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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當宋稀瑾是故意拿腔拿調(diào)地冷待自己,也并不將對方的態(tài)度當回事,但因心中始終掛著絲防備和抗拒,所以也始終留意著周遭的動靜。 因此,當宋稀瑾放下筆的時候,他便睜開了眼睛。 兩人隔空對視了半晌,彼此都在對方眼中看見了深不見底的平靜和冷靜。 坐在這里想了這么久,宋稀瑾拿起手邊的茶盞,慢悠悠揭了蓋子撇著浮在水面上的茶葉,慢聲說道,可有想清楚應該對朕說什么? 仙引故作茫然,疑惑道:君上特意差人把草民與拙荊宣召來此,難道不是為了七星城主之位的承繼么?草民屬意于由大師兄于睦接替掌門之位。 拙荊?宋稀瑾冷笑,你倒喚地順口。又道,朕問你,江少楓夫妻修建永章祠的事,是不是你出的主意? 仙引從容道:琳瑯閣與永章公主府的淵源,君上應該比草民更清楚,江夫人是一閣之主,又是巾幗英雄,她想在家里修建祠廟祭拜先人,哪里輪得到我一個外人置喙。 你當朕是傻子么?宋稀瑾瞇了瞇眼,若不是你給他們出的主意,就憑你頭上頂著長寧侯的封號,他們夫妻兩也絕不可能答應你們?nèi)敫筢t(yī),更何況偏偏這么巧,你自作主張成婚也選在永章祠行禮,你說你不知情,那這又算什么?支持他們與朕作對? 仙引站起了身。 原來君上是為了這件事要問罪。他正色看著對方,淡聲道,只是草民不知,修建永章祠是何罪?至于草民與拙荊成婚行禮,只因雙方無父母在堂,江城主他們也不便主婚,而永章公主是英祖皇女,身份尊貴,吾等自當以其為長。 宋稀瑾啪地一掌重重拍在了書案上,震地茶盞一跳,里面的茶水也灑了些出來。 大內(nèi)侍連忙要上前收拾,卻被宋稀瑾一把推開,后者徑自步出,疾走到了仙引面前。 好個無父母在堂。宋稀瑾咬牙笑道,所以你娶一個受過敕封的北秦郡主為妻,就從未想過意味著什么是么?那朕現(xiàn)在告訴你,朕是皇帝,你們這樁婚事朕不同意! 仙引倏然抬眸蹙眉,說道:當日在宮中求見之時,我已說過我要她。 你說過,但朕沒有答應。宋稀瑾說。 仙引看著他,目光漸冷,少頃,轉(zhuǎn)身就走。 給朕攔住他! 宋稀瑾一言令下,數(shù)名侍衛(wèi)立刻自外面涌入,將仙引團團圍住。 他見狀輕笑了一聲,回眸涼涼道:我這些年不想見你,就是怕自己忍不住見血。 話音未落,他已倏然出手如電,伸指扣住了近前一名侍衛(wèi)的咽喉,隨即咔的一聲脆響過后,那侍衛(wèi)便面容扭曲地軟倒在了地上,口中不斷涌出鮮血,人卻沒有咽氣,身子不斷抽搐著。 我和你這種薄情寡義的人不同,我的人,我和她生要在一起,死,也一定會在一起。 他說著,伸手又是一抓,轉(zhuǎn)眼便已再斷一人頸骨。 宋稀瑾始終緊盯著他的背影,沒有說話。 眼看著仙引連傷幾人,一副神擋殺神的樣子馬上就要走到門口,站在宋稀瑾身邊的大內(nèi)侍不由緊張地暗暗攥緊了自己的袖子。 然而就在這時,仙引腳下卻忽然一頓。 宋稀瑾見狀,緊繃的神色終于緩緩放松,唇角輕彎帶了分笑意地開了口:你此刻真氣盡散,就算朕不派追兵,又能如何闖出這間屋子? 仙引驀然回身,臉色已是顯而易見地有些發(fā)白,卻仍倔強地與他僵持著,目光中滿是冰冷的嘲意:浮光散你竟然連這個也騙來了? 這是摘星派的獨門秘藥,是曾經(jīng)某一代素有醫(yī)毒雙絕之稱的掌門人所創(chuàng)。這藥似毒非毒,遇水化水,遇煙化煙,哪怕是絕頂高手也能于無色無味間輕易被散去功力,中藥之人先是會感覺到內(nèi)力驟失,接著便會四肢漸軟無力,若在三天內(nèi)沒有服下解藥,將會武功盡廢。 這是摘星派掌門獨有之秘,尋常弟子根本不可能知道浮光散和解藥的配方。 可是宋稀瑾居然有這種藥,那他得來的途徑便只有一個 他的母親,當年的不留島主,仙靈兒。 她人呢?他想到蘇步月還一個人在外面,照理說聽見這里的動靜她肯定會不管不顧要闖進來,可至今卻沒有任何反應,外頭安靜地像是一個人都沒有。 仙引心中頓生恐慌,強忍著已開始蔓延的虛軟之感,再也做不到冷靜:我問你她人呢?! 朕已經(jīng)說過了,宋稀瑾道,北秦郡主,你不能娶。我已讓人用同樣的方法料理了她,很快就會傳出宣和郡主急病亡故的消息,至于你原本朕打算兩天后就給你解藥,但你剛才說的那些話讓朕明白,你這個性子全隨了摘星門人的缺點,不管不顧,肆意妄為,如此,還是廢了這身武功安安穩(wěn)穩(wěn)做個長寧侯的好。 仙引心口猛地一痛,喉頭頓時隨之泛起了腥甜之氣,他咬緊了牙關,轉(zhuǎn)身就走。 即便他已盡力不去耽誤時間,卻終是沒走幾步便抵不住周身虛軟,撲地跪倒在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