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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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見自己舉著手機,神情怔愣,而在身后不遠處,站著一個無比熟悉的清雋身影,保持著和他一模一樣的姿勢,身上卡其色的薄風衣被微風輕輕吹起一角。 剎那之間,整條街道都安靜了下來,周圍行人來來往往,阮笙眼里卻只看得到那個人。 傅元灼,阮笙沉默幾秒,輕聲對著手機道,我看見你了。 被叫住的男生愣在原地,和阮笙在淡藍色的玻璃倒影里對視,腳下像是灌了鉛,怎么也抬不動。 他被發(fā)現(xiàn)了! 被阮笙親眼看到自己在跟蹤他,阮笙一定會懷疑的,會生氣的,會 傅元灼腦海里一瞬間劃過許多他無法接受的可能。 就在這時,他看見阮笙忽地轉過身,朝著自己的方向飛快地跑過來,衣角被海風高高吹起,少年漂亮的眸里揉碎了午后的陽光,發(fā)絲揚起,露出一張足以攝人心魄的臉,嘴角上揚掛著甜蜜的笑意。 阮笙像一只輕盈的蝴蝶,倏地撲進他懷里,擁住他脖子,嘴里驚喜叫道:傅元灼,你怎么在這里? 傅元灼停頓好一會兒,聽見自己用干澀的嗓音道:最近接觸一個項目,公司總部在這附近,所以就請假過來看看。 真的嗎?!阮笙驚訝地眨眨眼睛,這實在也太巧了吧。 他道:我參加的集訓營也在這附近,就住在不遠處的音樂酒店。 是嗎?傅元灼啞著嗓子,我也住在那里。今天下午沒有事情,就出來走走。 阮笙已經(jīng)有兩天沒有看見他了,一時腦子里全是異地相遇的驚喜,沒時間去想這背后的玄機,抓著傅元灼問:那你剛才怎么不叫住我?我這兩天都想你了! 傅元灼神情一滯,他越發(fā)不敢說出真相了:我看到你了,只是想給你一個驚喜。 阮笙嘴角忍不住上揚,琥珀色的眸里笑意越發(fā)濃重。 他和傅元灼一起回酒店,途中遇到集訓營的同學,那些人饒有興趣地打量傅元灼幾眼。 阮笙虛虛咳嗽幾聲,把人往身后拽。 傅元灼給他看房卡:這是我的房間,以后可以隨時來找我。 阮笙道:你不是接項目了嗎?我怎么能去打擾你,好好工作。 他低頭去看房間號,待看清數(shù)字,不由得一愣:這好像就在我的隔壁哎! 阮笙有點訝異,這也太巧合了吧?先是在同一條街上遇到,又是住在同一家酒店,現(xiàn)在直接就住在隔壁。 他是不是說過自己住在哪個酒店啊?要不然怎么可能這么巧呢? 阮笙心里涌上淡淡的疑惑。 他下午不用參加集訓,跟著傅元灼去了4018,看見套房里除了多出來一臺電腦,其他的私人用品幾近于無。 尤其是柜子,里面空蕩蕩的,難道傅元灼出來住酒店,連衣服都不準備幾套嗎? 傅元灼注意到他的視線,說道:行程定的太急,一時沒有準備,等會買幾件新的。 阮笙勉強接受了這個回答。 傅元灼坐到小書房的電腦桌前,應該是要準備敲代碼。 阮笙不想打擾他,就坐在沙發(fā)上拿出手機,準備找一下馬洛里教授的演奏視頻,提前看看那位教授的演奏風格。 沒想到他的藍牙耳機這時候沒電了,他又又不能在房間里外放。于是阮笙在房間里掃了一圈,正好發(fā)現(xiàn)電視柜上擺著白色的耳機艙,傅元灼的藍牙耳機正靜靜躺在里面。 回頭一看小書房,傅元灼正聚精會神地看著電腦,沒有注意到這邊。 阮笙就自己拿過耳機,帶到了耳朵上。 第41章 你在監(jiān)視我? 藍牙耳機似乎還是開啟的狀態(tài), 阮笙聽到里面有微弱的電流聲,沙沙響響的,不知道連到哪個設備上了。 阮笙往小書房的方向走, 想讓傅元灼把藍牙斷掉,結果下一秒,耳機里響起了幾道腳步聲。 音量不大,但在寂靜的套房里十分突兀。 他腳下一停,那耳機里的聲音也就隨之停下。 阮笙忽地怔住, 懷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問題。直到他繼續(xù)往前走,耳機里又響起和自己相同頻率的腳步聲。 咚咚地踩在他的耳膜上。 阮笙猛地抬手取下耳機,盯著手心里靜靜躺著的兩抹純白, 腦子里忽然閃過一個匪夷所思的念頭。 難道說,這對耳機是在記錄周圍的一舉一動嗎? 是在記錄這間套房里的聲音?還是說只是在監(jiān)視他的軌跡? 