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沖回房間去看一眼孩子，推開門時(shí)，意外地瞧見紅葉抱住笑笑站在屋里。沒待我開口，紅葉先道：“你要去找樓襲月？”我點(diǎn)頭。哪怕只有一絲希望，我也會去找，天涯海角，絕不放棄。

    紅葉看著我，目光激烈跳躍：“你休想將笑笑帶走。”她看了一眼笑笑，“她是莫飛的孩子，一輩子都姓蘇?！蔽一氐溃骸拔也粫屝πχ?，她親生父親是誰的。”樓襲月那時(shí)已經(jīng)親口承認(rèn)，孩子叫蘇笑。

    “可是你要拋下她，去找那個人！”紅葉瞪大了眼睛盯著我，垂下雪白的發(fā)絲都在發(fā)顫：“唐絮，你若選擇去找他，我就帶笑笑走?！?/br>
    胸口像被狠狠撞了一下，痛得我使勁抓住衣襟才能緩過氣來。不，我不能讓笑笑被帶走……

    “你把笑笑，還我?！蔽蚁蛩斐鍪?，被紅葉閃身避開。她站在門邊，輕拍著笑笑的后背對我說：“唐絮，你選擇吧?！?/br>
    選擇，又是選擇……

    我閉上眼睛，窒息感壓迫著胸口。許久后，我睜開眼望向紅葉，平緩地道：“請你以后告訴笑笑，她的父親是世上最好的人。是她娘沒有福氣，第一次選擇的，不是他?！毖粤T，我旋身跑出了房間。

    我早在十年前，就已經(jīng)做了選擇。錯就錯在我沒有堅(jiān)定下去?？墒且院蟛粫恕o論結(jié)局怎樣，這一次，我絕對不在半途逃開。

    心中存了這個念想，我完全忘記了疲憊，不分晝夜的趕去天一教。

    推開那扇大門，倘大的院內(nèi)空寂如斯，沒有半點(diǎn)人氣。

    我顧不得在乎那些，徑直往樓襲月的房間沖去。心跳得怦怦加快，緊張到手心直冒汗。眼看著離房間越來越近，我?guī)缀跏怯蒙眢w撞開的門，當(dāng)抬眼看向屋內(nèi)時(shí)，雖然有所預(yù)料，卻還是失望地整個人杵在門口。

    我慢慢邁步走進(jìn)空無一人的屋內(nèi)。房里的一切擺設(shè)都沒有變，仿佛它的主人只是外出了片刻，下一瞬就會再回來。顫抖著手指摸過那些無比熟悉的桌椅擺設(shè)，我想要從它們的身上，觸碰到一絲一毫樓襲月的氣息。

    我不放棄。想想也是，師父那么聰明的人，怎么會還守在這里。他一定是尋了個更安全的地方，一定是的。

    我收回手準(zhǔn)備轉(zhuǎn)身離開時(shí)，目光不意間落在床頭，被枕邊放著的一個精致的木匣子吸住了腳步。心跳突然加快，我走過去將它抱起，好半晌才將匣子打開。

    原本已經(jīng)干涸的淚水，溢出眼眶，滴落在匣內(nèi)的東西上。

    里面有一把錫蘭刀，幾張小孩的衣衫碎片，還有一件白衫。

    我牽開那件白衫，手指抖得快要不行，視線被水汽氤氳著。衣袖處被我縫合的白色線頭還在，針法現(xiàn)在看來依然是那么拙劣。

    我嗚咽著，把衣衫緊摟在懷里，如同要將它嵌入我的靈魂里，喉嚨里發(fā)出悲鳴。

    我的第一次心動，第一次牽手，第一次擁抱，第一次親吻……那么多的第一次，都給了樓襲月。卻為何在后來，我把這些都忘了呢？只記得仇恨和欺騙，只記得懷疑和否定。

    “小絮，如果能永遠(yuǎn)這么抱著你不放手，那該多好。”

    “小絮，我想你了……”

    “記住這些，小絮，記住我給予的，包括痛……”

    “小絮，我在崖底找了兩天兩夜……”

    “那以后，師父只看著小絮，只抱著小絮，只親吻小絮一個人，好嗎？”

    “小絮，以后師父就只有你了?！?/br>
    “可是我就是喜歡這個又傻又笨的小絮?！?/br>
    “小絮，我愿意用一切去換，你們母女的平安?！?/br>
    ……

    “師父，師父……”我呢喃著流淚看向手中，心如千刀在割。

    卻在這時(shí)，房門突然大開。

    “師父！”

    我猛地抬起頭，當(dāng)瞥見出現(xiàn)在門口的那人時(shí)，心情從狂喜陡然跌落谷底。

    “你怎么會來這里？”

    董紫軒對我一笑道，“和你一樣，來看樓襲月是不是真死了?！薄俺鋈ァ！蔽覅柭暤?，“別臟了我?guī)煾傅臇|西?！倍宪幝犚?，哈哈大笑：“唐絮，你若再叫他師父，可就白費(fèi)了他一番心思?！?/br>
    我悚然一驚，瞪著董紫軒一步步向我走來，蹙眉對我說：“唐絮，該不會是你和樓襲月合謀的吧？”他目光沉沉地逼近我，“葉靈說他活不久了，他為了躲避仇家，和你合演了這一出戲。”我站在原地沒有避開，直望著那雙帶著媚氣的眼眸。那一瞬，我寧愿他說的是真的。

    董紫軒站定在我面前，沖我伸出手：“你說，如果用你的命來要挾，他會不會現(xiàn)……?。　扁Р患胺篱g，一枚石子擊打在他的手背上。董紫軒痛呼一聲，捂住手縮回了胳膊。我驚愕地轉(zhuǎn)回頭去，看到一道玄色身影徐步走了進(jìn)來。

    “趙單！”我一瞧來人，激動地跑到他身邊問道：“師父呢？師父他……”趙單一個眼神讓我噤聲，他直望著董紫軒道：“董王爺，在耶摩族谷底，派人來搶三生花的，是你吧？還有害死白謙，挑撥師父和陸家堡關(guān)系的，也是你吧？師父放蘇莫飛回紫宸派被人半途攔截，幕后主使還是你吧？”趙單每說一句話，董紫軒臉色就白上一分。到最后，趙單放緩了語調(diào)，一字一句清晰地道：“如果這些被紫宸派和陸家堡知曉了，你說會怎樣？”

    董紫軒身子猛地一顫，嗓音低沉地問：“這些事，是樓襲月讓你來說的？”趙單不置可否，只道：“師父吩咐，若你今后再為難唐絮母女，這一筆筆賬，他定會讓你十倍奉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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