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金鳳給潘梅遞了個眼神，潘梅笑著拍了拍葉蓉的肩膀說：“來，最近有沒有新衣裳樣子，給我們小葉也做一套?！?/br>
    自從上次葉蓉被夏成帶到家里吃飯，葉蓉回去就被調(diào)去坐了辦公室，領(lǐng)導對葉蓉的態(tài)度很有一番轉(zhuǎn)變，不僅如此，潘梅還經(jīng)常把她叫出來陪她去辦事，逛街，葉蓉的聰明溫順把潘梅哄得很開心。

    嚴熙光站直身子一臉正經(jīng)的說：“新樣子有，您往那邊看?！?/br>
    潘梅輕輕地推了推葉蓉，葉蓉便順著他的手指方向走了過去，在架子上挑選起來，架子上紅的、黃的、喬其紗的、純棉布的、真絲綢緞的裙子小衫各式各樣，都是他按照均碼做好的。

    葉蓉在那里挑著，潘梅也走了過來，耐不住她的磨蹭，說：“這件不好嗎？”

    “這件阿蘭買了，一模一樣的。”葉蓉說。

    “那這件呢？紅色的，顯氣色好。”

    “姨，這件廠里也有人穿過了?！?/br>
    佘金鳳笑了笑，回頭夸嚴熙光：“你看，你這手藝啊，在人家廠里都引起了流行風潮?！?/br>
    嚴熙光低下頭去，靦腆的沉默著，嘴角微微抿起，露出一個謙遜的笑。平日里聽慣了別人夸他手藝好，但這一次，他似乎是真的很開心。

    “哎？那件呢？那件真好看！”葉蓉忽然指向了東邊墻上掛著的一件連衣裙。

    兩位阿姨聞言看過去，那是一件粗紡面料的收腰長袖連衣裙，深粉色粗麻線和淡粉色細麻線交織而成，版型雖然十分簡單，卻讓人一眼就被領(lǐng)口和袖口的流蘇設(shè)計所吸引，圓形領(lǐng)口用流蘇拼接布縫制，腰際有兩個口袋設(shè)計，線條挺闊簡約，透著別樣的優(yōu)雅溫婉。

    裙子是真的很美，但和她的膚色不相配，粉色只會讓她更顯黑。

    嚴熙光抬頭掃了一眼墻上掛著的裙子，又低下頭去，不說話。

    可那葉蓉似乎是真的喜歡極了，走過去，用食指和拇指在袖口憐愛地搓了搓，眼睛晶晶亮，問道：“小裁，這個怎么賣？”

    嚴熙光低著頭，聲音低低的說：“那件是別人預(yù)定的。”

    葉蓉躍躍欲試地說：“那你給我也照著這件做一身行嗎？”

    嚴熙光手里的剪刀一頓，沈木星白凈的臉龐又浮現(xiàn)在了眼前——

    “嚴熙光，上次我姑給我買的裙子，現(xiàn)在鎮(zhèn)上好幾個女孩都在你這兒買到了，搞得我都不想穿了。都怪你，你得補償我，下次給我做一條全世界只有一件的裙子，行不行？”

    “要全世界只有一件的哦，就我有！”

    葉蓉期待的望著他，嚴熙光手里的剪刀游刃有余的在布料上裁剪著，搖頭，語氣中絲毫沒有商量的余地。

    “做不了?！?/br>
    第18章 作者公眾號：盛世愛專欄

    53

    從溫州回到家里已經(jīng)很晚了, 沈木星心不在焉地吃過了飯，mama和外婆嘮叨著什么她也沒聽進去，一心想著吃完了飯去看嚴熙光。

    母親給她夾了一些筍, 說：“你潘梅阿姨今天把夏成帶回來那個女孩, 介紹給小裁縫了。你沒看見那魚子兒, 眼睛會勾人的嘞！”

    外婆見沈木星沒搭言，嗔怪地說：“你跟孩子講這些破布頭做什么?！?/br>
    母親盯著埋頭吃飯的女兒，挑挑眉, 換了個話題，“我們廠里有個女工出國了，跟著熟人介紹的蛇頭，價錢劃算?！?/br>
    父親說：“女孩子啊？那可要找靠譜的蛇頭出去的, 不然多危險！”

