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二日。

    雖然離花朝節(jié)還有三日，但府里頭丫鬟們私下里已經(jīng)忙碌起來。

    張綺月一大早就過來了，跟鄒落梨抱怨她那邊的一個(gè)婆子：“真真是張狂的不行了，眼里全然沒有我，翠縷去勸，把翠縷當(dāng)面就啐了一臉！誰不知道翠縷是我的大丫鬟，她這樣就等于是啐我的臉?！?/br>
    鄒落梨驚訝：“這婆子是府里的，還是你的人？”

    張綺月頓了頓。

    翠縷知道姑娘不好說，忙道：“是府里的人，原本在我們那邊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不過是個(gè)二院上管著雜事的婆子，最近可能就犯病了?！?/br>
    “犯病了？”鄒落梨沉吟了一下，恍然：“是因?yàn)槟銈冃〗阋黾蘖?，她們這些人開始造反了？”

    張綺月低著頭拿手絹假意擦嘴角，擋著半邊臉。

    翠縷也漲紅了臉點(diǎn)頭：“就是從請(qǐng)期之后開始，很多人慢慢就知道了，因著……”

    “因著什么？”冬香看她說的結(jié)結(jié)巴巴的也是著急，道：“是不是嫁妝全都是娘娘這邊準(zhǔn)備，你們那邊的掌事婆子娘子們什么好處都撈不著，因此急了？”

    她到底是丫鬟，下人們中間這些事情倒是清楚。

    翠縷紅著臉點(diǎn)頭。

    鄒落梨蹙眉，道：“既然不愿意在你那邊好好干了，也簡單，就轟走好了，交給府里管人事的嬤嬤，只說你不用了。人手不夠也沒關(guān)系……”

    張綺月急忙的點(diǎn)頭：“夠了，少幾個(gè)人亦沒什么，我那邊原本事情也少，倒用不了那么多人，人少了還清靜?！闭f到這里遲疑了一下，道：“還有，那幾個(gè)婆子背地里還說了些難聽的話……”

    “什么難聽的？”鄒落梨等了一會(huì)兒，卻沒聽見她說，便問道。

    張綺月還在遲疑。

    就在這個(gè)時(shí)候院里傳來萍兒的驚叫聲：“哎呦！果兒你去哪兒了？這不是你親手做的新裙子嗎？怎么都扯破了……”

    聽著聲音很驚。

    屋里人都有些驚訝，急忙的起身去看怎么回事。鄒落梨出來看，見果兒卻捂著萍兒的嘴，后面還跟著甜兒糖兒，幾個(gè)人正要往廂房進(jìn)去。

    鄒落梨道：“怎么回事？過來。”她看見果兒不但是裙子扯破了，頭發(fā)也散了，臉上還有很明顯的紅掌印，這是挨了巴掌了？頓時(shí)又驚又怒，走過去了：“誰打你了？！”

    又看見甜兒還在哭著，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糖兒幫忙遮掩呢。

    果兒本想悄悄的，沒想到還是驚動(dòng)了娘娘，只能道：“也沒什么……”

    “說。”鄒落梨又看了看甜兒和糖兒：“你們倆也挨打了？”

    “沒有沒有……”糖兒慌得忙搖頭。

    果兒還在猶豫，冬香急的跺腳：“快說啊，怎么了？這不是你們臉面的事，這是娘娘的臉面，誰敢打你們，等于打的是娘娘！”

    萍兒也扒拉下來果兒捂著自己的嘴，點(diǎn)頭道：“是啊，到底什么事快說?！?/br>
    果兒一臉為難還是不想說的樣子。

    鄒落梨就問甜兒：“甜兒，你來說，怎么了？”

