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星際女武神、女配在九零年代暴富、慶榮華、我資助的窮學生成為總裁了、炮灰又讓男主進化了[快穿]、甜蜜緋聞(娛樂圈)、我在逃生游戲里反復橫跳[無限]、重生之再嫁未遂、盛世寵妃、現(xiàn)世修真
窗外的天黑洞洞的,沒看時間,大約就四五點這樣。既然醒了就起身,沒地方可去,還是準備去院落里躺在躺椅上,看看晚上可有星星。無所事事的日子,大抵就這樣了。 拉開房門時,屋內(nèi)屋外兩重天,江南的冬天也是這般寒冷。我將羽絨服的領(lǐng)子豎起,拉鏈拉到最上,又再戴上帽子,全副武裝后手插進兜里邁出門,轉(zhuǎn)身帶上房門的一瞬下意識往樓道最里飄去一眼,那邊是盛世堯和成曉夫婦住的。 隱約從底下門縫內(nèi)有淺淺光亮透出,心道他們也這么早就醒嗎?并沒多想轉(zhuǎn)身往樓梯口走,當腳正準備邁下樓梯時我突然頓住,緩緩側(cè)轉(zhuǎn)頭,再次凝視那淺淡光影。 是鬼使神差也好,是腦中一根筋抽了也罷,我就是在那一刻想去聽聽他們的聲音,聽聽他們相濡以沫的幸福,得以慰藉我這荒蕪了的寂寞。 將腳步放到最輕,一步一步靠近那扇門,當聽到隱約的語聲傳來時,神經(jīng)頓時緊繃,心頭不由苦笑,原來當小偷是這么個心情呢。而我,是那竊聽別人幸福的小偷。 仔細聽了聽,柔和的女音是成曉在說話:“堯,你不擔心嗎?”默了數(shù)秒,她又道:“這樣下去不行啊,她每天這樣,真的像及了那時的我?!?/br> 心頭一動,成曉在說我?微微讓我感到意外,本來是想聽聽她們夫妻閑話家常,沒想到竟然聽到提及我。這反而倒讓我生出遲疑,考慮該不該離開。 但聽一道沉斂的聲音傳來:“她不是你,你也不是她。” “可是假若她知道……” “小小,”盛世堯出聲阻了成曉的話,“天命難違這個道理你還不懂嗎?” “天命?什么是天命?我一個字都不信?!背蓵酝蝗慌鸪雎晛?,把在門外偷聽的我給嚇了一跳,不太明白她為什么忽然脾氣這么燥。從未聽過她以這般諷刺的口吻說話:“當初我們就因為這兩字經(jīng)歷生死離別,一句天劫讓我們墮入黃泉對面不相逢,可這些不過是那神鬼cao控,你為我犧牲那么多,差一點就魂飛魄散。難道你要看著夏竹日日如失了魂般躺在那院子里終日無聲,然后夜夜難眠?” 盛世堯淡道:“小小,你太感情用事了。” 聽著我有些想敲門了,成曉對我好我心里清楚,但大可不必為了我的事而大清早的爭吵??僧斒痔疬€沒敲上門時,就聽到成曉極盡荒涼的聲音傳來:“我感情用事嗎?盛世堯,難道你就沒在她和楚高城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我每日看著她,就看到當時的自己,也曾像她這樣在刻盡絕望中度過漫長日夜。而且,光如此也就罷了,萬一將來那楚高城一去不回,而被夏竹得知他從未遺忘,你要她怎么活?你說你當她是那年遇見的小囡,難道你要看著她最終的結(jié)局成這樣?不求同生,但求同死,她會求死的!” 感覺一道白光劃過,萬箭射進我腦中變成空白。身體歪倒撞向門時根本無可控,咚的一聲很響撞在了門上,門內(nèi)語聲頓止,緊接著腳步聲傳來門被拉開,我一頭載入跌進溫暖的懷抱,蒼茫地抬頭看進成曉眼里,死死抓住她雙臂咬著牙問:“你說什么?” 