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喬木兮 第8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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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都是什么糟心的事。 金碧輝煌的犬族圣殿里正在手忙腳亂地雞飛狗跳著,川續(xù)斷和犬妖老哥還得不時護著周遭的擱架,以防他們掀翻其中脆弱的圣物。 青木香兀自垂頭思索了一陣。 “若是你們需要如此大量的不老泉……不妨去黑市找找?” 人群的動靜霎時一止,嬴舟摁著心口重復道:“黑市?” “對。”她回答得很快,“早些時候家里為了拿到風雨城黑市的一半話語權,是給主事人‘望海潮’送去過足足一桶的泉水?!?/br> “據(jù)說幾十年來陸續(xù)也有人給他進貢了數(shù)量不等的不老泉,如今算算,兩桶該是有的?!?/br> “兩桶……”重久略一衡量,“再加上犬族的這一壺,多多少少足夠了?!?/br> 嬴舟正欲頷首,但聽青木香鄭重其事地提醒道:“不過,望海潮此人可沒那么好說話??v然你以細犬的身份去,他也不一定會給哦。” 再度踏入風雨城時,彌望的是茫茫素雪覆蓋著的大小商鋪和宅院屋宇,賣吃食的攤位依舊熱鬧,guntang的氣流將附近的雪堆融化出地皮的顏色。 今時不同往日,小椿沒了上次來的興奮雀躍,她跟在嬴舟身后,踩著腳下咯吱咯吱的積雪,余光里的萬妖之城在混亂中安然無恙地生存著。 她突然就有些明白了“風雨”二字的意思。 “嬴舟?!?/br> 小椿呼著白氣喚他。 少年拉住她的手在前面帶路,聞言匆匆回應一聲:“嗯?” “真的要去黑市嗎?” 她一面言語,一面喘氣,“你jiejie也說,想弄到東西不容易。要么……要么算了吧?” 覺察到嬴舟腳步的放慢,小椿接下來的話便愈發(fā)順暢:“為了我的事已經(jīng)好麻煩你們了,其實沒有也不要緊?!?/br> 重久和青木香未能跟著同行,顯然是不愿繼續(xù)插手,看樣子黑市并非等閑之地,連灰狼與細犬在風雨城的勢力也未必能從中討到好處。 詢問祭司,索要圣物,樁樁件件他們皆已仁至義盡,論情論理,確實沒必要繼續(xù)趟渾水。 “我覺得……”小椿仍舊由他拽著前行,“我覺得下山以來,我過得很開心了,真的?!?/br> “就算治不好,也沒什么遺憾。況且,那不是還有一小罐可以試試嗎……” 話未說完,嬴舟便扭頭厲聲打斷:“要治!” “一定要治?!?/br> 他停下步子,回轉過身眸光嚴肅地與之對視,“能有機會,為什么放棄?” “那可是你的命,只有一次的!” 嬴舟的視線輕垂在她臉上,流轉的黑瞳將她從眼目到唇角,所有細微的反應都盡數(shù)納入眸中。 神情又急又無奈。 小椿低著腦袋沒敢正視他。仿若被人發(fā)現(xiàn)了內心深處某個卑劣隱晦的抉擇一樣,心虛得抬不起頭。 嬴舟看她這個樣子,不自覺咬了一下嘴,終究沉沉輕嘆:“我知道,我不是樹精,可能無法對你們的孤寂感同身受。或許也沒有立場讓你非得活下去不可?!?/br> “但我還是不想……” 她秀眉輕輕動了動。 