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剪徑山匪

    2021年10月25日

    自洛川城往楚陽而去，剛出城一兩日，官道上倒還車馬絡(luò)繹不絕，自第二日下午起，同行與相遇的車馬便日趨稀少。

    只因楚陽地處青州邊陲，與揚州交界，故此除了官府文書、軍旅糧草、行腳商人，少有往來。

    民驛之間相隔距離也是越來越遠，每日行程愈發(fā)緊迫，但官驛仍舊是每隔五十里一驛，并未稍加——雖說娘親并未以擒風(fēng)衛(wèi)所贈的金牌為令箭讓我等宿留官驛，我也并無怨言。

    行至至第四日辰時，白義卻忽然停住車駕，低聲告誡道：「兩位貴人，前面有來車掛了白幡，當(dāng)是送靈扶柩；貴人身份尊榮，還請不要開窗掀簾，恐惹上什么不干凈的東西。」

    正所謂死者為大，此等事情多為民間忌諱，倒也不必冒犯，因此我正襟危坐，不為所動，娘親就更不必說了，從始至終挺拔端坐。

    后頭的赤驥也是罵罵咧咧地停車了，提醒洛乘云不要亂看白事。

    沒過多久，只聽見沉悶的馬蹄聲以及嘎吱作響的車輪由遠及近，彷佛抬著千鈞器物，一道嘶啞粗獷的聲音呼喚道：「魂歸來兮，嗟爾饗食；魂歸來兮，靈返故里；魂歸來兮，莫留他鄉(xiāng)；魂歸來兮，托夢妻子……」

    隨著馬蹄車輪漸行漸遠，招魂聲也再不可聞，赤驥這才罵罵咧咧地道：「差點撞上老子的車，晦氣！白義，趕緊甩鞭子！」

    白義并不出聲回應(yīng)，沉默地馭馬行車，重新啟程。

    而后便是平常地度過了第四日。

    十七日，卯辰之交自民驛啟程，行車約一個時辰后，忽生變故！「吁——」

    一聲烈馬長嘶，前方傳來一個尖細猥瑣的聲音：「前路不通，來車止步！」

    因今日路程不多，白義赤驥并未拉開距離，故此一前一后急急停駐，差點撞上，赤驥卻一反常態(tài)地緘口不言。

    正在采練的我被驚醒，見娘親神色如常，只聽外頭的白義低聲道：「貴人，遇到劫道的了，暫不要露面，讓小人交涉交涉?！?/br>
    聽聲音，來者僅有一人，何來如此大膽，敢劫兩輛馬車。

    我正疑惑間，兩旁忽地傳來哄亂的馬蹄及步伐聲，我自左右小窗看去，約有二十人，持刀帶斧，面帶煞氣，站在緩坡上方。

    此段官道兩邊夾著不急不緩的山坡，叢林掩映，倒真是劫道剪徑的絕佳關(guān)隘。

    為首的騎馬者勒馬停驅(qū)，身披大氅，衣袍環(huán)帶，不怒自威，大聲喊道：「吳老六，你小子跑得到挺快??！」

    阻道喝停我們的人諂媚的開口：「云四爺，老六這不是怕這票子跑了嘛？」

    騎著高頭大馬的云四爺嗤之以鼻：「得了吧，我看你是憋了十多天，饑不擇食，看到帶把的都忍不住了吧？」

    此言一出，兩旁的嘍啰哄然大笑，吳老六似是不敢還口，只能訕笑。

    待四下笑聲停息，白義適時開口：「敢問各位鉗爺是哪條道上的？」

    「喲呵，就怕你不問，四爺?shù)娜f兒說出來嚇死你?！?/br>
    吳老六狐假虎威、嘚瑟不已，「陽山一片云，六龍聚義廳。我家四爺，黑云騰龍寨，坐第三把交椅的便是！」

    「原來是陽山黑云寨的義士，我等是八駿車行跑途掙辛苦錢的，車里幾位也不是什么富貴人家，還望各位高抬貴手，小的獻上十兩銀子給各位兄弟打打牙祭?！?/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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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義一番話將場面包圓，但吳老六卻是不為所動，嘴臉兇惡地道：「呸，別拿你那幾匹破馬的名頭嚇唬老子，你們倆不就是什么＇赤雞＇、＇白蟻＇嗎？老子當(dāng)年還給你們做過馬倌呢！告訴你，今兒逮的就是你，正好寨子里折了幾匹馬，你們這是送枕頭來了！」

