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勞倫斯留下跟道頓多喝了兩杯，威廉姆那個虔誠的光明信徒不在，他們倆就從街頭的小店續(xù)攤到了巷尾的酒館，去年糧食大量增產(chǎn)又賣不出去，除去一部分郡政府收購做儲備糧外，盈余的糧食釀出了香醇甘甜的美酒。

    勞倫斯和道頓續(xù)攤的酒館是城里新開的，老板是個瘸了條腿的霍爾。他雇傭了兩個救濟所里出來的小伙計干活，店里賣霍爾族特色的釀果酒，酸甜濃稠要兌在冰水里喝，很多城里干活的霍爾閑暇時會來喝一杯，狩獵季時又會塞滿來嘗個新鮮的外地客人。

    封鎖沒有怎么影響狩獵季的人流，維爾維德依舊為來此淘金的冒險者們提供了完善的一條龍加工服務(wù)，區(qū)別不過是商會進不來只能他們賣出去，多跑幾步路再加價一成而相應(yīng)的，這兩年魔獸制品的價格上漲了接近三成，即使今年封鎖期正式結(jié)束，魔獸制品的價格也沒有太大的回落跡象。

    勞倫斯點了一杯加足冰塊的釀果酒，道頓還是要了杯麥酒，他們兩個都喝得有點醉了，你一杯我一杯就開始偷偷摸摸八卦起領(lǐng)主老爺?shù)母星閱栴}，由勞倫斯帶頭提起領(lǐng)主老爺那被愛情充分滋潤過容光煥發(fā)的模樣，一路延伸到某些帶有顏色的成年話題。

    從路西恩的事后反應(yīng)來看，他不應(yīng)該是吃虧的那個。

    可再結(jié)合路西恩的身體狀況體力以及伊西能單手撂倒威廉姆的武力值

    道頓從杯子里挑出塊冰咔嚓咔嚓嚼著，壓下去腦袋里讓他渾身惡寒的可怕畫面。

    周圍隱隱有視線落在他們身上，作為郡政府的高層他們兩個在羅勒斯城里誰都不會陌生，光是他們坐在一起喝酒就足以引人注目了，況且他們還喝得上了頭，聊起了領(lǐng)主老爺?shù)奶疑侣劇?/br>
    這么大這么新鮮的一口瓜，但凡長了耳朵的都忍不住支棱起來生怕錯過了半個字。

    所以說想要打聽什么消息或者聽些巷間流言時，酒館里是最方便的，而想要散布出什么消息的時候，酒館也是最適合說漏嘴的地方。

    勞倫斯臉頰被酒氣熏得發(fā)紅，領(lǐng)主老爺?shù)陌素粤亩嗔?，隨口就問起道頓最近在忙些什么，被領(lǐng)主老爺在屁股后頭催債似的催進度。

    道頓比他喝得更加醉一些，好像是已經(jīng)不太反應(yīng)得過來勞倫斯在問什么，只是模糊聽了個大概就皺起臉，含糊地嘟囔出個叫人不明就里的名詞。

    還不、還不就是銀行那當(dāng)子事。

    他說話也只說一半，有人來跟他搭話也沒法從醉鬼顛三倒四的發(fā)言里弄明白重點，只得看著他和勞倫斯勾肩搭背地晃悠出去，私底下議論起銀行究竟是個什么東西。

    第98章

    銀行這個東西路西恩很早就想要搞了, 甚至比他在維爾維德做的其他項目都要早當(dāng)他第一次被皇室內(nèi)務(wù)官領(lǐng)著參觀分配給他的安置費，大車小車一條長龍往維爾維德去的時候。

    之前路西恩一直在皇宮里，沒有什么需要金錢過手的機會, 接受這個世界常識教育的皇室教室里面也不會專門提到金錢儲藏相關(guān)的內(nèi)容，是以路西恩一直到準(zhǔn)備上任的時候才意識這個世界沒有專門進行金錢兌換交易儲備的機構(gòu)，安置費清單里只占據(jù)一行的金幣，實際是車隊里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囊幌湟幌溆忠幌洹?/br>
    分量又重又占地方，那么多錢帶著還很不安全, 千里迢迢從帝都拖到維爾維德，一路上保護金幣的人比保護路西恩的都多，要不是盧瑟斯送的羅勒斯莊園設(shè)備完善有金錢儲存的專用倉庫，他還得專門建個倉庫用來放這些錢。

