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0)
宋知意不知不覺用上了哄小孩的語氣。 呃 那邊陷入長久的沉默,良久,孟熙說:那我發(fā)個定位給你吧。 這種時候倒不像是喝醉了。宋知意有點好笑,趁著她嘀嘀咕咕這樣那樣研究怎么發(fā)定位的功夫,回到車里。 她一邊換藍牙耳機,一邊和助理說話:我接下來還有事,今天這么晚了,先讓司機送你到附近的酒店吧。接下來幾天沒什么事,給你放個假好好休息。 好了!發(fā)給你了。 孟熙cao作成功后雀躍地拍了下手,然后不滿,你剛剛在和誰說話?我開著免提,都聽見了。 宋知意無奈:我和助理交代些事情。 孟熙才不管她是和誰說什么話,可能連回答都沒聽,接著無理取鬧地質(zhì)問:你和我打電話,怎么還能和別人說話? 好,那我不說了。和醉鬼講道理是不可能的,宋知意順著她,既然我都答應(yīng)你不和別人說話了,你是不是也要答應(yīng)我一件事? 唔,行啊,什么事? 我現(xiàn)在過去找你,見面之前,不要把電話掛斷好不好? 孟熙發(fā)過來的定位離機場不遠,加上她之前說的十六樓能有這么高的建筑太顯眼了,就算在這里,也能輕松地望見。 宋知意很快鎖定了她的具體位置。就算繞路送一下助理,半小時之內(nèi)肯定能到那里。 但孟熙醉成這個樣子,還把同伴甩掉了,哪怕五分鐘,她也不放心掛斷電話。 可以啊。 孟熙很痛快地答應(yīng)了,她貼心地說,我知道,晚上了,你是不是一個人覺得害怕? 宋知意怎么會怕這個。 她從很小的時候晚上就是一個人睡,或許最開始那會兒會害怕獨處的夜晚,但那么久遠的事,她早就不記得了。 有記憶開始,她已經(jīng)習慣了獨自面對黑夜,那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 宋知意想,孟熙會這么問,是因為她害怕過嗎?小時候第一次和父母分開睡,會不安地覺得夜晚可怕? 宋知意不禁想象到那個場景,車窗映出她唇邊淺淺的笑意。 她沒有在這個時候和孟熙唱反調(diào),承認道:對,我很怕。所以你要一直和我講話。 嗯講什么呢? 什么都可以啊。你想講什么? 哦那我安慰安慰你好了。孟熙一本正經(jīng)地說,不用怕,不用怕,我會保護你的。對了! 她突然興奮起來,不然我給你唱搖籃曲吧? 宋知意只能無奈地答應(yīng):好啊,你唱吧。 咳咳。 孟熙鄭重地清了清嗓子,深呼吸之后,搖籃曲怎么唱? 你不知道嗎? 不知道啊 宋知意靠著車門,忍不住為這沒什么意義的對話笑起來。她故意說:那怎么辦?我也不知道啊。 那你就當我唱過了吧。孟熙熟練地耍起無賴,還催促她,好慢啊,你還沒到嗎? 才沒過幾分鐘呢。 宋知意明知道,卻還是被她催得去看司機開著的導航。 還很遠呢。 哦你在哪里? 宋知意把當前的路名報給她,然后說:你知道在哪嗎?說不定從你那里能看到我坐的車。 應(yīng)該是看不到的,離得那么遠,哪怕方向正確,也只能看見一片燈光織成的霓虹吧。宋知意只是哄哄她,但她很較真地找起來。 你的車是什么顏色啊? 白色。 又是白色?白色的車也太多了你怎么不弄個獨特一點的顏色啊?比較好認。 宋知意想起孟熙開過的車,不是大紅就是明黃,葬禮那天的車倒是黑色的,卻在個別地方鍍了金,涂裝里似乎也摻了金沙,閃著星星點點的光。確實,都是一眼就能認出來的獨特。 孟熙配這樣高調(diào)張揚的車,讓人覺得理所應(yīng)當??伤沃庾约鹤?,就嫌太花哨了,她說:我喜歡白色啊。 孟熙嘟囔:不喜歡別的顏色嗎?愛好太貧乏了 宋知意不和醉鬼一般見識,引著她說話:那你覺得什么顏色比較好? 孟熙精神一振。她對這個話題太有心得了,開始喋喋不休地分析起來。 宋知意嗯、嗯地應(yīng)著,等到話題快結(jié)束,就把話帶到別的方向。 她們說了一路,孟熙在她的誘導里一直興奮地談?wù)摳信d趣的事,興致十足,卻還是偶爾會冷不丁來一句到哪里了?怎么還沒到?,并且隨著時間的推移,宋知意能感覺到她越來越等不住。 我已經(jīng)到樓下了。宋知意柔聲安撫她,再等我一會兒,很快就能找到你了。 孟熙卻忽然脾氣上來:不行,你老讓我等,我不等了!我也會走路啊,我來找你。 孟熙,孟熙? 電話那頭的風聲消失,安靜了很多,她應(yīng)該是回到室內(nèi)了。宋知意一邊加快腳步,一邊勸哄:你別亂走,我會找不到你 可是我現(xiàn)在就想見你。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嗓音太過認真。明知是醉話,宋知意卻下意識捏緊了手機,像是要從那種順著電磁波傳染過來的麻醉感里清醒。 她很快回過神,但再說話,孟熙就不應(yīng)聲了,電話倒是沒掛斷。 