似乎從這番話里品到了一點平日不曾發(fā)覺的意味。 “不想你離開這個人世。” 他微微放低了目光,好瞧清她被長睫遮住的雙眼,“我還想能夠看見你,想和你說話?!?/br> “你如果哪天不在了……我會很難過。” 嬴舟伸出手去,指尖在要落到她耳畔時又偏了個巧妙的軌跡,最終放于肩頭。 “我和我堂姐、和我二表哥不一樣的。你可以麻煩我?!?/br> “隨便怎么麻煩都行?!?/br> 他盯著她的臉,嗓音輕得就像悄悄話:“好嗎?” 仿佛下定了什么決心,小椿緊壓著唇角,隨著抬頭的動作深深一呼吸。 然后順從且明朗地朝嬴舟點點頭。 少年望著她松了一口氣似的微微一笑,彎起的眼眸中,蘊著前所未有的清潤。 他略一頷首,牽著她轉身。 “走吧?!?/br> 第61章 嬴舟(七) 不行,他感覺自己又要嘔血…… 黑市的入口據(jù)說共有四個, 其中一個在一間貌不驚人的茶樓屏風之后。 待順著向下的階梯潛行到底,腳下居然鋪著粗糙的磚石,小椿抬眼一看, 一座輝煌的地下城便驚現(xiàn)在她面前。 得知黑市還要追溯回白石河鎮(zhèn)的時候,那個已經(jīng)不知所終了的紅豺花樣奇多, 手上耍出的陰招多半來自于此。 她跟著嬴舟,半是打量半是好奇地環(huán)顧四處。 其實除了昏暗, 這里倒不及人族的賭場那么烏煙瘴氣,妖魔鬼怪們鋪開自己的攤子,井然有序地做著買賣。不敢打架甚至不敢造次, 明顯畏懼此地嚴苛的規(guī)則, 一個兩個都老實得像個良民。 市面上擺出來的東西大多是稀罕物, 尋常店鋪內極難買到, 更有不少帶了點血腥晦暗的意味。 比方說穿山甲的鱗片。此物堅硬無比, 可用以抵御攻擊,也可在緊要關頭土遁保命,但必得是從活的精怪身上硬拔下來才能生效, 鱗甲無法再生, 一只穿山甲若失去三枚保命的鱗片,也就離死不遠了。 再比方說避役的尾巴。當今世道的變化術幾近失傳,沒點道行是學不會的, 而避役精與青丘狐天賦異稟,是為數(shù)不多生來就能變幻形態(tài)的妖。狐貍有青丘山庇佑, 故而世上的精怪只能把主意打在避役身上,這年頭,但凡成了精的避役皆躲躲藏藏,族群死傷越來越多, 其罕見之處一度快追上山妖樹精。 再往前走,沿途亦有孔雀翎羽做成的折扇,虎豹精的利齒,以及一些叫不上名稱的法寶靈藥。 嬴舟尋到黑市的管事,亮出身份,“帶我去見望海潮?!?/br> 后者就著令牌核驗他的容貌,約莫也是認識的,只道:“您稍候?!?/br> 小跑進去通傳了片刻,很快便恭敬地請他進去,“這邊來。” 因為天冷,隔間燃著guntang的炭爐,小椿目之所及的就有三四個,燒得滿屋仿佛炎夏,站了不一會,周身便開始出汗了。 這位黑市的主人是個畏寒不耐冷的大鱷魚精,穿著臃腫厚實的狐裘襖衣,懶洋洋地歪坐在軟塌上,懷中還摟著個湯婆子。 他拿開煙嘴,從口里噴出一縷嗆人的白氣,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同嬴舟打招呼:“原來是狼犬兩族的小少爺?!?/br> “今兒是什么風把您給吹來了,稀客呀?!?/br> 他抖抖煙袋,命左右看茶,“這北濱之地就是寒冷,哪怕在地底下,寒氣也無孔不入,實在叫人煩惱得緊……我不喜飲茶,若不合二位的口味,還請多擔待?!?/br> 望海潮生得有些肥碩,是人族jian商慣有的嘴臉,兩片小胡須斜翹在鼻翼之下,厚重的面頰使得雙眼被擠壓得格外細小。 