    蛇頭，就是偷渡隊伍的領(lǐng)頭人，收了錢將人弄出國, 做的是蛇一樣行蹤詭異的違法生意。

    母親瞪了父親一眼：“都像你的慫包子樣，誰也發(fā)不了財！”

    父親咕噥一聲不說話了。

    外婆嘆了口氣：“唉，可憐天下父母心，借錢給孩子送出去, 就指望著有朝一日能飛黃騰達, 衣錦還鄉(xiāng)?！蓖馄趴戳丝达堊郎系纳蚰拘呛蜕蜈ぃ瑧z愛的說：“可這偷渡的路上比那西天取經(jīng)還要艱險，要是我的娃，我可舍不得讓他去遭這份罪。”

    “我女兒要是出國，也是光明正大的出去?！蹦赣H說。

    母親是最羨慕人家出國的，她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走出國門，每次提到有人出國, 或是看到誰從國外回來，兩只眼睛羨慕得放光。

    沈木星看看弟弟，他一直端著碗悶頭吃飯，心事重重的樣子，她知道他還在為卡卡家里的事情著急上火。

    沈木星轉(zhuǎn)轉(zhuǎn)眼珠，對母親說：“媽，你要送我出國啊？你有那么多錢嗎？”

    “瞧不起你老媽呀？”

    “呀？那就是有錢嘍？”她湊過去諂媚的笑：“那能不能借我點??？”

    沈冥詫異地抬起頭看她，立刻在桌子底下踩她的腳！

    沈木星沒理他，繼續(xù)努力向母親作出諂媚的姿態(tài)，母親皺皺眉說：“你一個小屁孩要錢做什么？你要私奔?。俊?/br>
    沈木星怔了一下，也不知是錯覺還是什么，她竟覺得母親的眼中滿是狐疑，似乎要將她看透一樣。沈木星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與沈冥交換了一下眼神，心虛的笑笑：“嘿嘿，mama，我逗你玩呢！”

    沒幫弟弟借成錢，自己倒是差點給搭了進去。

    母親嚴肅地說：“吃完飯幫你外婆刷碗，刷完碗寫作業(yè)，晚上不許亂跑聽見沒？”

    太神了，居然知道她想“亂跑”？

    “哦。”沈木星答應(yīng)著，轉(zhuǎn)頭去看沈冥。

    沈冥仍舊默默地低頭吃飯。

    筷子碰碗的聲音充斥在飯桌上，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心事重重，沒有人問他是不是不開心。

    他在這個家里，一直是存在感少得可憐的那一個。

    沈木星在小時候總覺得自己太受矚目而奪去了弟弟的風頭，可現(xiàn)在她不這樣認為，她相信這其中一定是有原因的，至于是什么，誰也未曾提起過。

    ……

    吃過了飯，沈木星去看嚴熙光的計劃隨著洗潔精沖刷掉了。

    外婆站在她身后給她系圍裙，慈愛的暢想著她以后嫁人去婆家干活的話，沈木星打斷她，小心翼翼地問道：

    “外婆，你說，沈冥不會不是爸媽親生的吧？”

    外婆在身后，她也看不清外婆的表情，只聽見外婆立刻就責怪的反駁：“去去，胡說八道，不是親生的還能是垃圾堆里撿來的？這話不許再亂說！打嘴！”

    外婆的回答，像是一塊經(jīng)過了歲月打磨的石頭，沉重的落在了地上，那樣篤定，找不到一絲破綻。

    “哦。”

    54

    第天是星期六，沈木星難得沒有賴床，一大早六點多就爬起來，洗漱干凈去了裁縫鋪，那時候出門不用化妝，把臉用毛巾一擦，隨便抹上一點mama用的美加凈，就很香香了。

    清晨的日光有些清冷，街道上還沒有幾家店鋪開門，裁縫鋪就已經(jīng)開了門板，老裁出去買早點，就把門板開了一半。

    沈木星探頭進去，鋪子里因為沒有完全開門的緣故，照不進日光，所以光線很暗，陽光透過柵板的縫隙和窗戶的縫隙鉆進來，像是一縷縷會發(fā)光的絲線，橫七豎八的織成一張網(wǎng)，使這堆滿布料的小鋪子顯得更加復雜繁亂。