    白義聽了，低聲對我們道：「兩位貴人，今日恐無法善了?！?/br>
    面對如此情境，我當(dāng)然無有擔(dān)憂，即使拋開武功絕世的娘親，我的武功也是不容小覷，這幫山賊土匪只有二十來人，我自可游刃有余，只是平時話癆的赤驥此時一言不發(fā)，倒叫人頗為意外。

    娘親正襟危坐，目不斜視，淡淡吩咐道：「霄兒，你去看看狀況?！?/br>
    「是，娘親?！?/br>
    我應(yīng)了一聲，下了車，走到開闊處，環(huán)顧四周。

    那吳老六面相與聲音同樣猥瑣，賊眉鼠眼，兩撇八字胡，眼中射出貪婪的光芒：「誒喲我cao你娘的，這小子身上這把劍就值不少錢，你這螞蟻還想騙老子？！」

    我冷笑一聲，這蟊賊眼力不錯，竟是看上了含章劍。

    云四爺牽著韁繩，居高臨下地打量了我一會兒，頤指氣使：「吳老六，把那寶劍給我拿下，我屋里的那個新來的女人就賞你了；若是你拿不下這個毛頭小子，你就等著被二哥寵幸吧?！?/br>
    此言一出，那些嘍啰又是一陣哄笑，但那吳老六絲毫不以為意，舔了舔嘴唇，下馬抽出腰間一把快刀，大聲叫道：「四爺您就瞧好吧！」

    說完揚刀過首，目露兇光，徑直向我沖過來，。

    我快速打量了一下吳老六的姿勢，此人氣勢有幾分，但腳步虛浮，體內(nèi)氣血虧空，持刀姿勢也是一塌煳涂，簡直不堪一擊。

    吳老六沖到面前，離我不過數(shù)

    步，手中快刀狠狠向下砍，口中大叫：「受死吧！」

    我雙腳發(fā)力，朝左側(cè)移了兩步，吳老六用足力氣的一刀驟然落空，去勢已盡。

    瞅準時機，我一記鞭腿踢在他脛骨上，瘦弱蟊賊吃痛，身體站立不穩(wěn)，向地上倒去，我反抄起手中含章劍，劍鐔狠狠戳在他后頸處，瘦弱的身體轟然倒地，塵土飛揚。

    只這一擊，便教吳老六聲氣不出，已然不省人事。

    這一下兔起鶻落，猝然生變，官道上首的山賊屏住了聲息，眾匪的震驚之色與竊竊私語此起彼伏。

    我將含章劍甩了一圈，握在身側(cè)，昂首注視領(lǐng)頭人物，怡然不懼。

    云四爺跨馬橫刀，斂去眼中震驚之色，陰惻惻道：「原來是個練家子，兄弟們抄家伙！」

    兩邊的嘍啰轟然應(yīng)好，便要拔出武器應(yīng)對。

    見此情形，我不禁皺眉，二十多個人賊人我和娘親還不放在眼里，群起而攻之也不能傷我們分毫，但卻無法分神保全赤驥、白義及洛乘云，我只得低低喚了一聲「娘親」．「嗯?！?/br>
    娘親的聲音傳入耳中，但很快就被嘍啰們驚詫、不可置信的叫喊掩蓋：「臥槽，老子的刀拔不出來？！」

    「老子的也是！」

    「見鬼，老子手被凍住啦！」

    放眼望去，拿刀的嘍啰們手中刀鞘長出冰須，其余手持斧、槍等武器的人則是雙手凍僵，冰霜蔓延。

    那云四爺一副見了鬼的樣子，但是反應(yīng)敏捷，當(dāng)機立斷：「點子扎手，撤！」

    話音未落，云四爺已然帶頭馭馬逃離，其余諸人也慌忙奪路而逃，亂作一團地跑進了林子，哄亂聲、叫罵聲漸漸遠去。

    「他媽的，別踩老子的鞋！」

    「你大爺?shù)钠菪∞p子，別摸我屁股，別以為你被二爺上過就了不起！」

    「日你娘，那根棒子好好收著??！」

    只留下暈倒在官道上的吳老六人事不知。

    今日雖非夏日炎炎，但也是太陽高掛，那群土匪手中兵器卻凍出冰須，他們一副活見鬼的模樣，我深知此乃娘親太陰遺世功體的冰雪元炁之神異，卻已然超越了rou體凡胎所能理解的范疇，仍舊令初見此招的我驚嘆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