    這就讓上輩子死之前移動支付普及, 連紙幣都很久沒碰過的路西恩很難受了, 他沒記錯的話自己明明是在有魔法設(shè)定的奇幻世界吧，按理說也該比他上輩子的中世紀(jì)進步一點才對，金錢上這種落后的cao作是個什么鬼, 連路西恩腦袋里的熊孩子都對此表示了震驚。

    路西恩從那時候起就很想要個能夠儲藏大量金錢和進行大宗交易的貨幣中轉(zhuǎn)的機構(gòu), 也就是所謂銀行了，尤其在維爾維德的商業(yè)活動變多，參與交易的主體從冒險者雇傭兵為主的散戶向商會、郡政府、工會聯(lián)合體等大型機構(gòu)傾斜, 而伴隨著交易金額的上漲，對于金錢安全的需求也在不斷向上增長。

    即使在被外部封鎖期間，維爾維德路上也時不時能看到運輸金幣的馬車駛過，與這種情況相應(yīng)的，就是不時會有試圖搶劫車隊或是偷盜的事件發(fā)生, 一度成為維爾維德最大的治安難題。

    但是如果有銀行就不一樣了, 路西恩不需要那種功能復(fù)雜能夠一定程度左右經(jīng)濟走向的現(xiàn)代銀行, 他只需要銀行有最為基礎(chǔ)的儲蓄和支取功能，業(yè)務(wù)范圍也只需要覆蓋到整個維爾維德即可。

    這樣客戶在銀行開戶后便可以在自己的賬戶下提前存入一定的金錢，在進行商品交易時只需要在支取申請單上填寫上交易金額，交易對象就可以拿著支取申請單到任何一個銀行網(wǎng)點去取錢如果正好這位也在銀行有賬戶，并且這筆錢不急著提現(xiàn)使用的話，還可以不把錢取出，只在雙方賬戶上做數(shù)字增減。

    如此便可以最大限度地簡化金錢在維爾維德內(nèi)部流動的程序，薄薄一張紙的支取申請單怎么都要比一大車金幣便于保管，各類標(biāo)記和驗證真?zhèn)蔚哪ХЪy在防偽辨別和身份驗證上又有著天然優(yōu)勢，同時貨幣安全和大量儲存的壓力轉(zhuǎn)嫁到了銀行身上，節(jié)省了各個組織保管金錢的成本，只要銀行的信譽足夠，對于銀行客戶而言百利而無一害，

    只要信譽足夠。

    是的，銀行最核心的條件便是信譽，更準(zhǔn)確的說是銀行之后為其背書的建立者的信譽，存進銀行的每一個碎角都意味著客戶對于建立者人品的信任，而代替貨幣流通在外的支取單說到底本身只是張紙，賦予其與金錢相等價值的是銀行建立者的人望。

    只有擁有足以令眾人信任其人品的人望，讓人能夠放心將錢交給其保管而不擔(dān)心被其私吞，同時被認為可以將這筆匯聚起來不可估量的巨款安全保存或是出了事情也愿意自掏腰包彌補損失的人，才可能建立起一家有客戶愿意光顧開戶，能夠運營起來的銀行。

    作為維爾維德的外來者，路西恩也是在維爾維德努力了三年多，又借著外部封鎖的機會排擠出去一批跟他打?qū)ε_的本地貴族，把維爾維德真正握在了手里之后，加上他三年里帶著大家一起搞錢共同富裕，公私賬目分明提拔任用官員也十分公正，把自己有原則講道理的人設(shè)立起來又仔細維護，才算攢夠了銀行起步的人望基礎(chǔ)。

    當(dāng)然，除了人望之外其他的條件也很重要，比如能供應(yīng)存取的大量現(xiàn)金儲備，足夠的工作人員和嚴密的工作規(guī)范之類的，以及搞銀行不可或缺的必要條件充足的安全設(shè)施和實力高強的安保人員，外加來自帝國高層的權(quán)力震懾。

    畢竟那么多錢放在那里，保不準(zhǔn)就有哪個正好手頭緊的高手就順路借一筆來用用，把銀行金庫當(dāng)成自己的錢袋子。

    這個條件上路西恩的分量就顯得有點不夠看了，雖然這幾年他成功把自己的形象從病秧子廢物扭轉(zhuǎn)到了年輕有為的合格領(lǐng)主上，爵位來說皇室公爵也絕對是第一等的高位貴族，但這個世界就是沒天賦的要矮人一頭，他又沒有來自母家的雄厚背景支持

