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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如今,她既已身處寺院,那他便沒必要考慮這些了。 思忖片刻,商衍道:“眼下,鎮(zhèn)北侯府正處在風(fēng)口浪尖,內(nèi)子若是住在寺廟,倒也能避開許多麻煩。臣也打算……待岷州之事落定以后,再接她回府?!?/br> 聞言,圣人從鼻間低低“哼”了聲,道:“不過是個商戶女,也值得你這樣掛心?” 愣了愣,又嘆道:“罷了,當初你為了娶她,連朕的旨意都敢忤逆,事到如今,朕又怎么可能還攔得住你?” “至于岷州的事……朕昨日便接到了密信,道是蘇季卿已在岷州找到了蛛絲馬跡,想必過不了多久,便能返京復(fù)命,揭露真相。屆時,不論真兇是何人,朕定會嚴懲不貸,還你一個公道!” 聽完這些話,商衍心潮起伏—— 未曾想,這鎮(zhèn)北侯在圣人心中的分量,竟會如此之重。 他定了定心神,面上卻是滴水不漏,低聲應(yīng)道:“多謝陛下。” *** 幕落星沉,晨曦的微光穿透夜色,斜斜打在了窗欞之上。 褚寧側(cè)臥在斷紋小漆床上,睜著一雙微微發(fā)紅的眼睛,好半天過去了,仍是一動不動。 ——她昨晚,幾乎是徹夜未眠。 只要一回想起那時的場面,她的心口便被羞窘抓撓,瞬間沒了困意。 失神間,陸時琛的話又回響在了耳畔—— “你看我現(xiàn)在右手受傷,還能做些什么別的?” 說著,他勾了勾嘴角,暗夜中的一雙黑眸,似綴了星辰般的明亮。 “還是……你想幫我做些什么別的?” 話音甫落,平日里光風(fēng)霽月的夫君,溫潤有禮的夫君,竟是牽起她的手,一本正經(jīng)地帶著她,劃過肌理分明的胸膛腰腹,慢慢往下…… 褚寧的手心微微發(fā)燙,她倏地拉起被褥,將自己藏到了里邊。 柔軟的錦綢被褥將她裹縛在其中,時間一長,她便有些喘不過氣,耳畔的心跳聲也愈發(fā)清晰了起來,擂鼓一般,一聲,接一聲。 真的是…… 太羞了。 羞得夫君起身之時,她都沒敢動彈,繼續(xù)僵著身子裝睡。 待夫君的腳步聲遠去以后,她才敢慢慢睜開了眼。 夫君怎么……比她還不知羞??? *** 不同于褚寧的反復(fù)糾結(jié),陸時琛卻是心情大好。 他坐在馬車里,低笑著垂眸,轉(zhuǎn)了轉(zhuǎn)手上的扳指。 ——看著挺勇,沒想到內(nèi)里,還是個不禁嚇的。 不過就輕輕碰了下,便像是燙著了似的,立馬縮了回去,棄甲曳兵。 大抵是她羞成熟蝦的模樣取悅了他,夜里,他便再未做那些光怪陸離的夢,睡了個好覺。 想想之前也是,他昏睡不醒之時,她陪在床邊,他亦是一夜無夢。 思及此,陸時琛斂了笑意,手握成拳,抵住下頜,略作思索。 ——莫非,與她同眠,他便能驅(qū)散那些夢境? 這個想法將將冒起,馬車便驀然停下。 車外的顧北低聲道:“主子,到公主府了?!?/br> 陸時琛眸光微動,便暫且將思緒收起,彎身下了車。 鞋履落地之時,他抬起頭,看向了屋頭門前的那方黑底鎏金匾額。 望進門內(nèi),似還能瞧見亭臺樓閣、飛檐重樓。 這還是記憶之中,他第一次來到這座府邸。 前世,圣人薨逝的那一年,公主府起了場大火,摧毀這座宅邸的同時,也帶走了嘉裕長公主的性命。 是以,他對此處并無印象。 可眼下,看著這處陌生的府邸,陸時琛閉了閉眼,太陽xue處泛起了細細密密的、針扎似的疼痛。 見他久未動作,一旁的顧北問道:“主子,可是有何不妥?” 陸時琛滯了一瞬,緩緩睜眼,沉聲道:“無礙,走吧?!?/br> 這次來公主府,他照樣是易容隱匿,以書生裴珩的身份前來拜訪。 ——長公主雖不喜他,但終究對他有養(yǎng)育之恩。鎮(zhèn)北侯被替一事,他總得提醒她一二,讓她莫要輕信犯險。 而最令人信服的辦法,便是親來一趟。 陸時琛負手立于門前。 待顧北遞上頭刺以后,閽者便引他們?nèi)肓烁?/br> 嘉裕長公主喪夫之后,便一直寡居此處,并未再嫁。 如此,她便也樂得清閑,整日在府中擺弄花草,或是整辦詩社。 是以,她對“裴珩”這樣的文人墨客,并不會拒之門外。 他們?nèi)r,長公主正拿著剪子,在庭院修剪花木。 背對著他們的女人,衣錦繡,挽云鬢,被尊寵澆灌的貴主,就算已愈三十,仍舊是氣質(zhì)卓然,華貴逼人。 聽到身后的動靜,她慢慢停下了手里動作,轉(zhuǎn)過身來—— 在掀眸對上陸時琛視線的剎那,她唇角的笑意緩緩壓了下去。 這樣明顯的反應(yīng),自然沒能逃過陸時琛的眼睛。 可面上,他并未顯露些什么,只拱手一揖,道:“裴珩見過長公主殿下?!?/br> 受了他的禮,長公主卻沒有立即回應(yīng)。 在靜默的對視中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終于揮了揮廣袖,對身旁的婢女仆從道:“你們先下去吧。” 然后在無人之時喚他:“之珩?!?/br> 女人的聲音泠然似清泉石上流,帶著些許冷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