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道：太遲了就算你想跑去找他，也不能夠了。我弒父弒兄，走到如今一步，還會讓你再離開我嗎？

    微鶯像小鳥一樣歪頭看了看她，冷不丁問：囚在身邊，管飯嗎？

    云韶怔了怔，濕黑眼眸睜大，眼狠戾一『蕩』而空，愣愣點頭：管、管。

    微鶯問：那管住嗎？

    云韶茫然睜大眼睛，點了點頭，管。

    微鶯：包養(yǎng)老嗎？

    云韶眨了眨眸，包。

    微鶯一拍手，笑道：管吃管住包養(yǎng)老，居然還有樣好事！

    宮斗姬：不愧你。

    云韶只茫然地看著微鶯，纖長睫『毛』眨了眨，似乎不太明白樣子。微鶯笑著湊過來，歪頭啾了云韶蒼白臉頰一口，柔聲說：陛不誤會了么？

    云韶：誤會了么？

    微鶯道：北厥駙馬嘛，對面主帥，想要贏了北厥，肯要想方設(shè)法把主帥抓住啊，我不僅去見了他，還藏在暗處對他『射』了許多箭呢，可惜一枝都沒有『射』中。

    云韶：不想跟他走？

    微鶯聳肩，在想么呢小笨蛋，我明明想送他走。

    云韶似乎松了口氣，紅紅眼睛垂，旋而馬上瞪圓，緊張地看著她：可你說你記起來啦，你見過北厥駙馬，他

    微鶯彎彎眼，他怎么樣？不過個逆賊叛黨，為了一己之私不惜動戰(zhàn)爭壞蛋罷了，我們?nèi)蝿?wù)就打倒壞蛋，維護(hù)界和平！

    云韶咬唇，猶豫片刻，還決挑明：你記得他，你在騙我不？你想和他一起走不？

    微鶯頭疼地扶了扶額頭，心想，要怎么和皇帝解釋，自己真沒想和云山走，只想送他走??？

    其實她早就想明白了，自己過去攻略，多半不現(xiàn)在皇帝，也不怪劇情一次次出現(xiàn)bug了，主角都換人，bug能不多嗎？

    作為炮灰，連名字都沒有云韶，本來命運應(yīng)該代替她哥哥，死在那一場熊熊烈火之中。但在現(xiàn)實，云韶掙脫了自己命運，從火海中逃了出來。

    微鶯猜到劇情，她想，自己猜得多半沒錯。

    而后來她之所以任務(wù)失敗，沒法完成任務(wù)，因為她喝毒酒以后，才現(xiàn)主角生了替換。某種程度上，云韶間接害死了她。

    但個秘密，微鶯早就決深埋在心底。她經(jīng)歷過么多界，從未遇過樣事情，一個在原書籍籍無名人物，竟然能夠掙脫自己宿命，做到了許多光芒萬丈主角都未能完成事。

    她想，自己死前，心沒有一絲怨懟吧，反而會很感謝六年前那個少女，能從宿命火焰中逃出，敲開了她門，讓她看到了生命另外一種可能。

