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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女的鞋底硬邦邦地凸起一塊正中小腿的腓骨,薊云橋疼得踉蹌了下,手上也松開了鉗制。 大意了,沒跟女人撕逼過的薊云橋懊悔不迭。 尤語猛沖上來抓薊云橋的臉,薊云橋忍痛閃身避過,地上湯水濕滑,加上宮女鞋子不合腳,魷魚姑娘沒有剎住腳,徑直撞向桌角,撞飛桌子倒在地上抽搐,和白菜湯滾到一起,變成了魷魚炒白菜。 “啊啊啊啊--你根本不是薊云橋!她以前看見我就躲,怎么敢打我!”尤語瘋了,開始口不擇言大吼大叫。 薊云橋真是氣笑了,我剛才碰到你了嗎? 事情變化地太快,薊梳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這會兒倒是跟上了。 “奴婢想起來了,是尤大人家的小姐,不知道為什么從小一見小姐就大叫大吼,小姐嫌她聒噪,看見她就躲?!?/br> “她對著別人的時候也這樣嗎?”薊云橋問。她可別攤上了奇葩,還追到宮里來。 “以前劉家的小姐偷偷說過,她人多的時候不會,但只要大人不在,和小姐妹們在一起就會這樣?!彼E梳小聲補充:“特別是有姑娘穿的比她好看的時候?!?/br> 原來是養(yǎng)歪了心思不正。以前薊家風光,薊云橋吃穿用度都遠超同齡人,難怪被列為頭號靶子。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都這么久了,還得巴巴跑到宮里瞧瞧她的落魄樣子才甘心。 地上的尤語見她們你一言我一語,旁若無人地交談,內(nèi)心最不堪的一面暴露出來,仿佛被大庭廣眾下扒了衣服,當下氣得嘴唇咬出血,跑了。 尤語她爹尤水清,是地方上來的官,在京城遍地皇親國戚的地方屬于家產(chǎn)不豐型,初時為在京城里站穩(wěn)腳跟,汲汲鉆營,處處拜訪送禮,還就把主意打到唯一的女兒身上,讓她去參加各種世家小姐的聚會,與她們交好。 尤語天生麗質(zhì),在小地方被人捧慣了,一身驕縱脾氣,驟然伏低做小,而且那些小姐們各個比她衣裳靚麗家世優(yōu)渥,巨大落差之下,一雙煙波杏眼都快紅出血。 父親功利,母親短見,尤語這個人既蠢又精,掂不清自己幾斤幾兩,沒幫上她爹分毫,反而動不動與人大撕大扯,弄得其他小姐都避著她走。不過她也聰明,從不在人前鬧事,柿子都挑軟的捏,那些不愛說人壞話的小姐是她發(fā)泄的好對象。她最愛看的就是高樓大廈傾,貴女變庶民。 比如,原來的薊小姐。 尤語衣衫亂糟糟地跑出大門,墻角縮著個被搶了身份的送飯宮女,蓮枝,她一腳踢在宮女膝蓋,杏眼通紅:“看什么!再看把你眼睛挖出來!” 蓮枝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不敢抬頭去看。她第一次感受到后宮沒有一個掌權(quán)人的悲涼,這些朝臣之女對著她們這些宮女撒野,卻沒人能壓制她們,剎剎氣焰。她也不敢反抗,因為誰都說不準哪天陛下填充后宮,就把她給選進來呢。 蓮枝想起清和宮里邊的皇后,這些年大起大落,卻從不曾為難過宮女,薊家最盛時,她去送飯也是好言相待。她喉嚨里涌上澀意,不禁有點同病相憐。 尤語看著宮女頭低得只剩一個后腦勺,突然就笑起來,細細的嗓音陰惻惻的,蓮枝打了個哆嗦。 “今天多虧你,我才能見到多年的好姐妹,這個玉佛你拿著,就當是我的謝禮,往后啊,多多照顧她?!庇日Z笑里藏|毒,從脖子上取下紅繩,無視小宮女推拒,直接攬在她脖子上。 “皇后剛才和我說最近嘴里乏味,不太想吃東西,你這往后三天都別給她送飯?!辈皇橇獯髥??沒吃飯看你還行不行。 蓮枝倏然瞪大了眼睛,積攢的眼淚簌簌流成行,她不斷磕頭,嘴里怯喊著:“不行的不行的……” 三天不給皇后吃飯,那……那還有的活嗎? “不行?”尤語聲音一厲,“那你偷了我的玉佛怎么說,這樣吧,你就今晚和明早不送怎么樣?”尤語只得降低要求,這賤婢一直不同意她也拿她沒辦法,就像薊云橋說的,她不敢鬧。 蓮枝已經(jīng)嚇呆了,只敢點頭。 尤語滿意,找地方換了衣服去和她娘會合。 禮部尚書尤水清,墻頭草四處搖,這些年混出頭了負責這次中秋宴,此次謝晏邀請附屬國的幾位尊貴客人賞月,頗為重視,順便請尤夫人看看,整漏補缺,其實就是相當于個隨便逛逛的“顧問”。 尤語這兩天纏著母親,跟著她進來宮里,幫忙打點女眷的休息場所。尤夫人聯(lián)想到萬一在這宮里碰上皇帝,在看上眼了,那她女兒可不就是入主后宮第一人?便松口同意,絲毫不知她寶貝女兒借著如廁干出什么事情。 薊云橋前幾天還調(diào)侃她穿成皇后一回不容易,卻連見識宮斗的機會都沒有。今天一場就讓她整個人心累地不行,她不夠狠,就會吃虧。一只魷魚就讓她因工負傷,明天來只霸王蟹可怎么辦。 小蝦米就應(yīng)該和小蝦米一起生活,相親相愛。 薊梳扶著薊云橋回寢殿里躺著,她小心卷起褲腳,看見白皙的小腿上高高聳起的一個烏青帶血的腫塊,拳頭大的面積,十分嚇人。 薊梳當即就哭了:“是我沒用,沒有攔住她……” 薊云橋盯著小腿看了三分鐘,眼見它越腫越高,顏色從中央開始變得紫黑駭人,急忙躺平把腳小心搭在枕頭上,不敢再看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