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談薇說今晚住她家?？跉夂芷届o，但這么晚，難免不讓人胡思亂想。

    遠(yuǎn)遠(yuǎn)地幾束燈光打過來。

    談薇推開門下車，沈煉舟跟著開門下車。

    “薇薇?！闭勣碧_欲走時，聽到沈煉舟的聲音，身子一震，加快腳步往單元門方向走，有些落荒而逃。

    但沈煉舟腿長，一個箭步跨到她跟前，他在雨中，聲音有著低低的哀求：“薇薇，跟我回去。我會解釋給你聽?！彼焓掷∷觳?，指尖碰觸她濕透了的薄薄的絲質(zhì)布料，涼意彌漫。他的目光低垂，落在她右肩，那里沾著的血跡已經(jīng)凝固成了絳紫色。

    他眼睛倏地一刺，胸口悶悶的，嗓音也有些含糊，雨珠順著他的發(fā)鬢淌下來：“薇薇，對不起。你聽我解釋好嗎？”

    談薇漠然的眼神，呆滯地望著前方，一縷發(fā)絲黏在唇角，她動了動干涸的嘴唇，說：“好吧，我們談?wù)??！?/br>
    司佳在他們身上打量了一圈，此情此景，心中已經(jīng)猜出七七八八，一種心痛與糾結(jié)也應(yīng)運(yùn)而生。

    不過她一向進(jìn)退有據(jù)，在人際關(guān)系上如魚得水，她不冷不熱地看向沈煉舟：“希望你把薇薇安全無虞地還給我。”她特意強(qiáng)調(diào)了“安全無虞”四個字。

    沈煉舟意會，沒說什么。但他看得出來，眼前的這個女人應(yīng)該是談薇的朋友此刻，像個刺猬渾身是刺，對他有莫名的敵意。

    而他也才驚覺他也被屏蔽在談薇的社交圈外，胸口更悶了。

    *

    霰雪一般的路燈下，昏暗的單元門前，雨絲瘋狂抖動。

    墻邊的野薔薇花，怒放在風(fēng)里。

    修長手指扶住她手臂，沈煉舟低垂眼睫，生怕驚擾她似地問：“疼嗎？”

    談薇輕拂開他的手：“不疼?！痹趺纯赡懿惶?，到現(xiàn)在都火辣辣的。

    低沉的嗓音傳到她耳廓：“我信你。談薇，兩年了，我多少了解你，不可能做出那事?！?/br>
    他深吸口氣，繼續(xù)說：“但是我看你沒說話就有點(diǎn)生氣，所以才問你，只要你否定，我就信?！?/br>
    談薇冷漠地看著野薔薇花，給他一個秀美的側(cè)臉。

    “江丹救過我，在沈家最動蕩的時刻。我沒法不救她。正如你也要救她一樣?！?/br>
    “至于你，”頓了頓，沈煉舟深吸口氣，“我一時沒看到你，只聽到別人說江丹掉下去了，而且.”

    談薇纖瘦單薄的身體終于有了反應(yīng)，她轉(zhuǎn)頭對他滄然一笑，如鯁在喉，“而且，你知道我會游泳?！彼阅忝骰饒?zhí)仗，不管不顧。

    沈煉舟被戳中心思，羞愧暗生，一時噎住。

    “還游得像鴨嘴獸?！闭勣笨杀匦Τ鲅蹨I來，想起她曾經(jīng)學(xué)習(xí)游泳時，沈煉舟一臉嫌棄嘲弄的神情。

    風(fēng)吹來，霰雪一般的燈光照在她脆弱蒼白如玉瓷的面容，野薔薇上的露珠刷刷刷地跟著流下來，她的心也顫顫巍巍的，然后緩慢地墜落下來。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已經(jīng)發(fā)了出來，好像從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地方，經(jīng)過暗黑的隧道，踏過雍長的巷子，穿越擁擠街道，遠(yuǎn)遠(yuǎn)地飄過來，緲緲的，幽幽的。

    “我們分手吧！”也許是積攢了太長的失望與等待，也許今晚的這一出只是一個她故意跳入的陷阱，也許離開他的世界，并不是一片漆黑。

    也許前面有光明在招手，也許在經(jīng)過冗長的暗夜中，終于在撕裂的縫隙里，投射了一束光，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并沒有那么費(fèi)勁，也并不是墜入地獄的死亡信息。

    而是早就徘徊在心頭的決定。

    輕搖她的臂彎，沈煉舟震驚地問：“你說什么？”

    談薇輕輕地推開他的手，望著墻邊的野薔薇，轉(zhuǎn)身不帶感情地說：“沈先生，再見！”

    第23章 “兩清了。”（修）……

    談薇咬唇， 心底的酸澀被掀翻下去，她掉轉(zhuǎn)頭去，冷漠看向外面， 雨漸漸大了，在燈光下如銀質(zhì)的漁網(wǎng)，她野蠻撕破漁網(wǎng)， 逃出生天。

    周遭的景物，墻根邊的紅花，隱隱綽綽，氤氤氳氳的， 像是一切都泡在鏡花水月中。遠(yuǎn)處的金闕樓閣，五光十色的幕墻，不過是一場海市蜃樓。

    一如她曾經(jīng)璀璨又纏綿的愛情。

    一如這綿綿不絕的雨。有那么一瞬間，乍然而逝。

    沈煉舟心一慌， 伸手拉住她：“什么再見？你在胡說什么， 你是不是燒糊涂了？”他伸手要摸她的額頭， 卻被她靈巧地避開，她迫不及待的逃離以及厭倦的眼神， 刺痛了他的神經(jīng)，讓他真真切切地知道， 談薇不是在開玩笑。

    “有什么事情，你好好睡一覺， 后天還要工作， 有了工作，你就不會胡思亂想了?！鄙驘捴劭绮较蚯?，將她圈在一半的光影下，貼在他的可控范圍內(nèi)， “我知道你最近可能有些累，所以先跟我回家休息休息，好好想想，然后再給我答復(fù)?！?/br>
    “不用了?！闭勣眻詻Q地?fù)u頭，眼底閃著堅毅又沉著的光?！安宦闊┝?，沈先生?！?/br>
    “那我陪你去玩，還是你喜歡去旅游，我?guī)闳タ词澜??！鄙驘捴鄢吨囊聰[，將她服服帖帖地規(guī)整好，“薇薇，你最近狀況確實(shí)不太好，我想可能是拍戲累了?！?/br>
    “夠了，沈煉舟！”談薇用力揮開他的手，“我本來就是一個替身而已，一個不痛不癢的替身。我受夠了！”

    “誰跟你說是替身了?！鄙驘捴垩凵褚话担拔医忉屃?，也低聲下氣的求你了，談薇，我沈煉舟從來沒這么求人過，哪怕要死了，都沒有，你還要我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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