    原來真有人能掙脫宿命羅網(wǎng)，擺脫劇情之力影響；原來她苦苦追尋感情，竟然不虛妄。

    微鶯看著云韶低著腦袋，眼尾紅模樣，心中不知如何，一片酥軟酸麻。她微微偏過頭，嘆了口氣，陛，你真?zhèn)€小笨蛋。

    明明狡猾聰明，偏偏某事情上，笨得不成樣子。

    從遇見開始，陛就說奇奇怪怪話，說么鯤鵬與蜉蝣，說么明月與飛蛾，可鯤鵬飛過那么久界，也有疲憊到想墜進(jìn)海底一天；月亮總空闊而凄冷，一片死寂，沒有溫度。

    她有么好呢？

    不過活在以后時代，看得遠(yuǎn)一點，知道東西多一點，但獨自輾轉(zhuǎn)一個一個界，還會覺得疲倦而冰冷。陛卻干干凈凈，熱烈純粹，勝過她許多。

    微鶯心翻來覆去想，有許多話，到了嘴邊，不知該如何說了。她向來舌燦蓮花，哄人話一套接一套，只看著眼前默默垂淚少女，所有話化作一片沉默。

    微鶯知道眼前小皇帝其實很好哄，一句輕飄飄夸贊就能轉(zhuǎn)移她注意力，讓她喜笑顏開?？稍綐?，微鶯便越開不了口，害怕隨意開口，就怠慢了份情意。

    過了半晌，營帳響起隱忍更咽聲，皇帝咬著唇，不動聲『色』地流著淚。

    微鶯也覺心中酸澀，輕聲說：陛，我并不在乎他啊。

    若真在乎，也不會過去記憶都快拼湊完整，才想起旮旯還藏著么一個男主。經(jīng)過次任務(wù)看清人心易變后，她對任務(wù)對象向來沒么真情實感。

    主角光芒萬丈、優(yōu)秀耀眼，也同她沒有么關(guān)系，她只他們?nèi)松胁恢狄惶峄貞?，永遠(yuǎn)停留在過去血痕，美好因為無法觸及，思念因為回不到過去。

    但若她還活著，會被珍惜嗎？

    在第一個界中，微鶯看著兩個主角攜手走入喜堂，就已經(jīng)明白了答案。

    她從不奢望能在小界中得到真情，而如今，一份赤誠熾烈真心放在她眼前，倒讓她不知如何好。

    微鶯：唔，我歸云山不陛想意思呀，我一路漂泊，想找個安穩(wěn)地方，她彎了彎眼睛，直到遇見你，想停來，棲息在你身邊，我們一起訪深山老林，去云深不知處。

    云韶怔怔睜大雙眸，看著她呆，越靠越近，最后擁在一起。

    微鶯硬著頭皮問：陛，你信嗎？

    云韶破涕為笑，我信，鶯鶯說么我都信。

    微鶯拍拍她背，也笑了笑。

    其實她也不知道我歸云山到底個么意思，說不就為了完成任務(wù)使一點小心思呢，說不只統(tǒng)任務(wù)呢。反正過去微鶯已經(jīng)死了，還不任她怎么說，死白月光沒法和活人斗！

