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母種情錄(26)母子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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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母子隔心 2021年10月18日 得了娘親的冰雪元炁,洛乘云的臉上、脖頸的異紅飛快消退,如同冰河解凍般迅速好轉(zhuǎn),不過數(shù)息臉色已然恢復(fù)如初。 娘親收回玉指,恍若高居天穹的仙子,淡然問道:「你體內(nèi)有一股火毒,你可知道?」 洛乘云癡癡地望著娘親,聽完此語,低頭失落地回答,「老東西每天都讓我吃藥,倘若少吃一天或者心情過于激動,就會這樣……」 「原來如此,以我冰雪元炁,只能壓制三天,你可知解藥被玉龍?zhí)交ú卦诤翁???/br> 「不知,老東西從來沒說過有藥可解?!?/br> 似是心中的仙子也無法拯救自己,洛乘云聲音低沉,眼中出現(xiàn)了死志。 娘親不再多言,轉(zhuǎn)而與岳鎮(zhèn)巒言道:「岳捕頭,此人身中火毒,若無我冰雪元炁壓制,活不過三天?!?/br> 「那又如何?此人我必須帶回衙門,是生是死,自由命數(shù)?!?/br> 岳鎮(zhèn)巒絲毫不為所動,依舊強(qiáng)硬無比。 大快人心!我此時簡直想舉雙手雙腳贊成,最好將這小白臉下到不見天日的詔獄,關(guān)他個十天半月,教他火毒攻心、凄慘而亡。 「唉,久聞岳捕頭鐵面無私,今日一見,名不虛傳?!?/br> 娘親一聲嘆息,玉手拂袖,從腰間解下一塊鑲金玉佩,出示給這位公門中人。 岳鎮(zhèn)巒淡淡瞟了一眼,不屑冷哼道:「擒風(fēng)衛(wèi)?就算仙子身負(fù)皇命,也休想教我就此放過這yin賊傳人!」 「岳捕頭誤會了,我并非想讓岳捕頭徇私枉法,也不是阻止岳捕頭帶他回縣衙做筆錄口供,只希望岳捕頭明察秋毫、秉公執(zhí)法,若他作jian犯科那就依法處置;若他清白無辜,則盡快釋放,將他送至拂香苑,讓我救治于他?!?/br> 呵呵,這塊金牌想必是擒風(fēng)衛(wèi)為了讓娘親便于調(diào)查魔教之事而給的,此時卻被宅心仁厚的仙子狐假虎威地用以拯救小白臉。 我捂住胸口,心痛如絞,更有何話可說?岳鎮(zhèn)巒沉思了一下,緩緩點頭道:「仙子如此請求,倒還不算逾越,放心,本捕頭不會錯判?!?/br> 娘親淡淡點頭:「如此最好,就請岳捕頭公正行事?!?/br> 「嗯,對了,話說回來,今日能夠手刃玉龍?zhí)交?,還多虧了令郎昨日深入虎xue,才將這yin賊的蹤跡探明?!?/br> 岳鎮(zhèn)巒贊賞道。 「岳捕頭謬贊了?!?/br> 娘親語氣平淡,似乎我費盡心力追捕yin賊不值一提,對此視若無睹。 洛乘云聽得岳鎮(zhèn)巒的話,霍地抬起頭來,眼中射出仇恨的目光,咬牙切齒。 我正自煩悶非常,聽到了他的響動,低頭望去,只見那恨怨欲狂、怒目圓睜的模樣總算教他有了些陽剛之氣。 他體弱軀廢,即便恨意滔天也對我無能為力、束手無策,是以怡然不懼,甚至感覺到了一絲快意,不禁挑釁地露出了不屑的笑容。 但他很快便低下了頭,沉默不語,這讓我感到一絲無趣,心中冷哼一聲,果真和那陸琴芳所說一樣,廢物一個。 「小韓,別看了,把尸體帶上,回衙門交差了,你還想不想睡覺了?」 岳鎮(zhèn)巒叫醒年輕捕役,牽著洛乘云先行一步。 「啊?頭兒,不是說好這次由你背的嗎?」 岳鎮(zhèn)巒輕哼一聲,似是玩笑似是認(rèn)真:「你差點走脫了那yin賊,還不趕緊戴罪立功?」 小韓只得哭喪著臉拖著龜奴的尸體,沈晚才與王元貞也相繼跟在后面。 我駐足原地,看著洛乘云方才蹲伏之地,那里有數(shù)道血痕,彌長模煳卻彰顯其主人的恨與怒。 顯而易見,定是那小白臉留下的,看來他對我的痛恨不下淵海,卻深藏不漏,更懂得能屈能伸。 「霄兒,回去了。」 娘親仙姿亭亭,長袖微拂,青絲如瀑,仙音如甘霖潤澤大地。 我深吸了一口氣,緩緩說道:「娘親,我不回去?!?/br> 「霄兒,你說什么?」 也許自我降世以來,這是第一次忤逆如冰山雪峰般的娘親,她淡淡話語中已經(jīng)蘊滿了寒意。 「我說,我、不、回、去?!?/br> 我直勾勾地盯著娘親清冷的眸子,一字一頓地吐出絕然之語,引得正在離去的幾人回頭。 娘親察覺到他們的動向,竟一時顧不上禮數(shù),擺手示意讓他們回避,他們應(yīng)是明白此乃我們的家事,默默離開了。 