    好在他有個好爸爸。

    名義上那已經(jīng)不是他爸爸了可這么多年路西恩培養(yǎng)維護的感情還十分夠用，而且銀行這東西搞得好了一樣是中央集權(quán)的一大利器，路西恩用系統(tǒng)兌換出來又選擇性摘抄過的銀行系統(tǒng)概論和寫滿了三張信紙的貓貓撒嬌，順利抱住了帝國最粗最好用的大腿。

    盧瑟斯和魯法爾再怎么斗爭，現(xiàn)在戴著皇冠的也還是他們的爸爸威爾羅斯陛下，路西恩目測那位的身體狀況和天賦修為，再撐個十幾二十年的問題不大。

    說不定路西恩這個靠系統(tǒng)才能好好活著的廢物壽終正寢了，皇帝陛下還龍精虎猛地準(zhǔn)備邁向?qū)嵙μ嵘南乱粋€臺階。

    路西恩很自然地順著這個話題，又盤算了一下自己跟本土優(yōu)秀天賦者的壽命差距，自然得就跟他只是隨便提了一嘴，下一句話題就回到了皇帝那邊的支持態(tài)度能給銀行項目帶來的各種好處，道頓坐在他對面被項目細節(jié)搞得死去活來，哪怕這些年道頓已經(jīng)充分習(xí)慣了路西恩的工作節(jié)奏，也不代表他多么享受加班和高難度項目帶來的種種挑戰(zhàn)。

    道頓當(dāng)初被路西恩默默吐槽為小狼狗路線的模樣都被工作磨礪得沒了棱角，面容和體格還勉強能打，奈何發(fā)際線扛不住熬夜和加班的侵蝕一退再退，以至于他偶爾去跟修瑟奇喝下午茶的時候，那位保持在二十出頭模樣的優(yōu)秀法師會偷偷在道頓的茶杯里加青春藥劑。

    雖說魔法藥劑對無天賦者用處不大，但藥效猛一點的長期喝，多少也能有點效果吧

    道頓在自己發(fā)際線的后退中深刻感受到了工作對他這樣普通人的不友好，所以他一邊跟路西恩聊著一邊視線掃過路西恩濃密烏黑的小卷毛，又在路西恩身后站著的伊西身上停留了幾秒。

    這個霍爾此刻微妙的表情就很耐人尋味了，道頓著重回憶了一下路西恩剛才說過的話，結(jié)合路西恩和伊西的關(guān)系，很輕松地推測出了引起伊西表情變化的關(guān)鍵。

    他不禁挑了挑眉，在討論結(jié)束后關(guān)照了幾句路西恩的身體，狀似不經(jīng)意地提到去年冬天路西恩還病了一場，在床上養(yǎng)了大半個月才好。

    說得難聽點，過去三年里路西恩的身體狀況一度惡化到要給他準(zhǔn)備葬禮。

    路西恩神情自若地接下了道頓的問候，像是沒注意伊西突然渾身僵硬，眼神釘在他身上存在感前所未有的強烈。

    好了，伊西膽子小，就別戲弄他啦。

    路西恩對道頓笑了笑，又開口道：說起來，你今年也二十多歲了，身邊的姑娘該上心的也多留意留意。前些年諾伯子爵就同我提過你的婚事，雖說工作忙了些也別耽誤了人生大事，年紀(jì)再大就要被姑娘們嫌棄是老頭子，娶不到好親事了。

    他一提這個，道頓就露出了無奈頭疼的表情，低聲告饒道：我的領(lǐng)主老爺，您就饒了我吧，真要說勞倫斯他們也還單著，盯上他們的可比盯著我的著急多了。

    道頓說著對路西恩眨眨眼睛，又強調(diào)了一遍自己不想談婚事問題。

    他對結(jié)婚生子這件事情的態(tài)度一直極其消極，考慮到無天賦者的

    后代擁有天賦的概率，道頓很早以前就打消了有孩子的念頭要是他的孩子沒有天賦，勢必要跟他一樣在社會偏見下掙扎，或許還不如直接沒有出生。而要是他的孩子有天賦，那么大概率會是伊斯特家傳統(tǒng)的法師天賦。

    并且因為血脈相連，他們會靠得很近很近，近到那種人生的另一個可能性會映照在自己身上。

    要是那樣的話

    道頓覺得自己會嫉妒到把那個孩子掐死。

    所以沒必要挑戰(zhàn)自己的人性，再說自己這個性格也當(dāng)不了什么好父親。

    道頓果斷跟路西恩拉郎了幾家看起來合適的姑娘給勞倫斯和威廉姆，禍水東引向自己不在場的無辜同僚，路西恩也沒準(zhǔn)備跟他多認真地聊這個，不過是隨便找個道頓不想聊的話題叫他別在伊西面前多說些有的沒的罷了。