阮笙忽然覺得背脊竄上一股涼意,好像一盆冷水從頭澆到尾,整個人如墜冰窟。 怎么可能呢?他看看手心里的耳機, 又抬眸掃到書房里傅元灼的背影,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這是傅元灼會做出的事情。 可是心里又冒出個平靜到詭異的聲音: 你不覺得蹊蹺嗎?傅元灼向來只接線上項目, 什么時候會為了一家公司特地跑一趟? 又怎么偏偏選中了這家酒店?又如此巧合地住在你隔壁? 這一切只有一個解釋, 那就是他早就清楚你的住處, 清楚你的行程,清楚你的一舉一動。 阮笙倏地打了個冷戰(zhàn), 盡管房間里面很溫暖,他卻覺得自己仿佛身處寒冬,一時間連身子都是僵的。 他又把耳機戴上了,像個提線木偶似的,在整個套房里轉了一圈, 將手頭能碰到的東西都動了一遍。 書頁翻動的聲音,抽屜拉動的摩擦聲,還有衛(wèi)生間水流的響聲,全部被耳機收了進去。 當他走進距離小書房最遠的衛(wèi)生間時,傅元灼敲擊鍵盤的聲音已經(jīng)完全聽不到了。 也就是說,這個耳機所錄的聲音,就是他周圍環(huán)境的動靜。 阮笙站在潔白的地磚上,望著緩緩泄下的水流,明明四周都是亮堂堂的,他卻覺得與黑暗無異。 不知道在里面待了多久,磨砂玻璃外面突然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阮笙忽地醒過神來,茫然無措的眼睛看向衛(wèi)生間的門口。 傅元灼在外面敲門,問他是不是不舒服? 阮笙愣愣地搖搖頭,突然反應過來傅元灼看不到,這才開口道:我沒事。 平時溫溫軟軟的聲音此時帶著哭腔,嗓音發(fā)著顫。 移門瞬間被拉開,傅元灼神色焦灼,剛邁進來,還未開口說話,便看見了阮笙手心里的藍牙耳機。 他動作猛地頓住了。 空氣立刻陷入令人難以忍受的安靜。 笙笙過了好一會,傅元灼艱難開口,聲音沙啞干澀,我 他欲言又止,后面的話實在說不出口,再天衣無縫的借口和解釋,此刻也起不上半點用處。 你在監(jiān)視我,對不對?阮笙紅著眼眶抬頭,難以置信地看著傅元灼,語氣里帶著莫大的委屈,我只是只是出來半個月,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我只是怕 你怕什么?!阮笙忽地抬高了聲音,兩枚耳機啪地落到地上,嘣到左右兩邊,中間隔著好遠。 我以為你變了的,阮笙不可置信地開口,淚珠在眼眶里打轉,我以為你變好了的可是現(xiàn)在,你居然會做出這種事情? 阮笙想不明白,怎么可能會有正常人做出這種舉動?像一個匪夷所思的偏執(zhí)狂,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窺視著他每一刻的生活細節(jié)。 你來海市,是為了更好地監(jiān)視我,是嗎?阮笙問出這個問題,心里早有答案,但當他看到傅元灼沉默不語的樣子,本就寒成一片的心更往深處墜。 他可以包容傅元灼的孤僻,可以理解傅元灼的冷漠,但實在無法接受,這種令人心悸的,無處不在的占有欲。 讓他覺得自己像溫室里被圈養(yǎng)的花朵,連接觸外界的陽光,都要得到傅元灼的應允。 這不正常,他想。 我不明白,你干嘛要這么做?阮笙覺得眼睛酸得發(fā)漲,連忙低頭,我們只是朋友,不是嗎?再說了,我只是離開半個月,早晚會回去的。 他聽見傅元灼說:可你終究會離開的。 面前男生嗓音極低,蘊含著阮笙聽不懂的沉寂。 我都已經(jīng)訂好機票了,半個月后肯定 你會離開的,傅元灼堅持道,你很想離開。 阮笙怔住幾秒,愣愣抬頭,對上傅元灼黑沉壓抑的眸。 笙笙,你騙不了我的。傅元灼薄唇輕啟,面容冰冷,我不知道你來自哪里,也不知道你什么時候會走。唯一能做的,只有一直把你留在身邊。 要一天二十四小時都綁在身邊,要清楚阮笙所有的動向,傅元灼才能安心。 阮笙腦子里亂糟糟的,他聽見了傅元灼說的每一個字,卻好像又完全沒有聽懂。 反應了好幾分鐘,才明白,傅元灼已經(jīng)開始猜疑他的身份,知道他不是真正的阮笙。 我阮笙張了張嘴,想要掩飾一下,卻被傅元灼打斷。 我有無數(shù)種方法,可以知道之前的阮笙是什么樣的人。傅元灼說道,笙笙不用解釋,我比你想象的要更早知道。 