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斗結(jié)束了。

    上條心想，或許是天草式因為失去建宮這個領(lǐng)導者而亂成一團吧。遠處再也聽不見任何打斗聲，空氣中的緊張感也消失了，這些現(xiàn)象都在隱隱告訴著上條，戰(zhàn)斗結(jié)束了。

    不遠處，建宮齋字坐在地上，手腳、胸口、背部、額頭皆被貼上了符文卡片。這些卡片代表著相當可怕的魔法，只要建宮梢微一動，就會受到攻擊。

    如今史提爾帶著奧索拉去見雅妮絲了，所以現(xiàn)場只剩下上條、無序，茵蒂克絲與建宮四人。

    “當麻、當麻！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有沒有哪里痛？”

    茵蒂克絲正臉色蒼白將上條當麻身上的衣服剝掉，畢竟上條可沒有無序的超級代打，一個人闖入了混戰(zhàn)中不受傷顯然是不可能的。

    “住……住手！茵蒂克絲！我全身都不痛啦……哇啊！笨……笨蛋！不準摸那里！”

    “那你自己好好檢查一下！有沒有疼痛或發(fā)熱的地方？”

    茵蒂克絲含著眼淚大喊，上條這時才察覺她是多么為自己擔心。但是針對這一點，上條又不好意思表達些什么，只好默默照著茵蒂克絲的指示檢查自己的身體。

    至于一旁的無序則是撇了撇嘴之后不再理會，不知道為什么心里一直有股不好的念頭。

    “嗯，就只有腰有些痛，但也沒痛到不能走路?！?/br>
    “真的嗎？真的沒事嗎？”

    “是啊。說實在的，我已經(jīng)習慣這種事了。跟超能力者在小巷道內(nèi)打架，也是相當危險的事情。何況光是這個暑假，我就已經(jīng)跟好幾個魔法師打過。”

    “嗯……那就好……”

    茵蒂克絲露出了又像哭、又像笑的復雜表情。上條突然覺得很不好意思，忍不住別過頭。

    “……這樣一來，我就可以盡情的咬當麻的頭了?！?/br>
    “什么？”

    可怕的臺詞傳人耳中的瞬間，猛獸少女茵蒂克絲也朝著上條的頭撲了過來，無序心中對著上條畫了個十字之后走向了建宮。

    “我記得神裂曾經(jīng)說過她也是天草式?！?/br>
    盤腿坐在建宮的面前，無序不知道心中的的那股不安是什么，但是無序想了想似乎自己也挺久沒看見神裂了。

    “你認識女皇大人？不過你能不能幫我把這些玩意拿開？唉，我知道你不會這么做，但還是問問，我實在不能把她丟下不管?！?/br>
    建宮皺著眉盯著無序看了幾眼之后頗為煩惱的說道，畢竟一直保持著一個姿勢不動也挺困難的，一動符文就會發(fā)出攻擊。

    “【她】指的是？”

    無序心中不安的念頭越發(fā)的明顯，但是卻又不清楚，不禁皺眉看著建宮。

    “你是笨蛋嘛！我問你一個問題，你真的打算把她交給羅馬正教？你應該知道她回去之后會有什么下場吧？”

    建宮同樣小聲的對著無序低聲說道，顯然因為提起神裂讓建宮對無序放松了一些。

    “什么意思？”

    無序徹底的皺眉，顯然不理解對方說的是什么意思。

    “你聽好，我先告訴你結(jié)論。別把她交給羅馬正教。羅馬正教的真正目的是殺了她。她會被殺掉的?！?/br>
    建宮偷偷看了眼遠處大鬧的上條與茵蒂克絲之后朝著無序嚴肅的表情說道，認真的眼神讓人感覺不到隱瞞。

    “理由？”

    雖然很懷疑但是心中的不安讓無序相信了建宮所說的話。

    “我們并沒有搶走《法之書》。你仔細想一想，我們?yōu)槭裁匆獡尅斗ㄖ畷?？羅馬正教可是世界上最大的十字教派，信徒人數(shù)超過二十億。我們難道會為了區(qū)區(qū)一本《法之書》，跟這么龐大的組織為敵？”

    但是建宮卻一點也不在意。

    “喂，我問你一件事……《法之書》是本什么樣的魔道書？”

    無序沉默小聲的朝建宮詢問。

    “《法之書》中記載的是愛華斯所闡述的事物。愛華斯到底是什么，也是個謎。有人說是克勞利的守護天使，也有人說是個罪犯。至于內(nèi)容，有人認為是教導人類如何使用天使的術(shù)式，而且由于術(shù)式威力實在太過強大，據(jù)說《法之書》一旦打開，十字教的時代就會結(jié)束，另一個嶄新的時代將會展開，《法之書》是一本以奇特文法所寫成的魔道書，其中的暗號相當復雜——甚至可以說是完全不同系統(tǒng)的語言?！斗ㄖ畷分凶钪匾母拍睿谟谧髡弑救怂f過的一句話：【為汝所欲為，即為汝之法】，但除此之外的細節(jié)，則沒有人知道?！?/br>
    建宮若有深意的對著無序笑了。

    “問題就在這里。《法之書》的威力確實可怕，如果人類真的可以使用天使術(shù)式，十字教的支配時代恐怕真的會在一天之內(nèi)宣告終結(jié)。當許多人都擁有超越教皇的力量時，教會所創(chuàng)造出來的權(quán)力金字塔就會崩潰?！?/br>
    建宮頓了一下，繼續(xù)說道。