那雙眼從吃驚到變成哀憐的過程只有五秒,這五秒使我從平地一下深墜懸崖。成曉伸手欲來擁抱我,我一個側(cè)身避閃,狼狽地摔在地上。“夏竹……”她驚慌地俯身要來拉我,卻聽一道低沉的嗓音清撩起:“小小,你先出去?!?/br> 成曉身形頓住,遲疑地轉(zhuǎn)頭去看那邊,“阿堯,夏竹她……” “我知道?!?/br> 最終成曉伸出在外的手在我肩膀上輕拍了兩下,直起身走出門外,并將門輕輕帶上,低和的聲音從外抵進:“我就在樓下?!?/br> 第239章 逆了這天又如何 等腳步聲逐漸離去后,我抬起頭朝坐在沙發(fā)里的男人看去,要求:“告訴我!” 男人深暗的雙眸無任何情緒波動,像是極淡的語氣:“你不是全都聽見了嗎?”我重重一震,不敢置信:“高城沒有忘記我?那一月前他為什么……”語聲嘎然而止,聲音吞沒在喉間,假如他像成曉所言從未遺忘,那表現(xiàn)的漠然只有一種原因:他在偽裝。 低頭,看自己握得發(fā)白的指節(jié),指甲摳進掌心竟不覺得疼,原因是心口破開了一個洞,汩汩的血在流。“告訴我當時的真相吧。”我沉埋著頭如是要求。 盛世堯清平而述:“在你選擇之后,我給了他同樣兩個選擇:一是清醒著離開你,二是遺忘了離開你。他選了第一種,如此簡單?!?/br> 真的好簡單,三言兩語就道明了事情經(jīng)過??墒?,“為什么要有這樣的選擇而不是直接后一種?那樣不才是對他最好嗎?”忘記我就會離開,離開了就不會受我身上氣息所擾再至狂,我以為在當時,盛世堯與我達成了一致協(xié)定。 但聽這時盛世堯道:“是真的對他好嗎?你覺得一個人在心智全無的時候還能記得另一個人的氣息,抹去了記憶能把那個人真的遺忘?” 我心頭一震,“你意思是……” “對楚高城而言,遺忘或不遺忘,都無關(guān)緊要。因為這世上沒有一個人會遺忘自己,你與他早已氣息相隨。即便我真將他記憶抹去,他也會循著自己氣息的味道找到你。與其如此,還不如將利害分析給清醒時的他聽,該如何取舍也由他決定。” 所以,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以為自己痛忍傷離別,實則高城比我更痛!陌生的眼神,擦身而過的漠然,我真的真的不認得你…… 抬起頭,凝定那雙眼,我一字一句地說:“你很殘忍。”而我,更殘忍,無知的殘忍。這一個月的沉頓,全都是在虛度時光,那人卻不知飄搖在何處。 “殘忍嗎?”他輕笑,笑意不抵眼底,“與他連泛泛之交都談不上,為何要將你交給沒有自控能力的他?至于你說對你的殘忍,有時候不知比知更好?!?/br> “那你為什么要和成曉演今天這一幕?”我低吼出聲,“你當我看不出來你是有意的嗎?如果你要瞞,可以瞞為我今生今世甚至到死都不知道,何必要再說出來?” 他默下一瞬,輕道:“與小小無關(guān),她不知情。但她始終對你憂慮,誠如她剛才所言,我考慮過后還是決定讓你知道?!?/br> “可你從未問過我要不要知道!”我歇斯底里地吼出了聲,淚噴涌而出,“盛世堯,你是我的誰啊,就這樣隨便決定我的人生。”從沒有像現(xiàn)在這刻一般,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像丟失了糖果朝家長撒潑鬧脾氣的孩子。 