬手，屬于他cao控的咒靈隨即出現(xiàn)，然后向詛咒展開攻擊。因為是一級詛咒，所以已經(jīng)有了簡單的神智，沒有辦法一下子用咒靈cao術(shù)將其控制住。

    詛咒之間糾纏撕打著，時不時咬下對方的一塊骨rou。夏油杰站在原地笑吟吟地看著他們戰(zhàn)斗。

    早紀發(fā)現(xiàn)自己的電話在振動，她拿出手機看了一眼顯示屏，夏油大人，緣一的電話，您要接嗎？

    在這個名字從早紀口中說出的時候，無名的咒靈頓了一下，似乎對這個名字有些反應，而就在這時，夏油杰的咒靈抓住時機，一口撕咬下詛咒的大片軀干。咒靈發(fā)出了刺耳的尖叫。

    接吧，夏油杰伸出手，早紀將手機雙手遞過去，是緣一嗎？

    【是，夏油大人，】少年的聲音通過電波傳來，聽起來很有精神，【我打擾到你了嗎？】

    他知道緣一的聽力很敏銳，想來少年現(xiàn)在也聽到了打斗和詛咒發(fā)出的聲音。所以夏油杰笑著說沒有。

    新生的咒靈戰(zhàn)斗模式終究是比不過夏油杰cao縱的咒靈，更何況對方剛才還露出了破綻，敗勢出現(xiàn)地很快。

    【那就好，我想問一下你咒靈cao術(shù)的節(jié)點是什么樣的形式，就是可以遠程控制的那個節(jié)點，我記得應該是從左到右第五十四個節(jié)點?！?/br>
    那個倒是不復雜，夏油杰口述著將自己記憶中的術(shù)式模樣告訴了緣一，怎么突然想起來問這個了？

    【是悟說的，他說這里需要的關(guān)鍵和咒靈cao術(shù)的效果很像！】電話里除了緣一的說話聲以外再沒有其他聲音了，但夏油杰知道五條悟一定在聽。

    夏油杰看不到少年的表情，但是從緣一的聲音能夠感覺得到，這孩子現(xiàn)在很高興。他也明白這種感受，從前夏油杰還在高專跟五條悟一起玩的時候也有這種感覺。

    有什么比世界上除了自己以外，還有一個人，他能跟上自己的思路，同意自己的提議，和自己志同道合更令人開心的呢？

    好好玩吧，跟著悟你能學到很多，緣一，夏油杰語氣溫和地叮囑道：不過不要像悟一樣拿甜點蛋糕當正餐，我知道指望不了悟做飯。

    雖然五條悟做飯水平真的不錯，但是這位大少爺就是懶得做，夏油杰隔著電話也沒辦法。

    【不要污蔑我啊，杰，我才沒有拿蛋糕當正餐呢！】五條悟一把奪過手機大聲抗議。

    夏油杰對此的決策就是一言不發(fā)地掛斷電話。五條悟太敏銳了，而且跟他吵嘴是吵不過的以前就是這樣，意見不同的時候的斗嘴最后都變成了打一架，打完之后也忘了原本在吵什么了。

    緣一緣一？詛咒含糊不清地吐出來了字眼。她不斷地重復著剛才聽到的名字。

    不知道為什么，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她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情感，不是憎恨，不是絕望，就是單純地想見這個名字的主人。她想見他。她想見到自己的孩子。

    孩子？她的孩子？

    我的孩子

    mama想見你。想見活著的你。你還活著嗎？我還能見到你嗎？

    日復一日的絕望和期盼，每天不斷地在心中祈禱著的心情這股感情混雜在其他負面情緒之中，構(gòu)成了現(xiàn)在夏油杰面前的詛咒。

    咒靈在不斷地揮舞著自己的觸手，但是只是打到了空氣。她想到了，她要去見自己的孩子。這份執(zhí)念甚至突破了新生咒靈想要留在出生地的本能。

    穿著五條袈裟的黑發(fā)青年稍稍嘆了口氣，垂下眼簾，起手就是一道攻擊。隨后他眉眼彎彎地望向重傷倒地的咒靈，雖然說著謙詞和抱歉的話語，但是語氣中卻沒有絲毫歉意，真是抱歉了，可不能讓你跑出去。

