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喜歡這樣的你(六周年修訂版) 第26節(jié)
很快,一個人的腳步聲就變成了兩個人。 沈木星停住了,轉過頭去,小張逆著暗光的剪影立在胡同口。 “不用你送。”沈木星反感的說。 小張走上來, 笑著說:“這片兒偏,我得跟著你?!?/br> 她加快腳步,打算快些走出這條狹長的胡同。 誰知道小張竟然越走越快,那沉默著的加快的腳步聲讓沈木星脊背發(fā)涼,她害怕極了,心里不停地后悔這么晚出來找沈冥。 月亮高高的掛在胡同上,四周一個人都沒有。 她加快了腳步,身后的人也加快了腳步,最后她小跑了起來,他竟然也跑了起來! 沈木星的腦袋嗡的一聲! 仿佛是在噩夢之中,有人在身后追趕一樣的恐懼。 四周的酸臭味鉆入急促的鼻息當中,耳聞他馬上就要追了上來,她忽然停住腳步,猛地轉過身來! 小張的腳步也隨著她的驟然停頓而停了下來。 他的眼眶和顴骨一樣高,一雙眼睛在黑暗之中像是被掏空了一樣,變成了兩個令人恐懼的黑洞。 沈木星后退一步,掏出手機在鍵盤上按出110和撥打鍵,緊繃著呼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死死盯著他。 她的聲音平靜得好似不是她的身體里發(fā)出來的一般。 她說:“小張,你信不信,我弟能殺了你?!?/br> 80 黑夜,腳步漸近,誰也看不清誰的臉孔,只剩下喘息聲和奔跑聲。 風搖動了道路兩旁的樹,幾滴雨便落了下來。 她奔跑著,腳步聲從一開始的干澀變成了噼里啪啦的聲音,那是鞋底踩進水坑的冒失。 沈木星只覺得自己的兩條腿都軟掉了,她的大腦告訴她,要跑下去,繼續(xù)跑,不要停。 身后的黑暗像是一團可怕的魔鬼,與她如影隨形,仿佛分分鐘就會將她吞噬。 小雨落在她的臉頰上,寒冷鉆進她的骨縫,她奔跑著,幾分鐘后,終于跑上了一條主街。 路燈慘白慘白的,馬路兩旁的商鋪都已經(jīng)關上了卷簾門,打老遠沈木星就看見了嚴熙光的裁縫鋪,裁縫鋪也關了,他二樓的房間亮著燈。 那個暖黃色的、像是桔子瓣糖一樣的窗子,讓她的眼睛瞬間升騰起了水霧。 沈木星哆哆嗦嗦地掏出電話,撥通了他的號碼,電話那頭是一陣冷靜得讓人著急的嘟嘟聲。 拜托拜托,求你快接電話。 沈木星在心里暗暗地祈禱著,發(fā)瘋似的往裁縫鋪的方向跑去。 “喂?” 他的聲音突然出現(xiàn)在電話里,夾雜著微弱的電流音,讓沈木星頓時像是被一個巨大的保護罩罩住了。 她吞咽了一聲,喘著氣,一開口就帶著濃重的哭音。 “嚴熙光……快下樓開門!快給我開門!” 寂靜蕭條的街道,店鋪的燈被迅速打開,一團光亮將她畫了個圈,籠罩在門口處。門板被揭開,剛一見到嚴熙光的臉,她就撲進了他的懷里。 嚴熙光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立刻將她瑟瑟發(fā)抖的瘦小身軀輕輕推開,用雙手鉗制住了她的肩膀,焦急地問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關門,我怕……”她迅速的進了屋,躲進了他的身后。 嚴熙光反而把身子都探了出去,面色有一絲凌厲:“誰在追你?” 沈木星急了,不停地扯著他的衣服:“關門!” 他攬住她的身體,朝外看了一眼,遠處只有無盡的黑夜。 老裁縫的呼嚕聲響徹鋪子,沈木星窩在嚴熙光懷里,不敢大聲哭,只是低啞啜泣著。 嚴熙光的胸膛劇烈的起伏著,他大概已經(jīng)睡下了,上身連件衣服都沒穿,只穿了一條白色的長腿睡褲,他那屬于年輕男子健壯的手臂將她摟在懷里,用手捋了捋她額間狼狽的濕發(fā)。 “木星……你是要嚇死我,到底怎么了?” “噓——”沈木星啜泣著,似乎感覺到老裁縫的呼嚕聲小了,趕緊沖他做了個上樓的手勢。 嚴熙光牽著她的手,半拉半抱著的,將她帶上了樓。 81 窗外是靜謐的黑夜,偶爾有輛摩托車呼嘯而過。沈木星赤著腳,坐在他的床上,柔軟的床單被她踩在腳底,她用膝蓋支撐著手臂,雙手捧著一杯熱水,輕輕的吹著,低頭用嘴唇挨著杯沿,小小的喝了一口,氤濕了干燥的唇。 嚴熙光拿來一條干毛巾,搭在她的頭上,笨拙的替她擦了擦頭發(fā),像是剛從街上撿到了一個流浪的孩子。