成曉的聲音從外面不安的傳來:“阿堯,夏竹,你們沒事吧?” “沒事?!笔⑹缊蚧貞缓笃鹕碜呦蛭?,到我腳邊時蹲下,伸指輕揩我臉頰上的淚,幽深的眸垂定而視:“小囡,決定你人生的只有你自己,我能給你的忠告是:順應天命,但若必要,那就逆了這天又如何,天塌下來我?guī)湍銚??!?/br> 我眨著眼,淚滴滴而落,忍不住一頭埋進他懷抱,嗚嗚大哭。 情緒終有平復時,一場酣然痛哭宣泄的不是怨怒,而是心底深處那無以莫名的悲慟。退開那溫暖,抬起眼,聲音嘶啞著問:“我該喚你什么?”像剛才那樣直喚其名是一時沖動,但這一月始終都沒找到合適的稱呼。叔叔?我喚不出口,那年記憶懵懂而知是位老者,可面對這張年輕的臉無法將之與老者相連;師傅?也覺不妥,心里清楚,他從未以師徒之義待我。 黑眸沉斂回原來的平靜,低道:“就隨了他們的稱呼,喚我堯哥吧?!?/br> 我點點頭,撐地起身朝他深鞠一躬,彎腰到底,誠懇而言:“堯哥,謝謝?!敝x他當年的以血救贖與授技,謝他一月前的孤身扭轉(zhuǎn)惡局,謝他今日讓我知曉真相,謝他此刻所下誓言。沒有等來他的回應,我也就轉(zhuǎn)身了,一步步走出了門,無法忽略凝在后背的眼神。直到走出那視線我才頓了下步,垂斂的眸明明暗暗,最終踏步而去。 我不傻,尤其在聽過成曉故事后。與盛世堯相遇在他落難時,即使我對他有一飯之恩,縮骨術(shù)還施給我已經(jīng)是恩大于施了,大可不必要用自己的血來救我的命。因為仁慈嗎?不,從他剛才對高城的言辭就可判斷,他并非是個仁慈的人。而剛才,他又給與我那般深重的誓言,如若不是我之于他有著某種意義,我絕不相信光那一飯之恩能這般待我以誠。 但我不想去打破沙鍋問到底了,是非判斷能力還在,什么是善,什么是惡,能夠分得清。即使盛世堯那深邃的眼神我看不懂,也透視不了他內(nèi)心世界,但我能感受得出他對我是善意。還有成曉,惺惺相惜也好,因為盛世堯?qū)ξ谊P(guān)照才與我結(jié)交成友也罷,她本身就是我欣賞和喜歡的,與她相處很隨意舒服。 走至樓下,看到院中凝立的身影,并沒覺得意外。 成曉背轉(zhuǎn)身過來,微微吐白的天光不足以看清,于是造成一半陰暗,一半光明的視覺沖突。我深吸一口氣,向她走過去。令我意外的是,她并沒詢問剛才我與盛世堯近乎爭吵的大聲是為何,只伸手環(huán)過來,將我伶仃的身攬在她身側(cè),然后另一手抬指:“你看,天都亮了,那顆星星還在?!蔽姨痤^,輕道:“那是啟明星?!?/br> “是啊,無論這天光如何,它一直都在那?!彼齻?cè)轉(zhuǎn)臉看向我,“夏竹,你想好了嗎?” 我與她對視數(shù)秒,輕點了下頭。 在天光大白時,我走出了成曉家門,背著她為我準備的行囊,以及兜里裝了厚厚一打錢。她說:出門在外,不管用得著用不著,備著總歸是好。至于行囊大概是在我與盛世堯交談時整理的,她一早就預料到了我最終決定是如此。 除去這些,她還給我指明了方向:西,楚城。 那一刻我當真是心里如倒了五味雜瓶,各種滋味都有,唯獨沒有甜。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是我先離了林雅,而他卻一直在。