宋知意趕到十六樓的娛樂會所,這里進出管理得很嚴格,必須得是注冊過的會員。幸好她和老板也認識,經(jīng)理認出她的臉,知道她的來意后指派了一個服務(wù)生給她帶路。 宋知意一直聽著手機那邊的動靜。孟熙不知道在哪亂逛,隱約傳來汩汩水聲。 這路也太繞了 她突然出聲埋怨,長嘆了一口氣,你等等,我要坐下來休息一下。 好,你休息。宋知意松了口氣,打開免提,我們再說說話吧,你休息的地方是什么樣的? 孟熙說:好多花,路特別晃眼這破地方建成這樣有什么意義? 宋知意看向帶路的服務(wù)生,他點點頭,換了個方向走。 他們走進一條五彩斑斕的通道。 四周、包括腳下的路都鋪滿大大小小的色塊拼接而成的彩繪玻璃,光線從玻璃后透出來,絢麗而迷亂,像是從萬花筒里窺見的景色。難怪孟熙會覺得晃眼。 道路兩旁發(fā)光的水渠潺潺流動,被水流隔開的,是紅與白交錯的爬藤薔薇,盛放的姿態(tài)鮮妍爛漫。不是應(yīng)季的花卻開得這么好,光是維持這條路恐怕就沒有少花錢。 電話那頭,孟熙忽然問:你是不是喜歡薔薇? 宋知意微怔:你怎么知道? 其實也不能算喜歡,只是相較其它的花印象更好。宋知意從來沒種過薔薇,也沒和誰提起過這種微不足道的喜好,不知道孟熙怎么猜到的。 孟熙得意地說:那次文藝晚會,班上的女生都要選一朵花,你盯了那枝白薔薇好久對不對?我故意搶走的,你是不是很不甘心? 宋知意:嗯,不甘心。 她想起來了。那次她還真沒想到孟熙是故意的,不甘心或許有一點,可更多的是覺得那朵白薔薇,果然和孟熙很相配。 宋知意喜歡上薔薇這種花,是從很多年前的夏天開始。 她剛上初中的時候,隔壁搬來一位喜歡彈鋼琴的奶奶。某天,她和往常一樣,被母親鎖在二樓不用的房間里。屋里什么都沒有,卻能從窗戶聞到那邊薔薇花濃郁的香味,還有隨著風隱隱約約流淌的鋼琴聲。 外面的世界看起來太美好了,于是宋知意做了件很大膽的事她順著窗戶附近的那棵樹,翻進了隔壁的院墻。 然后,她第一次遇到了會溫柔對待她的人。隔壁的奶奶請她進門玩,教她彈鋼琴,成為了她最開始的鋼琴老師。 或許人越缺少什么,就越想去追求。 熱烈的陽光,芬芳的花香,溫柔教導的老師。宋知意每次坐在鋼琴前,就好像還身處記憶里那個美好的庭院。 而她第一次見到孟熙,就覺得太像了 她既像燦爛的光,又像是明艷的花,溫暖的、柔軟的那么讓人嫉妒,也那么讓人不得不去喜愛。 那天,宋知意在昏暗的房間里,迎著窗邊的陽光,聽到的鋼琴曲《水邊的阿狄麗娜》,這首在古典音樂圈里屬于最底層的通俗曲目,沒有復雜的編曲,也不需要高超的技巧,初學者多加練習也能熟練彈奏,卻是她私下練習最多的。 她能不厭其煩,一遍又一遍地彈,然而怎么也演奏不出回憶里初次聽見的感覺。 只有一次例外。 宋知意走到通道盡頭。 前面是圓形的大廳,中央的室內(nèi)噴泉靜靜流動,孟熙被盛開的鮮花簇擁,盤著腿靠坐在噴泉邊,微卷的長發(fā)有一部分飄在水里,如同搖曳的水藻。 宋知意掛斷電話:孟熙。 孟熙茫然地抬頭看過來,醉后酡紅的臉頰映著彩繪玻璃絢爛夢幻的光,眼眸水潤明亮。 《水邊的阿狄麗娜》,這首鋼琴曲相關(guān)的希臘神話里,皮格馬利翁在親手雕塑的少女雕像完成后,無可救藥地愛上了她。 宋知意想,或許就是這樣的感覺吧。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還有一更~ 24、第二十四章 孟熙一動不動地看著這邊。宋知意把手機放回口袋里, 走過去拉她。 起來吧? 嗯?不不不孟熙卻從鼻腔里發(fā)出撒嬌一樣的否定,推開了她的手,定定地盯了她一會兒, 非常疑惑,你, 什么時候?qū)W的影分.身? 看人都重影了怎么會喝那么多?宋知意在心里嘆氣。 她要比孟熙矮一點,力氣也不算大,否則這時候就直接把人抱起來了,而不是只能跟著蹲下來講道理。 坐在這里不難受嗎?宋知意撈起她浸在水里的頭發(fā), 用紙巾吸掉一部分水分,頭發(fā)也弄濕了。 雖然只是底下半截,應(yīng)該不會著涼,但這噴泉的水還不知道干不干凈 孟熙有點委屈:這里沒有別的地方能坐啊。 宋知意順著她說:對,真不方便。那我們換個地方吧。 去哪? 去 宋知意略有猶豫。 孟家離這里太遠了, 她又不知道孟熙現(xiàn)在住哪里。最方便的當然是在這附近的酒店開個房間, 或者帶她回家嗎? 那個帶宋知意過來的服務(wù)員見她為難,適時地開口:孟總在我們樓上訂了房間。 宋知意對他道了聲謝。 既然孟熙之前都安排好了,宋知意省去抉擇的功夫,哄著她站起來繼續(xù)走。 孟熙搖搖晃晃地被她半扶半抱著走了一段路, 忽然嘆了口氣:唉累了。還有點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