    微鶯自信叉腰，突然覺得句話有點耳熟她『摸』了『摸』自己腦袋，次誰綠了我，而我綠了誰？

    但不管怎樣，總算讓皇帝放心結(jié)。

    她抱著云韶，深吸一口氣，好了好了，吸口歐氣，讓我抽個卡。

    云韶至今不懂么叫歐氣和抽卡，但隱隱約約已經(jīng)猜到了一。她從微鶯懷，抬起水漣漣眼睛，問：云山重要，還我重要。

    微鶯想也沒有想，直接回：陛，別多想啦，當(dāng)然你重要！

    云韶咬了咬唇，問：那歐氣重要還我重要。

    微鶯沉默了一會，訕訕笑起來，陛怎么問個？

    云韶：誰重要？

    微鶯心一橫，想想就算自己沒有歐氣，也可以吸皇帝，于道：當(dāng)然你重要！

    云韶嘴角彎了，問：那，抽卡重要，還我重要？

    微鶯徹底沉默了。

    云韶：鶯鶯？

    微鶯：

    云韶：鶯鶯，我要多想啦。

    微鶯低頭，堵住了她將要說話，強(qiáng)制禁言。

    第112章

    在門外, 裴翦裴闕兩兄妹在深情對視。

    裴翦：？

    裴闕：？？

    裴翦：？？？

    裴闕率先耐不住氣：你什么？沒見本將軍嗎？

    裴翦：不是，妹啊。

    滾，誰是你妹！裴闕扭身就走。

    裴翦見狀, 連忙叭叭跟在她身后, 周圍的將士看見裴翦，紛紛熱情打招呼。裴翦沒有心情管這些, 小聲問：妹啊, 你怎么來這邊了？你不是去廟里嗎？

    裴闕白了他一眼, 懶得說話。

    裴翦是習(xí)慣了meimei不給好臉『色』的, 兀自叭叭：陛下知道嗎？爹知道嗎？你跑來多久, 怎么不和我說一聲。

    哼, 陛下早和你說了我就在云外寺，你去找我一下不就知道我有沒有在那邊嗎？裴闕合情合得出推斷：你根本沒有去找過我。

    裴翦連忙解釋：我去過呀, 第一次過去時, 她們告訴我山里有野豬，你出去獵野豬了，第二次過去的時候, 她們說山里有老虎, 你跑出去獵老虎了。

    裴闕一頭問號：你這就信？這合嗎？

    裴翦拍手笑道：哎呀，這放你身上不是很合嗎？我第三次過去, 她們告訴我，河里有一條惡蛟, 你帶人去除蛟。你，他從懷里掏出一冊小本本，我還給你畫了一幅畫，傳不傳神？

    裴闕偏頭看眼，上面用墨水畫著一個黃豆眼八字眉的小人, 小人手里舉著劍，劍尖上叉著一條墨『色』的蚯蚓，蚯蚓腦袋還有兩茬雜草。

    裴翦：呸呸呸，什么蚯蚓，這明明是一條龍！我決定把這幅畫命名為小闕屠龍傳，掛在門廳供人欣賞，你覺得好不好哎，你打我作甚！

    打打鬧鬧，就像回到少時。

    當(dāng)年裴將軍為一對兒女取名裴翦裴闕，意為翦除兇逆，護(hù)衛(wèi)宮闕，后來兩人跟在他身邊，一路領(lǐng)兵行軍打仗，學(xué)了一身本領(lǐng)。

    裴闕屢立奇功，破開人們對女子的偏見，但所有的光輝止在六年前那一日，一場夜戰(zhàn)中，裴闕身受重傷，在生死線上走了好幾回，才掙扎著醒來。

    那日，對于裴將軍同樣是煎熬。

    作為將軍，他希望護(hù)衛(wèi)宮闕，作為父親，他希望能保護(hù)自己的兒女。翦除兇逆，護(hù)衛(wèi)宮闕這樣的使命太兇險而忐忑，是條用血鋪成的道路。

    守在女兒床榻旁一整夜后，鋼鐵鑄成的將軍終于下定決心，把兒女一齊送回盛京，裴闕入宮，成為高高在上的貴妃，裴翦入朝，在兵部做些不用舞刀弄劍的文職。

    他自己，依舊像一道鐵鑄的城墻般，守在大盛邊疆，履行自己的職責(zé)。

    裴翦想起一事，拉住了自己的meimei：爹呢？

    裴闕：爹帶兵出去守章懷，以防北厥繞開云州，突擊青州。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裴翦猶豫片刻，抬眸看她一眼，你來這邊，爹沒有抽你一頓？

    裴闕呸一聲，傲嬌地扭頭，沒有！

    裴翦：那他說什么？

    沉默一陣后，裴闕手按在劍柄上，抬頭天空，湛藍(lán)的天空上，云霞被陽光鍍上一層淡金。她笑一下，眉目銳利又驕傲，仿佛還是當(dāng)年銀鞍白馬的小將軍。

    他說，我可以自己做出選擇，他不會再替我選擇自己的人生，他裴闕臉微微紅紅，對著哥哥炫耀道：吧，爸爸最愛我！

    裴翦：放屁，我才是爸爸最愛的孩子。

    微鶯抽到了兩張卡牌，一張是修改卡，一張是新的金『色』傳說。

    [百鳥朝鳳]：異象卡，鳳凰現(xiàn)世，百鳥朝鳳，海晏河清，人心歸附。

    微鶯拿著這張卡，有點茫然地?fù)蠐夏橆a，這張卡看起來好像很厲害，用起來，好像很雞肋。她把卡收好，翻開庫存，找出幾張小鹿『亂』撞一見鐘情之類的低級卡，揣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

    但是，不知怎么，她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心里像沉甸甸壓著什么似的，幾分喘不氣來?；实廴ヅc裴闕等人商議軍情去了，她在營帳中等得無聊，便拿出那本書來，決定再翻開。