只是我也頓然明白盛世堯會有意安排今早的“意外”,成曉會忍不住提出,是因為那條從峽谷延伸而出的長河通往某個海域,而高城將在明天渡船而離。 居然那看似極普通的林雅城,實則是個暗港,在長河的某個暗處有鮮少有人知的港口,至于作何用場就更沒人知道了。盛世堯與成曉在把我?guī)Щ貋淼耐瑫r,也安排了人待在林雅暗中守著,若非如此,根本不可能打探來這些隱秘的事。 從蘇城到林雅,我坐了將近一天的火車才抵達,走出火車站時天已漆黑一片。環(huán)顧了四下,迎面走來一個身形微胖的男人,對方先開口而詢:“是夏竹嗎?” 我防備地問:“你是……?” “我是周通,是小妹讓我來接你的。這樣啊,我先給小妹一個電話,讓她和你說?!?/br> 很快一只老式的手機遞過來,我略一遲疑接起放到耳邊,聽見成曉柔和的聲音:“夏竹,那個人叫周通,就是讓他留守在那邊打探消息的,你盡管放心?!?/br> 我輕應后掛了機把手機遞還回去,周通接過后朝我肩背看了眼道:“小妹怎么給你整弄了這么大一個背包,需要幫忙嗎?”我搖搖頭,包里東西有看過,都是些野營工具,很齊全。雖然有點沉,但我也不是肩不能挑的大小姐。 周通沒有強求,只道了句:“跟我來吧,我先帶你去吃飯住宿?!鞭D(zhuǎn)身就走,我在后面輕喚:“誒,大哥,我在車上吃過泡面了,不餓?!?/br> 他咧了咧嘴:“妹子,你不餓我餓啊,寒風中等了你兩小時了?!?/br> 如此我也不好再多說什么,跟在他身后坐進了一輛的士。去的是一家小面館,周通說既然我吃過了,他也就不找好的飯店了,隨便糊弄點填飽肚子就行。這人很是熱情,一直都他在說我在聽,他也不覺尷尬。 直到一碗熱氣騰騰的面上桌,才停下來開始不顧形象地埋頭大吃。 我看著這人,突然腦中就想到了高城。不是他倆有何相似之處,事實上兩人根本就是南轅北轍,是觸及了曾經(jīng)某時初遇高城,他在我屋斯文地吃著面,這樣的時光。 那時,多好。 周通吃完時看我對著他發(fā)愣,“妹子,你要是沒吃就跟我說,沒啥不好意思的?!?/br> 我怔了下?lián)u頭,他誤會了。見我不語他又道:“那現(xiàn)在我?guī)闳ジ浇易〉牡胤?,等明兒一早……”我突的打斷他:“大哥,不用找住宿了,現(xiàn)在就過去吧。” 周通愣住,“現(xiàn)在過去?他們那船出航起碼得到明天早上啊,你要去等一夜?” 我看著他誠摯地說:“請幫我?!奔热怀蓵哉f這人可信,那我就全然信之。 第240章 連夜啟航 周通帶了我再次坐上的士,沿途對我說車子只能到那附近,后面有段路要靠腳走過去。夜里山石嶙峋,路很難走,讓我有個心理準備。事實確如此,車開到了一處無路燈處就停下了,周通付了車資給司機,囑咐對方明天上午再過來一趟接人。 隨后就一馬當先走在了前面,照明僅靠他手上幽暗的手電筒。他走得不慢,我背著包在后也緊步跟隨并沒落下,等走了半小時左右時周通停下來,暗光下他的臉上有微訝的表情,顯然沒想到我走這崎嶇山路不說得心應手吧,但也不會特吃力。 他耿直地笑了笑道:“原來跟小妹一樣,看著是個嬌滴滴的妹子,實則卻是女漢子。” 我無心玩笑,只催促:“繼續(xù)趕路吧?!眳s聽周通說:“趕什么?已經(jīng)到了啊。” 心頭一頓,到了?