    老舊的木質(zhì)樓梯上有腳步聲，嚴熙光從樓下來，已是一身清爽。

    “嘿！”她站在門口，故意嚇他。

    嚴熙光從來像是一譚深水，很少一驚一乍，盡管神經(jīng)被她這樣突兀的一聲招呼給繃斷了一根，臉上依舊是平日的波瀾不驚，唯有眼里閃過一絲驚喜。

    他站在那里，仍舊是沈木星日思夜想的模樣，兩周不見，他的頭發(fā)稍稍長了一些，不過剛剛好，使他的臉部線條看起來更柔和，他的鼻尖如珍珠一般發(fā)出溫潤的光澤。

    “進來。”他朝她招了招手，轉(zhuǎn)身走向了工作的地方，一切如常。

    沈木星越發(fā)覺得自己好像迷上了這個男人，常會不自覺得盯著他看?；秀遍g聽見他召喚自己，才回轉(zhuǎn)過神趕緊走了進去。

    屋子里的大架子上掛滿了成衣，沈木星信步走在他的周圍，這兒看看，那兒摸摸，回頭看他，調(diào)侃他：“生意不錯呀？這些都是給女孩兒們做的衣裳？”

    嚴熙光聽她這話，忽然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淡笑，仿佛將她看穿了一般，又低下頭去剪斷了一根線，嘴角仍舊有笑意。

    這笑讓沈木星愣怔，臉頰莫名發(fā)燙。

    “嚴熙光，那我的呢？”她問。

    嚴熙光騰出一只手指向東墻：“在那里。”

    光線太暗，她根本就沒注意到東邊墻上，沈木星順著他的手看去，就這么稍稍一打眼，眼前忽然一亮，立刻快步走了過去，站在衣服前面驚喜地說：“哇！好漂亮??！這是給我做的？”

    嚴熙光站起來，走到她的身邊，他的個子快高出她一頭，每次靠近的時候沈木星都覺得特別有壓迫感，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一番，忽然露出一個頗為郁悶的表情，搖了搖頭。

    沈木星問：“咋了？”

    “你是不是又胖了？”

    她拍拍自己的臉，眼珠子亂轉(zhuǎn)：“有么有么？”

    嚴熙光篤定的看向她的腰，看得她臉紅。

    “肚子?！?/br>
    “我的肚子……”

    沈木星掐了掐肚子上的rourou，暗暗感嘆他的洞察力，郁悶的說：“好吧……距離上次做衣服，我是胖了很多，唔……小食堂的飯雖然不好吃，可是像豬飼料似的，吃了就長膘?！?/br>
    嚴熙光被她的比喻逗笑了，一把抽下自己脖子上掛著的軟尺，無奈的說：

    “重新量，給你改改?！?/br>
    “量吧?！?/br>
    “站好?！?/br>
    “哦。”

    沈木星伸出手臂，乖乖的站在他面前。

    裁縫鋪里靜靜的，石英鐘像是心跳一般。

    “唰”，那皮尺掠過她隆起的線條，到達她的肚臍處，他的身體隨著動作會突然靠得很近，讓沈木星的心跳陡然加快，她繃著身體，終于沒忍住，吞咽了一聲，那喉嚨的聲響震動了耳膜清晰可聞，她打賭，嚴熙光一定是發(fā)覺了她的異樣，所以動作才停了下來。

    就是停下來的一瞬間，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老舊的石英鐘滴滴答答的聲音越飄越遠，頂替它的是兩顆年輕的心跳聲…

    沈木星大大的眼睛怯生生的望著他，從他的一只眼睛望到另一只眼睛上，下意識的抿了抿唇。

    而他則停下了動作，用越發(fā)深邃的目光回應(yīng)著她。

    就在沈木星不知道眼睛該往哪兒放的時候，他忽然上前了一步。

    他的氣息逼人。那門板縫隙透過來的光亮朝停在了他的唇上，令她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目光也探尋在他的唇上。

    然而背后就是一面墻，她已無路可退。而他的手已經(jīng)撐在了墻壁上，氣息慢慢靠近……他忽然上前了一步，那柵板縫隙透過來的光亮朝停在了他的唇上，她不由自主地后退，目光也探尋在他的唇上，他的左手撐在了她背靠的墻壁，氣息屏凝，目光中所有的迷霧悉數(shù)散開，□□裸的將那份純粹剝開給她看，冥冥中有什么在牽引，牽引著他的唇快要挨上了她的。

    55

    嚴熙光的眼眸中有許多她看不懂的復雜情緒，那種難懂反而又像是漩渦一樣深深的吸引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