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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謝晏張了張嘴又合上,被這個不知哪里冒出來的風俗攝住了,只好站在東宮外的琉璃燈下,看著薊云橋越走越遠,直到最后一抹影子消失在黑暗中。 薊云橋步伐暢快,心情美妙,出來一趟有驚無險,還確定了謝晏目前并不知情。晚上可以好好睡一覺,明天專心打發(fā)謝晏的暖床小宮女。想著她回頭看了一眼負手站在燈下的謝晏-- 好像更英俊了一點?不不,想什么呢,薊云橋暗暗瞪了他一眼,你給我惹了麻煩你知道嗎? 剛瞪完薊云橋又慫了,那可是皇帝??!天這么黑他應該看不出來吧。她小心翼翼回頭觀察謝晏的反應,姿勢沒變,表情正常,很好。 她又有點可憐謝晏了,消息不對等,我知道你你不認識我是多么憋屈的事兒?。」?。 自己在不斷作死居然還有空心疼別人?薊云橋不知道,就在她美滋滋的傻樂后不久,報應就來了。 長月彎彎,高大俊美的男子在明黃宮燈下負身長立,身后一排明滅的紙紅燈籠,他靜靜地注視著嬌小的女子一步三顧地離開,轉頭時眉目含情,羞怯帶怒,似乎在埋怨男子為何早早止步。 叫天上不明真相的神仙看了還以為多深情的一幕。 第10章 荊棘 薊云橋第二天早早地起來, 清和宮第一次“來客”, 她還是蠻重視的。她翻箱倒柜, 第一次審視原身留下的物品。 紫檀木大衣柜里是穿久的綢裙, 這個她最經(jīng)常開使用。妝匣薊梳每日都擦得干干凈凈, 里面是皇后品級才能佩戴的珠釵首飾, 分門別類整齊擺放。自從薊云橋換了魂之后就再也沒動過, 她不喜歡頭上戴那么多壓腦袋的東西,感覺晃一晃就能噼噼啪啪落一地。 還有一些胭脂水粉……自從內(nèi)務府送來的脂粉越來越廉價,原身就不再碰過, 薊云橋也不喜歡,但她溜出門的時候還得感謝這些劣質(zhì)品。 還有一抬抬沉重的箱子,上面細細密密落了一層灰, 薊云橋輕輕一撫, 能印出五個指紋。這個皇后身上藏著許多秘密,她一眼掃過去, 覺得或許這些箱子能解答一二。 她吃力地一箱箱打開, 灰塵在中秋的初陽里肆意飛舞, 薊云橋連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金銀器皿, 房屋地契, 綾羅綢緞……當年薊家女出嫁, 皇后加冕,十里紅妝,鞭炮震天, 看來這些都是嫁妝。 薊云橋一邊咋舌薊家的財大氣粗, 一邊震驚于其膽大包天。 這些送進宮的嫁妝,從內(nèi)到外都明晃晃打上了薊家的標志,甚至越過了皇家禁制。謝晏當初手下留情,原封不動清和宮,留下了這些財物,然而主仆倆也只能干看著,絲毫不敢拿出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些可都是反物,誰敢接手,還不如送給謝晏呢。 薊云橋捂著手帕走到最后一角,這是唯一沒有落灰的箱子,肯定經(jīng)常被打開。她屏住呼吸,輕輕抬起箱蓋,陽光順勢鉆進,照亮了里面火紅色的鳳冠霞披。 鳳冠堂皇生輝,廣袖金線流光,裙擺層疊曳地……怎么奢華怎么來。薊云橋捧起這一套沉甸甸的喜服,感嘆道:“結婚真是累啊,特別是跟皇帝結婚,又累又沒有安全感?!?/br> 薊梳打掃完院子進來,發(fā)現(xiàn)主子又在對著那些衣服發(fā)呆。 被鎖在清和宮一年半,再加薊家未倒之前的三年,加起來近五年。這一年越發(fā)過得不知歲月,但主子她每月十五還是盛妝打扮,等到深夜。她知道主子在等誰,宮中慣例,每月十五,皇帝要來清和宮看望皇后,增進帝后感情,嘉獎過去一個月皇后管理后宮的勞苦。 顯然,這不適用于這對帝后?;实鄄粫?,皇后也不希望他來。他們之間因為薊家,勢不兩立。 薊云橋在鳳冠霞披下面翻出一個小罐子,瓷白色澤,精致瑩潤,外面套著紅繩編的網(wǎng)袋。她打開蓋子,猝不及防一股香氣襲來,不是普通的熏香,還帶著一股若有若無的藥味。她打了個打噴嚏,手一松罐子摔在地上,裂成三瓣。 “?。 彼E云橋驚叫了聲,這畢竟是原主的東西,她貿(mào)然摔碎了有點愧疚。 突然,她余光掃到薊梳的反應,她在看清是什么東西的時候臉色驟然一白,隨后意識到什么立即恢復如常。 就是這個鬼東西有問題了。薊云橋心里暗暗記下一筆。 “這是什么呀薊梳?”她一邊拾起碎片,一邊不經(jīng)意問道。 “是放在主子花轎上的香囊,主子當初不愿進這深宮,封后前夜翻來覆去睡不著,第二天無精打采的,老爺便讓大夫配了這香提神,您聞聞,里邊還有一味藥,不過日子久了散得差不多了?!彼E梳應答如流,尋不到破綻。 薊云橋仔細翻看碎片,找不出什么特別的地方,她也不是神醫(yī),能聞香辨藥。 她把碎片合在一起,準備放回袋子里,發(fā)現(xiàn)罐子的內(nèi)底部有個詭異的圖案,是一叢紫黑色的荊棘,黑刺如鉤,刺尖散紫。 薊云橋猜想這不會是什么邪惡的象征,她第一反應去看薊梳,小丫頭和她一樣,眼里透著疑惑和厭惡。 大概是她想多了。 她剛才看過的那些薊家出廠的嫁妝,全都打上了薊家的標識,但不是這樣的,差得很遠。 薊云橋把這個疑惑藏在心里,按住不發(fā)。 “今天十五了,主子你還和以前一樣嗎?”薊梳忍不住問,主子像變了一個人一樣,不知道還會不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