環(huán)轉(zhuǎn)而看,黑幕一般的四周果然聞到了水氣,仔細去聽,輕細的水聲從偏右方位置傳來,我凝目過去,好一會才辨識出那黑暗里有疑似船影的輪廓。本聽成曉說時,以為就一艘小船,我在來時的路上還一直愁下一步該如何走,可這時只看那輪廓就可判斷船體面積很大,腦中已經(jīng)生出一念。 周通說原本這船不在這,是昨天從上游開下來的,可能因為地形隱蔽吧,船上就留了兩人,此時燈光熄滅,應是睡著了。如此正好,我悄悄的潛進了艙底,躲在隱蔽的角落。周通離開前對我囑咐:“妹子,我不清楚你為啥這么執(zhí)拗地要一早上船來還躲起來,但憑借我老周多年識人的經(jīng)驗,那里頭有個人不好應付,能夠不出來活動就別出來。我也就送你到這了,后面你自己小心啊?!?/br> 在我點頭默應后,周通就悄聲離開了。在經(jīng)歷那些后,我早已不再懼怕黑暗,雖然背包里有夜視鏡,但我并沒去翻出來,總覺得眼睛要比以往清明,隱約可見周遭輪廓。 昨晚徹夜沒眠,加上坐了一天的火車,這時安靜下來困意立即就來了。眼皮一耷拉就晃神過去,但沒多久我就驚醒過來,因為那一腳一腳由遠及近的腳步聲猶如踏在耳膜,神經(jīng)一下緊繃起來。沒一會頭頂就傳來步履聲和模糊的語聲,然后有人下艙底來了,我屏息著一動都不敢動。當腳步就在身旁來回走動時,緊張到心都差點跳出來,終于聽到有人在說:“沒什么故障,可以讓上面起航了。” 等人騰騰而離后,我的額頭已沁出了冷汗,也了悟?qū)Ψ绞莵淼着搶Υ焕袡z查。但是起航?難道高城他們已經(jīng)上船了?果真在幾分鐘后,就聽到一聲發(fā)動機響,船開始緩緩啟動了。頓生出后怕,假如我不是要求周通即刻帶我來而是到了明早再趕過來,豈不是船去人空? 但心中又滋生一個念:萬一高城不在船上呢?那我被這船載走,不說后面將會遇到什么境況,最大可能是與高城錯過!這么一想,后脊頓生涼意。 再是呆不住,我必須得先去確定,否則一旦被這船帶遠了,就連想游回去的可能都沒有。一咬牙從暗處鉆出,這個藏身地不僅僅因為隱蔽而且還小,若不是我有縮骨術(shù)根本不可能鉆入。所以這里也成為了死角,剛才來檢查底艙的兩人都沒發(fā)現(xiàn)。 悄聲走到艙門邊,側(cè)耳聽了聽,近旁無人。拉開艙門一道縫閃身而出,上方已經(jīng)亮了燈盞,扶梯就在眼前,我略一遲疑繞開了去,貼身沿著底艙悄步環(huán)繞。周通說其中有個人不好應付,幾乎不用去想也猜出這人是高城,一旦他若在船,我貿(mào)然上去就很容易被他發(fā)現(xiàn)。 正尋思著,頭頂一道語聲傳來:“為何要連夜啟航呢?不是說好等天亮后嗎?” “問城哥,我哪知道?!?/br> 靜默沉頓中,我不再動。頂上聲音再熟悉不過,曲心畫與落景寒。 只聽曲心畫略委屈的聲音:“城哥現(xiàn)在那黑臉,誰敢去問?” “你不敢我就敢啊?!甭渚昂行]好氣地答。曲心畫頓了頓,語聲幽幽:“寒,你還在怪我刺你那一刀嗎?若非為城哥,我就算打死也不可能傷你?!?/br> 落景寒沉默了片刻,輕聲道:“我并沒怪你刺那一刀,城哥在尚清醒時能安排我布局,就也能安排你設(shè)局,雖然那刀是狠了點。我沒法原諒的是你對秋月白的心軟,對城哥差點被折磨至狂的坐視不管?!?/br> “我哪里管得了?秋將我?guī)Щ厝ズ蟛⒉煌耆湃挝遥ヒ娔侵芫岸际菃为氁蝗?,我甚至都不知道她還有個雙胞胎姐妹。