    咒靈被夏油杰手中的黑珠吸入，青年面帶微笑毫不猶豫地將其吞之入腹。

    大功告成了，夏油杰習慣性地彎起眉眼，笑意盈盈地偏頭看向早紀，我們回吧，再不走的話就要有咒術(shù)師來了。

    夏油杰結(jié)束委托之后，又讓早紀把繼國家能轉(zhuǎn)移的資金都通通轉(zhuǎn)移了過來。

    而這件事情結(jié)束好幾天之后，一無所知的緣一才在某一天的中午回來。

    夏油大人。

    朝著夏油杰小跑過來的少年臉上掛著笑容，他看起來很開心。

    歡迎回來，緣一，夏油杰笑著摸了摸他的頭，和悟玩得開心嗎？

    少年的頭發(fā)早已過肩，發(fā)尾黑紅的漸變色在陽光下增添了幾分奇異感。

    其實不怪夏油杰喜歡經(jīng)常摸一摸緣一的頭。他的頭發(fā)柔順光亮，厚實濃密還沒有分叉，連精心保養(yǎng)自己頭發(fā)的早紀都自愧不如。

    菜菜子和美美子有空的時候還會嘗試著給緣一換發(fā)型編小辮子。

    早紀以前還問過夏油杰他給緣一用的什么牌子的洗發(fā)水和護發(fā)素，她也想買一份。

    但是很遺憾，夏油杰用的是什么牌子的洗發(fā)水，緣一就用的是什么牌子，而且沒有用護發(fā)素。

    嗯，緣一點點頭，我們研究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一種新的思路，悟說他要試一試，過幾天就可以放煙花了。

    然后順便還研究了一下無下限術(shù)式，緣一和五條悟搗鼓出來了幾個模仿蒼的術(shù)式，模仿赫的術(shù)式也有，但是還沒有學會咒力反轉(zhuǎn)的緣一用不了。

    是嗎，那挺好的。

    那是什么，夏油大人？緣一的注意力落到了黑發(fā)青年身后的咒靈身上。

    這是新收的咒靈。夏油杰的介紹很簡短。

    我有點喜歡她，緣一抬頭望向夏油杰，她可以給我嗎？

    少年眼中的喜歡和好奇不加掩飾，就像緣一以前問夏油杰要壹號的時候一樣。

    不可以，我還有用處。夏油杰笑著拒絕了他，不過你可以現(xiàn)在看看它。

    有著具體形態(tài)的咒靈看上去很猙獰，尖利的牙齒裸露在外面。也不知道是因為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夏油杰的咒靈了，還是因為其他的什么緣故，咒靈對緣一的接近毫無敵意。

    緣一

    你知道我的名字啊。黑發(fā)少年聽見她的呼喚，眼睛睜得大大的，清澈的眼眸中滿是好奇。

    緣一伸出手，食指碰到了詛咒堅硬的骨骼。

    詛咒的觸手伸出來，隔著少年的衣服，從遠處看像是擁抱的姿勢一樣。

    好了，緣一，夏油杰笑著叫了他的名字，菜菜子和美美子這幾天沒見可一直跟我念叨你，去陪她們說說話吧。

    嗯，好。緣一點點頭，隨后離開。

    詛咒依舊站在原地，像是眼睛一樣的器官看向緣一離開的方向。

    別看了，再看挖了你的眼睛。

    嗚

    第38章

    笑著目送緣一離開之后, 夏油杰沒有把視線再分給身邊的詛咒。

    在剛才那個陳述句之后，詛咒的視線不情不愿地投向了地面。并不是因為夏油杰的恐嚇，而是因為這是來自咒靈cao使的命令, 她必須遵守。

    黑發(fā)青年從袈裟內(nèi)側(cè)的口袋里拿出煙盒和打火機，抽出一根煙咬住, 熟練地點燃，沒有咽下去，而是緩緩地將煙霧吐出。

    他從高專時期就開始抽煙了，有時候家入硝子沒帶打火機的時候還會找他借個火。

    當時是難以忍受詛咒的味道, 后來則是習慣了是雙重意義的習慣，既習慣了詛咒那種如同包裹著嘔吐物的抹布的味道，也習慣了四下無人或是需要思考的時候就點根煙。

    如今夏油杰將這只剛收服不久的咒靈放出來, 是因為他想看看這只詛咒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在已經(jīng)成為他的咒靈的情況下, 還擁有自我意識的不多，現(xiàn)在夏油杰還沒收回去的這個算一個。

