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頁
凈室內,水霧繚繞。 陸時琛靠在浴斛邊沿,微闔了雙眼。 可不知怎的,他一閉上眼,腦中便總是揮散不去她眼底的淚光,以及她那句—— “夫君,你留下來陪我好不好?” 婉轉又低柔,始終盤旋在耳畔。 令他亂了心緒。 陸時琛揉了揉太陽xue,眉頭緊蹙。 他已經說不清,這異樣的感覺,究竟是身體的本能,還是他如今的情思了。 第28章 別的 第28章 待踏出浴斛時,水已涼透。 陸時琛披起雪白的寢衣,轉過頭,看向了內室。 停頓片刻后,他理了理衣襟,到底拔腳往那處走去。 腳步聲橐橐,離內室愈來愈近。 蜷在床上的褚寧從茵褥中緩緩抬起頭來,視線觸及床前的高大身影時,她莫名有些緊張,下意識地眨了眨眼。 ——方才出聲挽留,她并未發(fā)覺有何不妥。 可眼下,當真要同床共枕了,她反倒生了些不自在。 畢竟在她的記憶之中,她唯一和夫君共寢的那次,還是上回夫君昏迷,她留下來照料,卻不慎睡了過去的那次。 彼時,她和夫君都在不大清醒的狀態(tài),便也不會多想些什么。 如今…… 看著陸時琛掀開被褥,陌生的溫度和冷香跟著身子躺了過來,褚寧咬了咬唇,臉頰微微發(fā)熱。 “睡吧?!标憰r琛揮滅了燭燈,道。 褚寧甕著嗓子,輕輕點了點頭:“好?!?/br> 然,且不說身邊突然多出個人、多出道陌生的呼吸來,她下午的時候,也已經睡得足夠了。 現在躺在床上,一時半會兒的,竟是連半點睡意都無。 褚寧在黑夜里睜開眼睛,慢慢轉過頭,看向身側的人。 夜色靄靄,他的面容隱沒在其間,但依稀中,仍能辨清他鋒銳的輪廓。 褚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方才的那股子忸怩和赧然,似乎也被沉沉暗夜吞噬了去。 她盡量放輕了動作,往他身邊靠了靠,然后伸出手,輕輕勾了下他的掌心。 那柔軟指腹留下的觸感,就像是貓爪撓過的一般,又酥又癢。 陸時琛那點微不足道的困意,瞬間消失了個一干二凈。 他滾了滾喉結,朝她的方向側過頭,啞聲道:“睡不著?” 他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回應,倒是駭了褚寧一下。 她低低“呀”了聲,道:“是我把夫君吵醒了嗎?” 是。 又不是。 他只是,有些不大習慣。 感受到枕邊人的靜默,褚寧連忙松開了手,支吾道:“那、那我不吵夫君了!” 說著,她也趕緊躺平,僵著身子一動也不敢動,就怕又擾了夫君的清眠。 她這幅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模樣,實在嬌憨得很。 陸時琛勾了勾唇角,道:“你并沒有吵到我?” 話音甫落,身側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 想來,是她又轉過了身來。 “所以,夫君也睡不著嗎?”她問。 靜默了片刻,陸時琛低聲道:“……是有點?!?/br> 聽了這話,褚寧攥緊了被褥,建設了好一會兒,試探著問道:“那不然……我們做些別的?” 說完,她咬了咬唇,小心翼翼地用手環(huán)住他的勁腰,又羞又怯,甕著聲音道:“旁的男子到夫君這個年紀,孩子都能滿大街跑了呢……可我們都成親一年了,卻連個子嗣都沒有……” 她的小手柔若無骨,似柔軟藤蔓般,纏了上來。 亦將陸時琛的意志裹入其中。 陸時琛瞬間愣住,微僵了身子,呼吸亦被打亂。 *** 而此時,鎮(zhèn)北侯府。 明翡堂外的廊道里,仆從和醫(yī)師來去匆匆。 屋內捧出的血水,倒了一盆又一盆。 商衍躺在床上,雙眸緊闔,眉頭緊鎖,痛苦地忍耐著。 ——今天下午入宮之時,他們在一條僻靜的巷子里,遇到了一場伏擊。 來者約莫二十余人,訓練有素,身手不凡,為首的那人更是武藝超群。 那人左手運刀,冷冽的刀光環(huán)身,似游龍似驚鴻,猝不及防間,便攻到了他的眼前,手中一柄陌刀直指他胸口。 他以為那人是要殺他,便下意識地格擋。 可未曾料到的是,那人并非是想要他性命。 陌刀揮來,血光四濺。 那銳利的刀鋒,竟是直接從他的臉龐劃過。 而在他被鮮血糊住視線的同時,又是一支箭鏃破空而來,射向了他的心口。 …… 床邊,顧醫(yī)工將小刀放至燭火灼烤,道:“侯爺,再忍忍?!?/br> 商衍撩了下眼皮看他,蒼白著臉色,沒有說話。 顧醫(yī)工便俯下身來,手腕轉動,將嵌入他胸膛的箭鏃剜了出來。 那一瞬間,鮮血飛濺。商衍緊闔齒關,悶哼了一聲。 好在顧醫(yī)工眼疾手快,他連忙拿起一旁的紗布,摁住了他的胸口,為他止住了血。 隨后又是清理傷口,上藥,包扎…… 末了,再為他處理臉上的傷。 忙完這一切,顧醫(yī)工松了口氣,捻起袖角擦了擦頭上的冷汗。 唉,鎮(zhèn)北侯身上的這支箭,就避開了心脈一寸遠,方才若是稍有不慎,那這人可就救不回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