    “但是，并非每個人都想得到這種力量。事實上，我們根本不想得到這種力量。不，應該說正常的十字教信徒，都不想得到這種力量。羅馬正教是十字教的最大教派，站在世界頂點，擁有二十億信徒。你認為他們會希望『十字教時代從此結(jié)束』？”

    “……”

    無序沉默，同時心中的不安也越發(fā)的清晰起來，越是擁有權(quán)力的人越是不希望自己的權(quán)力被剝奪，習慣了頂點的人是不會再退回起點的，哪怕只是一絲。

    “羅馬正教的人根本不想獲得《法之書》這種太過強大的武器。他們想要的是征服世界的武器，而不是毀滅世界的武器。所以，他們決定暗中將唯一有可能獲得《法之書》力量的奧索拉加以抹除。但是，奧索拉似乎也察覺了這點，所以她想盡辦法，安排自己前往一個羅馬正教還無法掌控的地方……也就是日本。諷刺的是，她的行程剛好與《法之書》的運送時間重疊。來到日本之后，她嘗試與日本當?shù)氐氖纸膛?，也就是我們天草式取得?lián)系。最后，我們答應幫助她逃亡?！?/br>
    建宮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說道。

    “《法之書》被搶，根本是羅馬正教演出來的戲碼。我們怎么可能去搶《法之書》？他們這么做，只是為了讓奧索拉的失蹤與《法之書》扯上關(guān)聯(lián)。兩者一起失蹤，大家都會認為兇手的目的是為了解讀《法之書》。但是如果失蹤的只有她自己，那么大家就會開始猜測其他可能性，例如【她是為了保命才從羅馬正教逃走】?！?/br>
    善惡、攻守、擄人與救人……

    無序心中的不安徹底的清晰，同時猛地站了起來，如果建宮說的都是真的，那么明明信誓旦旦說著保護她的自己卻親手將她交給敵人，無序身體開始顫抖起來。

    “現(xiàn)在，你還認為羅馬正教是好人？你還能肯定說，把奧索拉，阿奎納交到那些人手上，絕對不會有事？你心中沒有一絲一毫的懷疑？如果你還是堅信不栘，就說出你的根據(jù)吧！否則，就認真面對心中的疑慮！只要冷靜想想，任何人都能明白，哪邊才是真正的敵人！”

    建宮怒吼著，無序的視線似乎是在望著更遙遠的東西。

    “真是莫名其妙。我們要《法之書》干嘛？因為有她，我們才能夠走上正確的道路，不會誤入歧途，也不濫用力量。一些嘴巴上說起來很簡單的事情，她以身體力行的方式告訴我們。她用她的行動讓我們知道，原來人可以這么堅強、溫柔，原來這么做一點也不難。但是我們卻毀了她的人生?！?/br>
    “什么？”

    “是我們的死亡、不成熟，讓女教皇閣下陷入痛苦之中。周圍的人都死了，只有她活下來，她認為這是她的責任。開什么玩笑！跟她共赴戰(zhàn)場是我們的心愿，在戰(zhàn)場上被打倒是我們能力不足，這些都是我們自己該負責的。但最后，卻造成了那樣的結(jié)果。女教皇閣下明明沒做錯什么事，卻自愿離開她的棲身之所?！?/br>
    建宮的聲音，痛苦得宛如一把刀子刺在臉上，從喉嚨深處擠壓出來的憤恨之語，帶著令人動容的感情。

    “我們的不成熟奪走了她的棲身之所。所以，我們必須還給她一個棲身之所。在這個棲身之所里，我們要為了不再讓任何人受傷、痛苦、失去笑容而戰(zhàn)。在這個棲身之所里，我們可以團結(jié)所有人的力量，只為了守護一個人的幸福，而且不會有絲毫迷惘。所以當奧索拉，阿奎納向我們求救時，我們伸出了援手。一個理所當然愿意做這種事的組織，才是適合她的棲身之所?！?/br>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驚人的尖叫聲。

    無序徹底的慌了，強大的魔素泄露變成滔天的魔焰，憤怒、排斥、絕望、痛苦，就好像把一個吸飽泥水的海綿握在手里捏緊一樣，大量感情化為魔焰噴涌而出，紫黑色的魔焰就仿佛代替不會感到痛苦的主人發(fā)出憤怒的咆哮，不像人類所發(fā)出的聲音，卻又帶了太多人類感情。

    慘叫、咆哮、哀號，如果要姑且名之，只能勉強稱作“女人的叫聲”，

    “我要向你確定一件事……你有沒有告訴她，你要把她交給羅馬正教？她相信的應該是你，而不是英國清教吧？”

    這個問題，讓無序回想起來當時與奧索拉的對話。

    “請容我再一次確認，您是在英國清教的請求之下協(xié)助參與這個事件的，對嗎？”

    為什么奧索拉，要小心翼翼求證這件事？

    “協(xié)助？應該差不多吧?！?/br>
    為什么聽了自己的回答之后，她露出了安心的表情？

    “換句話說，您是按照英國清教的指示行動，而不是羅馬正教，對嗎？”

    她甚至再一次進行確認。

    “你在說什么啊，我只是想要救你而已，如果你要這么想的話，我是按照自己的指示，幫助那個神父也不過是看在認識的份上而已。”

    全無深意的一句回答，卻讓她宛如放下了心中大石。

    “原來……如此。”

    這一句話里頭，到底包含了多少想法？

    一直到最后，她都相信自己，她一直認為自己是個值得托付之人，然而這樣的自己卻親手將她交給了敵人，無序忽然明白了為什么在分別之時奧索拉那愣住的表情與不敢置信的目光，那個時候的她是什么樣的心情？

    是對自己的絕望還是對自己感到被背叛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