    壽命問題的確是路西恩自己先提到的沒錯，可他沒準(zhǔn)備讓伊西太快太深刻地意識到這個問題到底意味著什么。

    這種事情得循序漸進地來，不然剛吃到嘴里的獵物就要被嚇跑了。

    第99章

    怎么啦？路西恩揉揉伊西的頭發(fā), 道頓人剛走伊西就一聲不吭地從背后抱上來，腦袋埋在他肩上也不說話，有些像是在生悶氣的樣子。

    路西恩就知道伊西把道頓剛才瞎逼逼的話給聽進去了, 他在心里抽打一通搞事第一名的道頓, 忍不住又側(cè)過頭去親了親伊西的額角。

    伊西沒說話，路西恩感覺自己頸側(cè)的皮rou被揪起來, 不輕不重地咬了一口。

    噢喲。

    路西恩挑起眉梢：再不說話我就要親你了？

    他這么說了，伊西才抬起眼皮看他一眼路西恩想自己性格里確實有幾分糟糕的惡劣成分, 看到伊西此時眼角微微泛紅心神動搖的模樣時，心里面愉悅的成分遠遠勝過了愛憐之情。

    路西恩仔細研究了一下自己在伊西眼睛里的神情，不出意外自己正嘴角揚起露出十分愉快的微笑。

    伊西沉默地不說半個字，他此刻也不知道該說點什么才好, 只得撒氣似的在路西恩頸側(cè)咬了一口, 又怕自己咬得用力小心地舔了舔。路西恩身上總是帶著點微微發(fā)苦的草藥氣味, 像是喝得藥太多已經(jīng)滲透進了身體里，即使血液跳動的頸側(cè)也帶著幾分冷意。

    但擁抱的時候會熱起來，親熱的時候汗水會在皮膚表面濕漉漉地滾過一層，眼里的藍色明亮, 叫人聯(lián)想到盛夏時節(jié)的酷暑。

    伊西其實對于發(fā)生過的親昵記不太清楚細節(jié), 過度的刺激仿佛把他的記憶沖刷了個干凈，印象里只飛掠過昏黃曖昧的暖光, 和粘稠發(fā)燙、讓人醺然欲醉的空氣。

    那些模糊的痕跡在他腦袋里輕巧一掠，就在血液里殘留下讓他口干舌燥的酥麻熱意。

    路西恩還想對他說點什么, 挑著眼尾眼睛里滿是笑意，宛如做了壞事還比誰都理直氣壯的貓。

    伊西知道那張嘴里說出的肯定不會是什么動聽甜蜜的情話, 路西恩的性格總是非要跟被人反著來, 虛情假意時候的嘴巴才甜得像吃了蜜糖。

    而他若是要同你講些真心話, 只會跟刀子似的要在你身上割出血留下道疤，仿佛這樣能叫人記得更久一些。

    但是伊西又得承認，路西恩的嘴唇漂亮極了，恰好的顏色微微上翹的嘴角，比起說出那些不好聽的話，更適合親吻。

    于是伊西無需勞煩路西恩動手，便主動攬住對方的肩膀吻了上去。

    他以前是這樣黏黏糊糊又貪心縱欲的模樣嗎

    伊西追逐著路西恩的舌尖，他聽到路西恩的喉間溢出像是在嘲笑他的輕笑，又拽住了他的衣角身教體軟的貓貓可不會撐著他太久，沒幾秒就往后倒在了柔軟的椅背上。路西恩的手臂還不夠完全環(huán)住伊西的肩背，就只順著背脊起伏的線條撫摸，又將碰觸落在頸側(cè)，不輕不重地捏一下又放一下，感受著掌下的肌rou由緊繃緩慢放松。

    不過這樣伊西的分量就大部分壓到了路西恩身上，把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領(lǐng)主老爺壓得喘不上氣，路西恩頗有一種自己養(yǎng)了只大型犬的感覺，被撲上來磨磨蹭蹭的撒嬌著實是甜蜜的負擔(dān)。

    我還能活個好幾十年呢。路西恩說道，揪了把伊西的頭發(fā)讓他撐起來點，好調(diào)整到一個比較舒服的姿勢，再把伊西揣進懷里揉揉毛。

    你若是要難過，等到二十年之后也不遲。他懷里摟著自己的漂亮娃娃，悠然地展望了下未來，他對于壽命和時間的概念基本停留在上個世界，想想二十年之后自己還沒有四十歲留給他和伊西的時間還長著呢。

    甚至可能會長到讓他提前覺得厭倦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