等到他們都離去了,娘親才走近兩步,語氣稍柔,再次勸道:「霄兒,回去了。」 娘親罕見的溫柔讓我滿腔委屈無處發(fā)泄,只能生硬地擠出一句質(zhì)問:「娘親,你為何要為那小白臉開罪?」 「娘不是為他開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況且他生性不壞……」 「生性不壞?」 我彷佛聽見了世間最不可思議的笑話,不由得打斷了娘親,「娘親,你可知道他、他……」 那些褻瀆的話語,實在有辱 娘親,即使悲憤交加我都說不出口。 「娘知道,不就是對娘心存非分之想么?」 娘親卻是語出驚人,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樣。 「娘親,你知道還?」 我瞪大了雙眼,更加不能理解這般用意。 「他情竇初開,對女子心存幻想,并非什么難以理解之事,血氣方剛的少年都會經(jīng)歷的?!?/br> 娘親毫不在意他人的意yin褻瀆,好似習(xí)以為常一般隨口說道。 我一時熱血上頭,忍不住反駁道:「我就沒有!」 「你以為你沒有么?」 娘親螓首輕搖,眼中閃過一絲無奈。 「娘親,你、你……說什么?」 我心虛地反問,以武者的耳目靈敏,娘親的話自然是一字不漏,所言何意我也心下了然,但只能裝傻充愣。 娘親也心照不宣地沒有追究,改口道:「娘是說,雖然他對娘心有綺念,但罪不至死——方才,你對他動了殺念,對吧?」 「對,孩兒是想殺他,誰讓他冒犯了娘親!」 提起此人,我就恨意涌上心頭,咬牙切齒,坦然承認(rèn)。 娘親語重心長道:「霄兒,習(xí)武之人,身負(fù)絕學(xué),不可因一己私欲而妄動殺念……」 「一己私欲?」 如果方才只是委屈不解,那此時我已經(jīng)憤怒了,破天荒地打斷了娘親,「玉龍?zhí)交ㄉ矸钢刈?,我將他繩之以法,這是一己私欲?洛乘云對娘親心生冒犯、言語褻瀆,我為了娘親你的名節(jié),對他施以懲戒,這是一己私欲?他對娘親出言不遜,我身為人子,難道不能對他施以懲戒嗎?難不成我還要對他感恩戴德、磕頭道謝嗎?娘親對于我的咆哮無動于衷,仙顏冰清雪冷,依舊冷靜分析道:「玉龍?zhí)交╦ianyin婦女,自是十惡不赦、死不足惜;但洛乘云僅僅是心中動了念頭,還未付諸行動,罪不至死。」 「呵呵,等他付諸行動,就來不及了?!?/br> 我冷笑道,心中明白娘親這是在顧左右而言他,根本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而且,他并非僅止于此,今早他就讓人來拂香苑里問過,想趁機(jī)混入府中!」 娘親黛眉微蹙,眸光淡淡道:「這能說明什么?如此強(qiáng)詞奪理,非成大事者所為?!?/br> 換了以往,娘親如此蹙眉重言,我早已不敢造次,此時滿腔不忿,卻冷冷地反唇相譏:「我不是什么成大事者,我只是個為了一己私欲就要濫殺無辜的人罷了?!?/br> 「柳子霄,好好講理,如此滿嘴氣話,別人如何能理解你的意思?」 娘親語氣更加生冷,仙顏復(fù)雪,甚至讓我覺得寒意刺骨。 娘親已經(jīng)直呼我的名字了,想必是對我失望透頂了,但我心中更加失望甚至絕望,傷心欲絕地看著眼前高居天宮般的仙子:「連自己的母親都不理解,我還奢望誰來理解呢?」 娘親陷入了沉默,眸光清冷地盯著我,一語不發(fā),彷佛一尊冰雪凋塑。 這還是記事起第一次,她是自知理虧、無話可說,還是固執(zhí)己見、不愿多言?見娘親久久不言,美目清冷得彷佛飛霜飄雪,我萬念俱灰,疲憊地擺手:「娘親,我累了,到此為止?!?/br> 娘親面不改色,彷佛冰雪凋塑一般巋然不動。 我忽然又想起一件事,脫口而出道:「娘親,王元貞說的以身飼魔又是怎么回事?」 「……」 娘親依舊沉默不語。 淚水滑落臉頰,我絕望地哀求:「娘親,你能不能對孩兒說一次真話?」 「……」 死一般的沉默,若非娘親的雙目眸光冷意逼人,我?guī)缀跻詾槭且蛔子窦偃恕?/br> 「行,娘親,反正你已騙了我十六年了,再騙幾年又能如何?哪怕騙一輩子也是咎由自取?!?/br> 我已經(jīng)自暴自棄,萬念俱灰,失魂落魄、渾渾噩噩地回到了拂香苑,徑直入了西廂將房門緊鎖,頹然地躺在床上淚流滿面。 「娘親,為何你不理解我呢?」 「娘親,為何你要去疼愛一個yin賊,而不疼愛你的兒子呢?」 我喃喃自語,心中有無數(shù)的疑問與不解,卻得不到夢寐以求的回答與安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