    甜兒雖然挺喜歡攪熱鬧的，不過小丫頭明白事理，從不會(huì)無緣無故的去鬧事，而且也從沒有出過自己的丫鬟被打的事情。

    甜兒一邊哭一邊說著：“那些個(gè)黑心爛腸子的混賬東西，亂嚼娘娘的舌根，果兒jiejie和奴婢聽見了，就找她們理論，那些人反而還梗脖子，說是聽別人說的，果兒jiejie撕住了一個(gè)婆子，那婆子就瘋了，轉(zhuǎn)頭把果兒jiejie胡亂的撕扯，新做的衣裳也扯壞了，其他的婆子還打了果兒jiejie兩巴掌……”

    果兒忙道：“奴婢也沒有吃虧，奴婢也打了她，抓花了她的臉。”

    “是誰？又嚼什么舌根？”鄒落梨著實(shí)惱怒，道：“別叫我追問了，趕緊全說了！”

    她都已經(jīng)生氣了，讓果兒快點(diǎn)說，但果兒居然還是猶豫，還是不想說。

    急的冬香推了她一下：“你快點(diǎn)說?。　?/br>
    果兒低著頭，就連平常里口無遮攔的甜兒這一次也不多嘴了。

    她們?cè)绞遣徽f，周圍的人就越著急，鄒落梨又氣又急的剛要再問，袖子突然被人扯了一下，她扭頭看，見扯自己的是張綺月。

    “娘娘……可能我知道?！彼吐暤?。

    鄒落梨更驚訝了，她知道？自己的丫鬟被打，她怎么知道的？忙問：“是什么？”

    張綺月看了看周圍，將她拉著進(jìn)屋，又吩咐：“你們都先不要進(jìn)來。”

    只她和鄒落梨進(jìn)屋坐下了，張綺月這才壓低了聲音道：“這一次娘娘和王爺出去玩，王爺不是出了些事故，一晚上沒回來嗎？”

    鄒落梨點(diǎn)頭。

    張綺月說著又頓了頓，可見這話又多難開口，聲音更低了些的道：“也不知道是誰故意就傳些難聽的話出來，說……王爺一晚上沒回來，只有娘娘和薛統(tǒng)領(lǐng)……”

    鄒落梨驚訝至極！

    丫鬟們挨打了都不肯說，張綺月又是這般的結(jié)結(jié)巴巴，她只看情形也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聽的話，但也著實(shí)沒想到會(huì)是這么不著邊際的混賬話！

    “薛統(tǒng)領(lǐng)找了王爺一晚上?！编u落梨道：“那些人難道不知道嗎？這閑話漏洞百出的，誰聽不出來？王爺失蹤了，身為王爺?shù)氖绦l(wèi)統(tǒng)領(lǐng)，難道不是趕緊的找王爺？”

    張綺月嘆氣道：“是如此呢！但是閑話閑話，不就是那樣？即便是漏洞百出，但只要傳的人不安好心，聽的人也別有用心，那就會(huì)傳開。至于那些混賬愚昧的婆子們，根本不會(huì)管身漏洞不漏洞的，她們可愿意聽這些事了?！?/br>
    是啊，這些男男女女的事情，不管有多假，但總有些上不得臺(tái)面的人就是愿意傳，愿意信，愿意看熱鬧。居心叵測的有，愛湊熱鬧的也有，攪混水的也有，另外，就是不愿意看見別人好的人，也有。

    鄒落梨想了想問道：“你剛剛說的，你那邊幾個(gè)婆子說了些難聽的話，也是這個(gè)？”

    張綺月點(diǎn)頭：“正是呢，我想，怎么樣也該跟您說說，防備起來。能將這種話傳開的，我覺著背地里不簡單，不是幾個(gè)婆子就能編排的出來的?！?/br>
    頓了頓，她就干脆直說了，聲音更低了些：“我懷疑是趙曦月。趙曦月這段時(shí)間折騰的快翻了天了，一門心思的想把內(nèi)宅中饋掌握在手里。但是她名不正言不順的，從哪方面說，都是您擋在她前頭，她必然是恨您恨的咬牙切齒。”

    一頓，張綺月又道：“您再想想，您是側(cè)妃娘娘，薛統(tǒng)領(lǐng)是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你們的閑話，也不是一般下人敢編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