    等拿出書，微鶯的臉『色』變了，眉頭不自覺蹙一下。

    書上的封面已經(jīng)模糊，整本書變成扭曲和破碎的模樣，快要四分五裂。

    微鶯：

    劇情之力就這？

    宮斗姬：它已經(jīng)很努力。

    隔著書頁都感覺到它的努力！

    宮斗姬心想，可是這兩個人，一個炮灰猝不及防下手除掉真男主上位，一個反復(fù)橫跳掰彎劇情，小劇它真的很努力！

    微鶯快速翻過前面，翻到最后一頁，前面的紙張都已經(jīng)破碎，字跡扭曲，最后一張紙上也與原來的結(jié)局發(fā)生些許不同，滿紙的馬賽克，只有幾個字是清楚的

    帝殞長河谷。

    微鶯心中一沉，盯著這五個字，許久沒有說話。半晌，她沉默著收起書，瞇了瞇眼，向被風(fēng)吹得晃動的簾子，手指輕輕摩挲桌案。

    不知何時，天上開始下雨，噼里啪啦的雨水打在頭頂?shù)臓I帳上，帳簾被風(fēng)刮得不停翻滾，冷風(fēng)和雨灌進(jìn)來，吹熄案上的燈火，周圍瞬間一片黑暗。

    微鶯坐在黑暗中，『摸』索著來到床上，把自己裹成一個粽子，頭一次感到有些茫然和無措。她閉上眼睛，想起很多年前。

    記憶中也有這么一場冰冷的夜雨，讓她感受到徹骨的寒涼。

    那天是她生日，小女孩乖乖坐在蛋糕前，等很久。

    蠟燭慢慢融化，五彩六『色』滴在『奶』油里。

    窗外在下雨，很大，雨滴不停拍打玻璃窗，好像要把窗戶震碎。

    她縮在沙發(fā)里，和家里的小機(jī)器人說話，問：爸爸mama什么時候回來呀？

    小機(jī)器人發(fā)出mama溫柔的聲音：馬上就回來啦，寶貝生日快樂。

    爸爸mama什么時候回來呀？

    馬上就回來啦，寶貝生日快樂。

    爸爸mama我的生日已經(jīng)過啦。

    時針指向十二點，女孩低落地垂下頭。她沒有等到回來給她過生日的父母，卻等到一卷錄像帶。錄像顯示，父母在某個s級世界里完成任務(wù)，回來的時候遇到場時空『亂』流，從此『迷』失，再不歸來。

    她被拋棄。

    擁有一座星球被寵成公主的小孩，一夜之間失去了所有，被送往另一個星球的福利院生活，也與自己的小機(jī)器人分別。

    后來她在不同的世界輾轉(zhuǎn)，不敢對小世界的人動情，但想找一個無論何時，無論何事，都不會把她丟下的人。

    微鶯縮在床角，把頭埋在膝蓋上，仿佛還是當(dāng)年那個等待父母回家的孩子。她以為自己已經(jīng)長大，足夠堅強(qiáng)成熟，明白這世界只有自己可以依靠，可是還是會在某個冰冷雨夜，回到那場沒有盡頭的夢魘中。

    宮斗姬：宿主？你還好嗎？

    微鶯：沒事，想起一點過去的事情，陛下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小雞，要不你給我講個故事吧。

    宮斗姬想了想，問：《豌豆公主》？《海的女兒》？

    微鶯笑，你把我當(dāng)幾歲的小孩？

    宮斗姬：我的程序里加載了很多部童書，但你應(yīng)該都聽過。

    微鶯有些詫異地挑下眉，現(xiàn)在當(dāng)任務(wù)系統(tǒng)還要加載童書？這也太全面了吧，你還得『奶』孩子？

    宮斗姬沉默幾秒，強(qiáng)調(diào)：我以前是家用機(jī)器人改裝的。

    微鶯被它挑起了興趣，半撐著床盤腿坐著，問：哦吼吼，你不是說你是最新的統(tǒng)嗎？家用機(jī)器人不都是直接被銷毀，怎么會被花大價錢給改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