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喬木兮 第9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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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椿提起擱置于角落的紙糊燈籠,由他點上火,兩個人在空闊無邊的長夜下出了門,窸窸窣窣地往四周探尋。 果然不出所料,室外的氣溫透著股濕潤的涼意,她哆嗦著蜷在寬大的袍衫內(nèi),像只大龜。一旁的嬴舟則衣著輕便,隔著輕容都能感覺到其體魄散發(fā)的熱氣。 春日不比隆冬蕭索,縱然只是半份灰狼骨血,這點海風他倒也吹得。 沒有了月華和日光照耀的海面幽邃得深不見底,是大片會滾動的黑,浪花拍岸的聲音一茬接著一茬。 小椿舉著燈走在綿軟的沙地上,望往向四面八方,看著無際的暗夜罩閉四野,似乎六合八荒都僅剩下自己手底的一點星火,心頭忽然又畏懼又歡欣。 “嬴舟?!彼龓еc小興奮地叫他,“你知道嗎,其實我挺害怕的?!?/br> “你看看這天,黯淡無光,看看周遭,黑得難辨五指……一棵樹影立在那邊我瞧著都像鬼?!?/br> 他無可奈何: “……那你還要出來?” 她這癖好真是同她畏懼脫皮一模一樣。 “因為有人陪著啊?!毙〈贿叾哆呎f話,話音里都帶著雀躍激動,儼然是來探險的,“一個人撞鬼是魂飛魄散,兩個人撞鬼就是因緣際遇!” 那不就是人多勢眾嗎? 嬴舟:“你從何處找來的歪理……” “是真的?!彼抗舛⒅笥?,言之鑿鑿,“無論什么東西,都是人多玩著才有意思。” 海灘上的生靈已然睡下,每走一步足音同踩雪似的發(fā)出厚重的嘎吱聲。 “噯,你見過鬼嗎?” 他搖頭說沒有。 “鬼界的入口在酆都,傳言每年中元人界的陰氣會大盛,已亡故的魂靈若尚未投胎,便將折返人間看看親眷??上覐奈磖ou眼得見過鬼魂?!?/br> 嬴舟一手扶著她,“如今的三界妖魔鬼怪都日趨減少,我聽大祭司講,他們年輕那會兒多往亂葬崗和墳地走走,是能瞧得不少徘徊人間的野鬼?!?/br> 隨著世間的靈氣日益稀薄,許多上古時期的妖獸漸次滅絕,各類山川河流也相繼干涸成田,神仙居住過的山脈升入了天空,據(jù)說每隔一段時間會沉下地來。 人族對鬼怪總是諸多忌憚又諸多稀奇,而被白玉京耳濡目染,小椿也跟著多了這愛好。 兩人行在靜寂濕冷的北海之濱,除了呼嘯的風和浪,別的當真是悄然無聲。 她抓緊了蓋在臂膀上的衣袍,終于開始意識到氛圍有些瘆人,咽了口唾沫問:“我聽聞,水域附近常有溺亡的尸首沖上岸來,你說……會有那種執(zhí)念深重不愿投胎的幽魂嗎?” 嬴舟渾不在意:“不知道,也許有吧?!?/br> …… 一并沉默片晌,雙方都沒吭聲,就在這時,嬴舟突然不動聲色地開了個口:“喔——” 耳邊的叫聲幾乎炸了雷。 “哇啊啊啊——?。?!” 嬴舟:“……” 這么不禁嚇? “哇,有鬼??!” 她反應極大,直接趴到了他后背之上,整個像條八爪魚,埋首死活不肯動彈。 “沒有……我嚇你的?!辟壑缓媒忉?,伸手想抓她出來。 “不不不,真的有鬼,真的有!” 小椿拼命扒拉他的衣角和腰帶,胳膊直指前方,極力替自己找補,“有眼睛,一雙眼睛——你看那兒!還在發(fā)光呢!” 后者順著她所指抬眸一望。 狼族夜視力極佳,嬴舟看過后就了然于胸,“那不是眼睛?!?/br> “你信我吧,來看?!?/br> 他拉她兩下,“來啊?!?/br> 小椿半推半就,給他連拖帶拽地拎到沙丘旁,地面上的兩道暗光閃出五彩斑斕的顏色,好似什么東西的鱗甲。 嬴舟俯身拾在手中,掌心拍去細沙,顯出一道一道線條流暢的紋路。 居然是個貝殼,哪怕沒有月華相照,此物竟也流光溢彩。 她見狀松了口氣,感慨的一嘆:“啊……原來是這個啊。” 水蚌里已然沒了rou,是個空殼子,但看外觀不曉得是個什么海貝,只覺得漂亮得緊。畢竟是女孩子,大多喜歡此類閃閃發(fā)光的玩意兒。 等回到石屋,小椿還捧著那兩塊扇貝把玩。 