也正因為這樣,每當阮笙有要離開的跡象,傅元灼心中緊繃的弦就警鈴大作。 他生怕阮笙哪天就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就像阮笙曾經(jīng)出現(xiàn)時的那樣。 傅元灼向前走了一步,阮笙瞬間像被刺激了似的,猛地往后退一步,躲過傅元灼伸過來的手。 傅元灼神情未變,只用黑眸牢牢盯著阮笙的臉,問道:你告訴我,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永遠留下來? 他曾經(jīng)以為,只要佯裝成阮笙喜歡的偽善,就能占據(jù)阮笙的注意力。直到聽到耳機里的那段對話,傅元灼才明白,不論自己怎么做,在阮笙心里,終究是處于次一等的位置。 他怎么能甘心呢? 傅元灼偽裝了這么久,可不僅僅是為了做阮笙的朋友。 聽見他問話的阮笙心里顫然一驚,眸里閃爍著忐忑。 他偏開頭,躲過傅元灼有如實質般的目光,唇瓣緊抿,過了良久,才說道:如果你一直這樣,我就 阮笙忽地止住了話頭,他背負著來感化傅元灼的任務,如果傅元灼一直是這樣黑化的狀態(tài),那他就永遠沒有希望回到自己的世界了。 這樣一想,阮笙抬眸:如果你還做類似的事情,我就不理你了。 傅元灼絲毫不受影響:只要能把你留下來,我不介意使用一切手段。 你怎么這樣?!阮笙又要被氣哭了,他隨手抓起旁邊洗漱臺上的牙刷杯,直接往傅元灼身上一扔。 傅元灼站得筆直一點沒躲,被飛過來的杯子砸到額頭,立即砸出個滲血的傷口。 他抿抿唇,好像根本感覺不到疼痛一樣,伸手想要去觸碰阮笙。卻被阮笙一把推開,趁著這個機會奪門而出,傅元灼只能看到他一掃而過殷紅的眼尾。 房門砰地被關上,心心念念的身影消失在門后。 傅元灼獨自站在房間里,久久佇立一動未動,幾乎成了一座雕像,腳邊散落分離的白色耳機靜靜躺著。 他突然彎下腰,撿起兩個還在播放聲音的藍牙耳機,仔細擦干凈上面的灰塵,轉身將兩枚耳機細心地放回原位。 他既然做了這樣的事,就不會再回頭。無論阮笙是否接受,他都是這樣一個爛到骨子里的人。 除非阮笙愿意留下,傅元灼才能披上一層偽善的皮,像個干凈的人。 笙笙你在哪兒?入營考核出結果了,我去把分班結果給你,再和你講講注意事項。 蘇憶寒溫柔的聲音在電話里響起,阮笙怔愣地坐在鋼琴前,過了好久,才回答道:我在琴房。 那我過來找你。 蘇憶寒掛了電話,蹙眉道:這都幾點了,怎么笙笙還在琴房,也不知道吃飯了沒?聽他說話的聲音,好像情緒有點不對勁。 宋清越也在她身邊,剛才和蘇憶寒把集訓營的分班名單全部核對了一邊,如今正在看那些學生的演奏錄像。 他聽見蘇憶寒的話,長眉一挑:我和你一起去看看他,這個年紀的小孩子心思最重。 蘇憶寒瞥了他一眼:是啊,不然當初你也不會不聽勸了。 宋清越抿唇一笑,在這件事上,他從不敢和蘇憶寒頂嘴。 兩人來到酒店最高層的琴房,這里是宋清越專門空出來的房間,四周隔音,里面放著二十來架鋼琴,囊括許多品牌的經(jīng)典款式。 此時已經(jīng)快接近晚上八點了,窗戶外天都是黑的,琴房里卻只在角落亮了一盞燈,透著朦朧的暖光。 宋清越和蘇憶寒對視一眼,放慢了腳步走進去。 一進門,便聽見角落處傳來陣陣琴音,雖然鋼琴音色一流,但這琴音卻是嘈雜混亂,像是有人在故意拿琴泄憤,聽得人耳朵疼。 蘇憶寒面色一冷,她最看不慣這種行為,準備過去叫住阮笙,好好說說他。 卻被宋清越伸手攔住了,他微微搖頭,不讓蘇憶寒上前。 你擋我做什么?蘇憶寒小聲道。 宋清越望著角落處挑挑眉:你且聽聽。 蘇憶寒皺著眉,卻聽得那琴聲忽地斷了,似乎是彈琴的人自己也彈不下去。 琴房頓時安靜下來。 阮笙!蘇憶寒很少直接叫阮笙的名字,如今的語氣特別嚴肅,你這是在做什么? 她走上前去,昏暗的燈光照亮一小片角落。 只見阮笙坐在鋼琴前,臉繃得緊緊,像是浸了寒冰,他猛地聽見蘇憶寒的聲音,臉上的怒氣還沒消退,氣呼呼地看過來。 蘇憶寒纖眉微皺:怎么?有人欺負你了? 阮笙冷著一張臉,望向她旁邊的宋清越:宋哥哥,這家音樂酒店是你的,對不對? 宋清越點點頭:對啊。 那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什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