據(jù)說他從前也不長這樣,不知打哪兒聽來的,說是此種面相的人擅于攬錢經(jīng)營,故而花了大手筆改造自個兒的行頭。 嬴舟輕輕將小椿往身后掩了掩,并不喝他的茶水,只面容冷肅地公事公辦道:“我來是為了找你買一樣東西?!?/br> “哦?” 年輕的狼妖還不太懂得如何圓潤地周旋場面話,望海潮好久不曾和這般青澀的少年郎打交道了,一時略覺新鮮。 他在坐塌上撐起身,“那么,嬴舟少爺是想與我做什么買賣呢?” 后者神色凜冽,那表情不像是來買東西的,大概更像是去要債的。 “聽聞你手上有兩桶不老泉?” 望海潮眉梢一挑,或許挺意外他是為此而來,“怎么?嬴舟少爺是想買我這兩缸子泉水?我若沒記錯,不老泉不是你們犬族當初送到黑市作為開張賀禮的么……” 這老妖怪陰陽怪氣,佯作恍悟之狀,“哦……莫非您此行,不是代表細犬,是以狼族的立場與我做交易的?那可真是件稀罕事兒。” 嬴舟聽出他在攪渾水,倒也坦坦蕩蕩,“你錯了。” “我買這兩桶泉水,是以自己的名義,與哪一族都無干系?!?/br> 對面的大鱷魚聞之一愣,煙斗里的火星子燒得嗶啵作響,他竟忘了去抽兩口。 足足呆了有小半刻,小椿就看那jian商忽然大笑出聲。 對方倒也并非嘲諷,模樣笑得之痛快,好似他當真說了一句什么荒唐滑稽的言語。 嬴舟心下不滿道:“……你笑什么?” 鱷魚精不予理會,自顧自聳著肩膀打嗝,等他終于笑夠了,才狠抽了兩口煙,看西洋鏡兒似的垂目瞅著他。 “嬴舟少爺,您也不是頭一回來黑市了,市里的規(guī)矩,您不是不知道吧?” “在我這兒,金銀財物都是其次。大家缺的不是錢,缺的是連錢也買不到的物件?!?/br> 老妖怪叼著煙嘴,故作姿態(tài),“您看老夫像是缺錢的樣子嗎?” 嬴舟被他的言行激得捏緊了拳,不服氣地朗聲回道:“我有兩箱定海貝,可以全數(shù)拿來和你交換!” 望海潮聽得頗有幾分驚訝,“嚯,定海貝……的確是好東西?!?/br> 這是長于東海水域深處的貝殼,上可入藥治病,下可增長修為,最關鍵的,佩戴一顆就能凝出水泡護佑周身,可在一日之內安然無恙地行走于海底。 嬴舟知道他一直想打通前往東海的商路,想尋找有關龍的蹤跡,那么這兩箱海貝,他應該會動心。 大鱷魚果然面露微笑地靠回了軟塌上,“嬴舟少爺小小年紀能攢出這等數(shù)量的私房錢,著實令人欽佩?!?/br> 他聞言正要說話:“那……” “只可惜?!蓖3币宦暣驍?,從容自得地抽了口煙,“定海貝,老夫也有不少庫存,如今并非燃眉之急,暫時還派不上用場?!?/br> “現(xiàn)在用不上,以后總能用上!”他有些急了。 “小少爺?!蓖3辈患膊恍斓匦α诵Γ澳闳魧嵲谀貌怀鍪裁聪駱拥臇|西,就請回吧?!?/br> 有什么緊攥用力的細微聲響。 小椿先是發(fā)現(xiàn)了嬴舟握得關節(jié)泛白的拳頭,接著她看見他側臉的眉目,那雙冷峻的狼眼狠狠盯著對方,其中流出一股深深的不甘和屈辱,咬著的牙使得唇邊的肌rou隱約凸起。 他那么敏感自傲的人,被一個其貌不揚的jian商呼來喝去,心里肯定不好受。 值得嗎…… 這般的場合,她不便于開口,只好在暗處輕輕拉了拉嬴舟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