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怎么不在家?” “嗯?告訴我。” 沈木星動了動腳趾,又喝了一口水,看得出來是在努力平復自己的情緒。 她搖了搖頭,沒說話。 該不該告訴他呢?如果這件事讓他知道,或是讓深冥知道了,一定要出亂子的。 所幸沒有事。 那個小張是動了邪念的,卻似乎真的被她的那句話給嚇到了,追出了胡同就沒有聽到他的腳步聲了。 可她是真的被嚇著了,嚇得四肢發(fā)軟,現(xiàn)在想想還不禁一陣后怕,直打哆嗦。 “有人欺負你了?”嚴熙光的眼睛寫滿了擔心,他很著急,卻對她發(fā)生的事情一無所知。 沈木星說:“我弟跟我媽有矛盾,搬到宿舍去住了。” “嗯,然后呢?繼續(xù)說?!彼妥谒拿媲?,上身朝她的方向傾斜著,頭低下來與她的臉平視,目光關切。 “我去他們宿舍找他,他不在,我就回來了,回來的路上……” 嚴熙光的眼眸狠狠地一皺:“遇到什么事?” 沈木星一看他的眼睛,立刻就把話憋回去了。 “說下去!”他用了命令的口吻。 沈木星摸了摸手里燙手的搪瓷杯,低頭看著自己腳面:“其實沒發(fā)生什么事啦,怪我自己膽子小,路上碰見了一個傻子追我……我就跑回來了?!?/br> 嚴熙光突然向后靠了靠,目光沒有剛才那么嚇人了,問:“哪個傻子?” 每個小地方都有一兩個大家都認識的瘋子或是傻子,說出外號來,一聽都知道。 沈木星撒了謊,當然不會告訴他實話,只能支支吾吾的說:“天太黑了,我又害怕,沒看清。” “那你有沒有受傷?”他問。 “沒有沒有?!鄙蚰拘勤s緊擺手:“我就是……我就是……腿軟了……” 嚴熙光立刻松了一口氣,從床上站了起來,走到窗邊去往下看,留給她一個背影。 沈木星自己調(diào)節(jié)著情緒,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恐懼感并沒有剛才那樣強烈了。 嚴熙光的房間雖然不豪華,又是冷色調(diào),但卻讓沈木星感到異常的有安全感。 他背對著她,問:“佘姨知道你出來嗎?” 沈木星氣鼓鼓地說:“要不是她軟禁我,我能大晚上跑出來么?” 她聽見嚴熙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后轉過身來,微微皺眉看著她: “你怎么這么不知道深淺?天這么黑,你一個人跑那么遠?” 這大概是和他交往以來,她聽到的他說過的最重的話了。 她低下頭,望著杯子里的水,心里還是有點委屈的,眼睛慢慢濕了。 “我不是不知深淺……” “我弟把同事打了,被巡邏隊的教導員處罰,所有人都在指責他,可我知道,我弟肯定有他自己的原因。” “他跟我媽賭氣搬到宿舍去住,要一個人洗襪子,吃泡面,他睡眠淺,巡邏隊的那些協(xié)警又愛通宵打牌,他在那里肯定住不習慣啊,他還給我發(fā)短信,說不想干了?!?/br> 她抬起頭,看著嚴熙光,嚴熙光也看著她。 “我弟很可憐的,搬出去了,家里沒一個人打電話讓他回來,我怎么能不管他呢?今天我找了好幾次機會出門,我媽就堵在門口打麻將,我出不來,只能等到晚上他們都睡了才能溜出來。我弟他,現(xiàn)在還在河里撈尸體呢……” 沈木星說著說著,眼淚吧嗒吧嗒的掉進了水杯里。 嚴熙光眉心一動,立刻走了過來。 他從后面將她抱在了懷里,緊緊的摟著,衣料摩擦的聲音讓她感到安心,他湊過來,在她的臉上親了一下。 “好了好了,沒事就好。” 沈木星委屈得更兇了:“那你還說我……” “不說了。” 82 嚴熙光在給她鋪被子,沈木星拿出手機給沈冥打了個電話。 這一次,他接了,語氣疲乏。 “姐。” “你工作結束啦?” “嗯,正往回走呢?!彼诔闊?,四周偶爾有人的聊天聲,應該是在車上。 沈木星笑了笑:“聽說你去打撈尸體了?你太酷了吧!怎么樣?好玩嗎?” “你怎么知道?” “媽和爸派我去你宿舍接你回家,我沒找到你,就先回來了,小張……小張告訴我的?!鄙蚰拘切χf:“弟,打撈尸體是不是特嚇人?” 沈冥嗤笑一聲,吸了口煙:“死人有什么可怕的,臉都泡沒了,沒勁?!?/br> 沈木星說:“我弟真厲害?!?/br> 沈冥疲倦的笑:“一般厲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