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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一瞬間的黑暗好像一下就奪走了紀如許的視覺,他眼前只有無盡的黑暗,什么都看不清了。 一些聽不清語意的怒罵在耳邊響起,震蕩著他的耳膜,讓他連呼吸都小心翼翼起來。 聽不懂的方言夾雜著粗重的喘息,濃郁粘稠的血腥味兒和排泄物的味道混雜在一起,令人作嘔。 還有一聲聲尖叫和皮膚上傳來的刺痛,令紀如許渾身僵硬,脖頸處像是被什么東西緊緊箍住,胸口也一陣陣悶痛。 忽地,眼前燈光乍亮,紀如許像是落水之人終于從水里探出頭一樣,大口大口貪婪地呼吸著。 “許哥,你怎么了!”蘇妍心正對著紀如許,被他的狀態(tài)嚇到失聲。 紀如許面色慘白,冷汗布滿了他的面頰,雙眼通紅,看起來像是經歷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死亡之旅。 眾人都看過來,也都被他這副模樣嚇了一跳。 “紀如許?”胡賢立刻站起身走到他旁邊,一手撫上他的肩膀,眉心緊蹙,“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紀如許終于反應過來自己在哪兒,反應過來自己早就已經不是那個無力反抗的孩子了。 “我沒事兒?!奔o如許盡力平復呼吸,“可能是低血糖犯了?!?/br> 眾人這才放下心,胡賢卻始終蹙著眉,輕聲問他:“要不要回房間休息,我送你上樓。” 紀如許此刻一點都不想面對鏡頭,于是點了點頭:“謝謝?!?/br> “說什么謝,走吧?!焙t攬著他的肩,將他帶了起來。 紀如許站起來之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腿都是軟的,為了不出丑,只能把大半的重量都靠在胡賢身上。 不知道怎么的,紀如許就覺得眼眶和鼻腔泛酸,他忽然在想,為什么這個時候韓策不在呢?他為什么不在自己身邊了呢? 恍恍惚惚地被扶上了樓,紀如許跌坐在床上。胡賢幫他把西服外套脫下,又幫他摘了領帶,之后克制著沒再動。 紀如許背靠在床頭,對胡賢感激道:“謝謝你啊,胡老師。” 胡賢坐到他床邊,笑著給他遞了一張濕巾,道:“我其實更喜歡你叫我學長?!?/br> “學長。”紀如許從善如流。 電力恢復之后,直播就再次連接上了,所以很多話,大家都不會說的很明白。 胡賢更是從一無所有爬到現(xiàn)在的位置的,更知道什么能說什么不能說,也知道他和紀如許的相處,要怎么控制在一個合理的范圍內,既可以曖昧到讓大家嗑生嗑死,又可以在真出什么事兒時全身而退。 他拿過紀如許床頭的水杯,道:“我去給你接點兒水吧。” “不用了。”紀如許疲憊地笑道,“學長你別管我了,我現(xiàn)在想睡一覺?!?/br> 胡賢沉默了下,還是妥協(xié)般地把水杯放了回去,臨出門前,他卻忽然說了一句:“如許,你其實可以不用這么防備我。好好休息吧?!?/br> 說罷,他就出了門,還把門給他帶上了。 紀如許怔怔地望著他離開的方向出神,他說的對,紀如許就是在刻意疏遠他,只因為韓策一句不喜歡胡賢。 可他和韓策明明已經到了現(xiàn)在的地步,他又為什么還要去在意韓策的想法呢?是習慣嗎?還是因為仍然沒有真的放下呢? 紀如許耳邊似乎又響起了韓策早上那句話——“你只管好好養(yǎng)身體,吃好睡好,其他的事情全都交給我就行?!?/br> 他身上依舊很涼,即便蓋上了被子,也還是很冷。 他有點想念韓策的懷抱了。如果是韓策來了,肯定能像之前的很多次一樣,在他被噩夢驚醒的時候,緊緊抱著他,給他無限的安全感。 紀如許視線有些模糊起來,他眨了眨眼,感覺到有什么東西從眼眶中流了出來,是淚。 他從兜里拿出手機,蜷縮在被子里,找到了那個熟悉的名字,顫抖著手發(fā)出了一條消息。 【你回來吧】 只有四個字,連標點符號都沒有,但韓策看到的時候,仍然覺得心口傳來酥酥麻麻的痛感,他無法言說自己此刻的感覺,簡直是又驚又喜又怕。 他立刻珍而重之地回了:【好,等我?!?/br> 他萬分抱歉地和視頻對面的合作伙伴說了對不起,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華西和這家輪渡公司合作了三年,那邊的負責人和韓策早就熟悉,也在前兩天聽林清說了韓策愛人出了事故的事兒,現(xiàn)在知道他要回去找愛人,對方便立刻答應了推遲會議。 韓策幾乎是用最快的速度,做了收尾,之后便往外沖。 林清立刻拿了他的外套和車鑰匙,快步跟上來:“韓總,您現(xiàn)在情緒不對,開車太危險了,我送您過去。” “好。”韓策看著快速變化的電梯樓層數(shù),卻因為心急如焚,怎么都覺得慢。 一路上,他不停地催促著林清,眼睛卻要把紀如許發(fā)過來的那四個字盯穿。 一時間,他腦海里劃過各種可能性,一會兒想著是不是紀如許恢復了記憶,一會兒又想著是不是紀如許今天喝了酒有些糊涂,一會兒又想著是不是紀如許重新接受他了...... 總之一直到了小別墅,他也沒想出個所以然。 林清的車剛停下,韓策就已經開門下去了,他看都沒看一眼身后準備給他鑰匙的林清,小跑著進了別墅。 他鞋都沒換,一路上的鏡頭和樓下客廳里坐著的幾位嘉賓,他愣是和沒看見一樣,直直往樓上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