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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時琛看著圣人幾欲眥裂的雙目,沉聲道:“那陛下又為何要對嘉裕長公主念念不忘?” 提起這個名字,圣人的腳下便像是生了釘子,頓時動彈不得。 嘉裕長公主,是先帝的義女,是陸時琛的母親。 又或者說,是圣人的禁臠。 在嘉裕尚未出閣前,圣人便對她心生眷戀。 可惜,襄王有意,神女無情。 嘉裕對旁人傾心,到最后,竟是義無反顧地嫁到了陸家。 瘋狂的占有欲和嫉妒,令他做下了不可原諒的事情。 ——他在嘉裕的新婚之夜,當(dāng)著她夫君的面,強占了她。 那個姓陸的,當(dāng)時就被五花大綁地扔在屏風(fēng)后,聽著妻子和旁人的歡。愛,真是可憐極了。 所以他就不明白了,發(fā)生了這樣的事,那個姓陸的,怎么還是愛慕著、傾心著嘉裕? 這樣一塵不染的愛慕,更是將他的所作所為貶得一文不值、骯臟不堪。 也令嘉裕對他的恨意,一日一日地滲入骨髓。 他忍無可忍,便動手解決了整個陸家。 那時,他也終于登上了皇位,能筑好金屋,將她禁錮在身邊。 圣人閉了閉眼,耳畔仿佛又回響起陸時琛的質(zhì)問—— 他為何就對嘉裕念念不忘呢? 這樣的執(zhí)念,真就令人畢生都放不下嗎? 看著神情恍惚的圣人,陸時琛站起身來,撣了撣衣擺,道:“如果陛下沒有其他的事情,那臣便告退了。” 說著,便退后幾步。 正當(dāng)他折身之際,他突然頓住了動作,稍稍側(cè)過首,以眼角余光瞥著那個失神的中年男人,道:“不論是鎮(zhèn)北侯,或是其他爵位地位,臣要選擇的,從來都不是這些?!?/br> 他要選擇的,是褚寧。 話音落下,陸時琛再不耽擱,抬腳殿外走去。 殿外天光正盛,云蒸霞蔚。 再外邊,便是最明亮的所在。 那里,有他最愛的人在等他。 等他執(zhí)手同歸。 與他相伴偕老。 腳步聲橐橐,他正在走向他絢麗奪目的今生。 第58章 吃醋 第58章 東市,店鋪林立,人潮熙攘。 許是長時間都沒出門,褚寧看什么都覺得新鮮,過手的異域珍奇一件接一件地遞往身后。 等她回過神來時,跟在身后的顧北和百綺又是被珠翠絲帛掛了滿身,顯得笨重又累贅。 看著兩手不得空的人,褚寧忽然被一陣歉疚感盈滿了胸腔。 她忙是接了兩個黑漆檀木提盒過來,道:“不然……我們先把東西放回馬車吧?” 能趁此得空,顧北和百綺自是欣然應(yīng)允。 他們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見識褚寧的這種行為了,所以當(dāng)他們捧著滿懷的物件穿過人海,迎上路人的訝異之色時,全然沒了最初的局促。 鎮(zhèn)北侯府的馬車就堵在不遠(yuǎn)處的大街上,未幾,他們便走到了車前,開始收拾這些零碎之物。 褚寧幫不上什么忙,就站在車前,百無聊賴地來回踮腳,四處張望著。 正此時,一個老翁扛著插滿糖葫蘆的草靶子,吆喝著往她這個方向走來。 “糖葫蘆,又酸又甜的糖葫蘆——” 因為距離不遠(yuǎn),所以褚寧知會了顧北一聲,便提起裙擺,往那個老翁的方向小跑而去。 不一會兒,就捏著三串紅艷艷的糖葫蘆原路返回。 顧北和百綺為她忙活了這么久,她肯定要犒勞一下的。 所以,多余的那兩串,自然是給他們的。 這樣想著,褚寧便抿著盈盈的笑意,要跑向馬車。 大概是這份雀躍亂了注意,在穿過來來往往的人潮時,她竟是不慎撞到了人。 褚寧低低嘶了聲疼,便捂住吃痛的腦門,不住地沖那人致歉:“對不起啊,我沒有傷到你吧……” 因為抬著手,所以她手里的糖葫蘆便豎在頭頂,像極了長在頭上的耳朵,滑稽之中,隱隱還透著幾分嬌憨。 眼前的男人瞅見她這幅模樣,明顯有些愣怔。 他身著翻領(lǐng)胡服,腰束躞蹀帶,樣貌并不算出挑,可那雙漆黑的眸子卻分外深邃,似黝黑的深潭般,蘊著捉摸不透的情緒。 褚寧被他的眼睛勾住視線,好似在他的眸底窺見了幾分熟悉。 就在她思索時,一把清越的嗓音如風(fēng)拂來,穿過嘈雜的人聲,落到了耳畔—— “阿寧。” 褚寧愣了愣,下意識地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只見,幾步之遠(yuǎn)的地方,陸時琛負(fù)手立于人潮。 他的身旁是人來人往,可他巋然站在其中,卻如歲寒松柏,風(fēng)骨出塵。 “夫君——”褚寧的眼中瞬間點起光亮,沖著他的方向招了招手,然后又對身旁的男人道了幾句不是,便風(fēng)一陣似的,奔向了陸時琛身邊。 陸時琛怕她跌倒,便順勢將她攬入懷中。 褚寧舉高了手,小心翼翼地護住糖葫蘆,問道:“你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 陸時琛抬了下眉梢,笑問:“夫人這是不愿我早些回來?” 他眼中漾著揶揄的笑意,褚寧一愣之后,干脆地回答道:“因為我還沒玩夠嘛!” 陸時琛無奈地勾了勾唇角,牽起她的手,相伴著往馬車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