嬴舟控起篝火,把柴燒得更旺了,而后也站到她身側去,低頭垂眸打量。 出門一趟半個鬼沒逮著,卻撿了這東西。不過倒是種緣分吧,至少在一眾海貝里,此物還算精巧出眾。 小椿玩了一會兒,仿佛想起什么,腦子里靈光一現(xiàn),“對了,恰好有兩個?!?/br> “嬴舟一個,我一個。” 她拖過他的手,把貝殼放上去,很懂似的,“這就是書上寫的‘定情信物’吧?我的做法對嗎?” 嬴舟盯著眼前的扇貝,著實愣了一下。 一直以來小椿對照著無數(shù)沒內(nèi)涵的畫本子依葫蘆畫瓢,畫得既生硬又跑題,他總陪著附和兩句,從未當真。 可聽得“定情信物”四個字時,無論是不是誤打誤撞,心里都結結實實地一番觸動。 嬴舟合攏五指朝她莞爾,“我會好好收著?!?/br> “唉,聽你這么說我就放心了?!?/br> 小椿將自己的那一枚往腰間一別,看見他神情里帶著喜色,無端也跟著心情好了許多,隱約感覺似乎摸到了一點“喜歡”的邊緣了。 “喝了一肚子冷風,好渴?!?/br> 她眸色大悅,“我來嘗碗螃蟹湯。” 說著朝那架火堆迎面而坐。 就聽得“啪”一聲脆響。 “……” 兩人皆默契地一頓。 她僵直著四肢咽了口唾沫,隨后愕然回頭。 腦中已然冒出了某個不好的預感,倉皇站起身。 果不其然,底下是那枚海貝枉死的軀體。 “啊……” 小椿啊得連尾音都在發(fā)顫。 定情信物被她坐死了! 她眼中禁不住降下一陣昏黑,自語道:“好不吉利啊,我們……” 是否會有什么不祥的征兆,莫非這是老天爺?shù)陌凳荆?/br> 嬴舟張著口囁嚅良久,趕緊替她善后,“沒、沒事。這個,意外而已?!?/br> 他慌忙拿出自己那塊,“不如你用我的?” 接著又思索道,“反正是貝殼,也可以掰作兩半的吧,咱們再各拿一半好了……” 見他作勢就要下狠手,小椿連忙攔住:“啊別——” 她眼疾手快地救出了僅剩的海貝,好懸沒讓它慘遭腰斬,“算了,我就這樣收著吧,也挺好的?!?/br> 小椿仔細地放回懷里,這次她再三確認完畢,抬手往胸口處拍了拍,才敢小心翼翼地落座。 缺少了調(diào)料的螃蟹湯難喝到令人發(fā)指。 她只能用兩手捧著碗,權當個湯婆子,視線若即若離地投向星辰寥落的窗外。 “這些天我總在想?!?/br> “你小姨說我是草木,沒有情根,所以對男女之事全無感覺……那有情根的姑娘,該是會有什么不同的反應嗎?” 嬴舟捅捅火堆,“會啊?!?/br> 他放下樹枝,動作自然地轉(zhuǎn)過身來將她的手一握,微一低頭,唇便貼在了指背的位置。 與粗糲的茶杯有著云泥之別。 少年的唇瓣裹挾著濕意的溫軟,不輕不重地觸于肌膚間,從每根筋脈流竄擴散,愈發(fā)襯得那處的溫度出奇guntang。 她心頭像是爆了個燈花,輕輕地一聲響,尚未來得及深究其中滋味,嬴舟已然松開手,授業(yè)解惑一樣:“一般來講,遇到這種情況,大多數(shù)的人都會心跳加快,面紅耳赤……”言罷看她一眼,見小椿仍舊面色如常,如是所料地補充,“你有么?沒有是吧。” 便繼續(xù)轉(zhuǎn)回鍋爐前,用湯勺攪動著雜燴。 而原地里,小椿猶自發(fā)著呆,用另一指交疊過去蹭了蹭被他親過的地方,而后又去碰碰鼻尖,顯得有點浮躁。 “晚上我會守好火的,你累了便早些休息……應該不冷了吧?” 嬴舟拉起滑到了腰腹的外袍給她蓋嚴實,“明天再叫你起來看日出?!?/br> 小椿握住胸前的海貝小心翼翼的護著,縮在他旁邊嗯了一聲。 “那我睡了。” 這話像是什么通告一般,話音落下沒多久,呼吸就漸次均勻而起。 他在一旁搖著頭笑,掰斷了干柴往火中扔去。 鍋螃蟹湯已經(jīng)煮成了白沸水,烈焰映在眼眸里,與他原本的琥珀色一并歡悅地跳動。 小椿睡得不安分,腦袋藤球似的沿著他的背脊?jié)L到臂膀,東倒西歪。 嬴舟伸手把她的頭扶正了,略停了停,做賊心虛般地撈起她垂在旁邊的一只手。 他一直都認為小椿的手很好看,五指修長白皙,瑩潤的指蓋被修成了極漂亮的弧度。 嬴舟拿唇峰輕拂過那些溫潤的指腹。 末了,還是舍不得,偷偷攥進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