進了峽谷之后,我根本進退維谷沒得選擇,如若我有一分表現(xiàn)得還忠于城哥,恐怕后來就不可能救下你了,你知道嗎?” 落景寒諷涼地笑:“我沒你想得那么多,只知道如果不是城哥,在弗洛倫薩的街頭我早就沒命了。你不是沒見到那日城哥抱著小夏瘋狂的樣子,那么高傲的一個人,居然對那人下跪,求他救小夏,怎么救的咱們也沒看到,就只看到他從那扇門走出來時整個人蒼白如紙。再后來離開峽谷那天,城哥將小夏當作陌生人,卻在擦身而過時他的嘴角就溢出了血來,還用眼神強令我們不能有任何反應。曲,我每當想起這些,就無法原諒幫秋月白逃走的你?!?/br> “什么?你怎么知道?”曲心畫驚駭而問。 “你覺得有什么事能瞞得過城哥的眼嗎?”落景寒反問,并不等她回答就腳步漸離。靜寂半響,曲心畫的抽噎聲傳來,顫著的音斷斷續(xù)續(xù)而出:“我……不想的,可是……如果不放她走,死的就是你……” 我將指節(jié)捏到發(fā)白強忍住心口撕裂,一步一步悄聲回到了艙底,再鉆進那個狹隘空間,然后才放任自己思緒決堤。關(guān)于曲心畫的事,只從她與落景寒的對白中就大略知道全過程。時間還得抽離到大半年前,高城一面對落景寒下了警示,一面也對曲心畫有安排,之后他被秋月白用藥時清醒時瘋狂,記憶失去大半,但他之前下的暗子都還在,當因為我出現(xiàn)他提前從暗室設(shè)局出來時,棋子就啟動,落景寒在明,曲心畫在暗。 曲心畫刺落景寒的那一刀,是為博取秋月白信任,用以探找敵營。那時沒有想到會與白玉案撞到了一起,更沒想到一入峽谷身不由己,一步錯,步步錯。假若知道是這結(jié)局,我就是打死也不愿高城去冒那個險,而當時他不過只是單單失去一些記憶,神智卻都還在。 秋月白,或者說是老嫗阿月的失蹤,本是個謎。今夜這個謎也得到了解惑,原來是被曲心畫給偷偷放走的,她對秋月白的情義當是不假,或許她還天真地想能得以兩全。但剛才她在落景寒離開后嗚咽著說的話是何意?她意思是如果不放走阿月,死的那人就是落景寒?為什么?難道落景寒的身體里也被種了什么藥物? 思緒到這,能夠分析的、推理的都沒有了,就只?!c高城有關(guān)的。 盛世堯沒有告訴我,高城為救我彎下他那高貴的膝蓋祈求,而在那差點致死方休的永殤里,他的傷有多重。無名樹下的擦身而過,我以為再痛不過的是自己心口上撒的鹽,可卻在我看不到的視界里,他是那么的……脆弱。我竟有一天用這樣兩字來形容他!頓然明白為何要時隔一月他才渡船出海,因為這一個月他在養(yǎng)傷。 闔上眼時眼睛干澀發(fā)疼,卻沒有淚。他在這里,在這船上,就在上方。 高城,你怎么可以如此一次又一次地舍棄我,而又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獨自療傷?這次是去哪里,如若一去不回,是否就這樣任由我一人飄搖而伶仃? 自那日后,我一直藏匿在那暗角,餓了就吃準備好的干糧,累了就睡。底艙偶有人下來,但也都只在艙門口位置站一會,因為這里就是個堆放一些工具的地方。唯一不方便的就是如廁,我已經(jīng)盡量減少喝水的量,但仍然難控制人新陳代謝后的生理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