    按道理來說, 被夏油杰吃下去之后就會成為他的咒靈，不應該有自我意識，也不應該會還對緣一有興趣不過它之前畢竟就有過違背本能, 想要離開出生地的想法, 所以現(xiàn)在這樣夏油杰也不奇怪。

    所以還是不會違抗我的意思嗎？夏油杰咬著濾嘴, 棕灰色的濾嘴上留下淡淡的牙印。

    確認了最關(guān)鍵的一點之后，夏油杰就對其沒什么興趣了。他抬起另一只手, 黑色的咒靈球出現(xiàn), 將詛咒吸了進去。

    剛剛將它放出來的行為只是測試, 確保它依舊能為己所用。工具就要有工具的樣子。

    如果連夏油杰的命令都不聽的話，他真的要考慮將其祓除了。反正只是一只二級咒靈而已，又不是非常難得的特級詛咒。

    在他看來, 對詛咒抱有情感是非常愚蠢的行為。

    就像那孩子一直珍視著他取了名字的低級咒靈，甚至把對方當做朋友壹號是原本夏油杰用作監(jiān)視的。

    夏油杰覺得有點好笑，但是本著縱容孩子的心態(tài)他還是沒有發(fā)表什么看法。

    現(xiàn)在也是這樣，第一次見面，緣一就表現(xiàn)出來了不加掩飾的好奇和喜歡。

    咒術(shù)師不該對詛咒抱有感情。

    夏油杰不認為詛咒和他們是平等的存在。就像妖怪一樣，跟詛咒一樣誕生于人類的執(zhí)念的家伙有什么好了不起的，不還是依托于那些猴子的存在嗎？

    緣一什么都好，就是太心軟了。在他眼中，仿佛一切生命都是平等的。

    就連猴子也是一樣。

    他收到過幾次手下的詛咒師看見緣一和陌生的同齡人一起玩，里面除了有繼承了禪院家十種影法術(shù)的伏黑惠以外，還有徹徹底底的兩個猴子都是看不見詛咒，也不知道咒術(shù)界存在的猴子。

    他不是很能理解緣一的選擇，但是既然之前說好了緣一喜歡的東西就隨他去，夏油杰會選擇視而不見，那他也不會去違背這個約定。

    【您本應該有兩個孩子，兄長是您期待的繼承人。但是天下注定需要平衡，哥哥的骨血會作為弟弟出生的代價?！?/br>
    【出生的這個孩子臉上有胎記，他長大之后會為您帶來災禍。】

    黑發(fā)青年想起來了他讓早紀去查到的那個可笑的預言內(nèi)容。

    不，其實也沒有那么可笑。至少有一部分預言說對了。

    緣一的臉上有胎記，所以繼國家主毫不猶豫地拋棄了他以求平安。但是正因為他選擇拋棄了緣一，所以繼國夫人的負面情緒醞釀出來了詛咒。

    也許繼國家主一直都將自己的妻子當做是他自己的附庸，所以從未真真正正地意識到女人的威力有多可怕。

    現(xiàn)在都二十世紀了，還遵循男尊女卑這一套，真是可笑。在進入高專之前都是接受的新世紀教育的夏油杰嗤笑了一聲。

    雖然庵歌姬很弱，但冥冥學姐的實力夏油杰還是認可的。

    事實上，夏油杰有這樣的想法只不過是因為他是男性，而且不是咒術(shù)家族出生，從來都沒有對抗過這些【不合理】罷了。

    得天獨厚的術(shù)式咒靈cao術(shù)，強大的咒力，男性的身份，帥氣的面容雖然沒有像五條悟那樣一出生就站在咒術(shù)界頂端，但夏油杰也是金字塔尖上的人。

    他對咒術(shù)界深處的腐朽與落后自然感觸不深。

    在咒術(shù)界，男性被要求的只是實力，但是女性被要求的卻是完美。

    實力足夠但是不可愛會被人看不起，可愛但是實力不足會更被人看不起。弱小就是原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