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可能會憐惜一個妖鬼 第26節(jié)
泰川的百姓歸她保護,嚴格說起來,這次是晏潮生在幫她。 還沒反目殺他,沒想到先是合作去辦同一件事。也不知道晏潮生愿意救泰川城的目的是什么。 他們分頭行動,琉雙的任務是用一念香去迷倒新娘。琉雙收起面紗,低著頭,學著周圍傀儡人的模樣,讓自己目光呆滯,不言不語。 周圍都是被控制的凡人,沒人發(fā)現(xiàn)她是剛剛混進來的。 琉雙跟在眾人身后,城主府假山嶙峋,再往里走是金魚池,琉雙悄悄看了一眼,池中金魚全部一動不動,像被定格一般。 天上沒有一只鳥兒在飛,看來泰川城中所有活物都被控制住了。 琉雙心想,能控制一座城,還能讓他們在城中仙氣潰散,妖物來頭肯定不小。 送親隊伍停在新房外,琉雙和一群傀儡人一起規(guī)規(guī)矩矩站著,沒多久,新娘被送回來,仍舊是喜婆背著,想來已經拜完天地。 琉雙低著頭,新娘路過時,她聞到很重一股妖氣。 正發(fā)愁怎么進去點香不被里面的女妖發(fā)現(xiàn),有人往琉雙手心塞了一個盆,刻板的聲音響起:“你去伺候姑娘洗漱?!?/br> 琉雙求之不得,立刻端著盆進去。 新房燃著紅燭,那女妖蕓兒坐在床頭,喜婆和幾個丫頭冷冷盯著蕓兒,不許她離開喜塌。 琉雙過去,知道這些喜婆和丫頭恐怕是男妖怪的人,不像外面的傀儡人那么傻。琉雙不敢直接驚動他們,低眉順眼蹲下,給新娘蕓兒擦手。 蕓兒灰敗著臉,如花嬌顏上,神色懨懨。 半晌,蕓兒突然看著琉雙的衣裳,目光如炬:“你是誰,我的丫鬟巧巧呢?” 琉雙一驚,沒想到蕓兒認識被自己打暈掉包的丫頭。 隨著她的話,神情僵硬的婆子們,猛然抬起眼睛,盯著琉雙。 琉雙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手摸到了香,卻見蕓兒低聲說:“是阿蓮啊。” 婆子們重新恢復喜慶的笑容。 琉雙抬眸看著蕓兒,蕓兒悄悄捏了一下她的手,借著帕子遮掩,蕓兒在琉雙掌心寫字:“幫我。” 琉雙握緊手指,裝作什么都沒發(fā)生,端著水盆出去。離開前,她在一念香上一抹,把香悄無聲息你放在無人看到的角落,在外間靜靜等待著。 一念香本是境主夫人送給原主安魂的,晏潮生告訴琉雙,對于妖怪來說,一念香是猛烈的迷香,哪怕功力高深,聞久了也會睡死過去。原主一直沒用上,沒想到陰差陽錯在這里派上了用場。 琉雙在心里默默數(shù)著數(shù),好一會兒,她走入里間,只見站立的丫鬟婆子都不見了,地上好幾條色彩斑斕的小蛇,一動不動。 原來是蛇妖! 蕓兒卻沒有昏迷,她渴盼地望著琉雙,激動得語無倫次:“我就知道,你是神仙!仙子是來救我泰川城的么?” 琉雙疑惑地道:“你是凡人?”蕓兒似乎不是妖怪,完全不受一念香的影響,可是凡人身上,為什么會有這么重的妖氣? 蕓兒苦笑著說:“小女子的確是凡人,只不過吞下了那怪物的妖丹,這才變成這個模樣?!?/br> 蕓兒繞開一地的蛇,走過來向琉雙跪下行禮:“我叫席蕓兒,是泰川城城主的女兒,求仙子大發(fā)慈悲,救救小女,救救小女的家人和泰川的百姓?!?/br> 琉雙把她扶起來:“你先起來,我會幫你的,席姑娘,你和我說說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br> 席蕓兒神情難堪地說:“都怪席蕓兒不好,招惹了那個妖孽,這才為泰川城帶來禍患。妖孽用神器控制了一城的人,現(xiàn)在城中被結界覆蓋,許進不許出,凡在其中活物,皆如傀儡,生機一日日消失,最后死去。” “神器?”琉雙十分驚訝,一個妖怪,手中竟然會有神器,怪不得七寶銅錢飛過泰川時會潰散墜落,而白追旭在第一時間沒有覺察異樣! 許進不許出……不知為何,琉雙想起上輩子困住蒼藍的結界。 樹爺爺曾經傳信,說有神器困住蒼藍仙境,沒有一個人能跑出去,還讓琉雙千萬不要回去。 和席蕓兒如今說的情況何其相似!會是同一件神器嗎? 那件神器,導致蒼藍覆滅,寸草不生。琉雙心里沉甸甸的,過去她沒有時間和能力找出害了蒼藍的兇手,這次或許有機會! “我沒有見過這件神器?!毕|兒繼續(xù)說,“三日前,泰川城突然變成這個樣子,所有人仿佛失去了魂魄,受那個妖孽控制,在我逼問之下,他才告訴我原因,可是不愿讓我看到神器放在何處?!?/br> 琉雙問:“你說的妖孽,是那個要娶你的男子嗎?” 席蕓兒:“是他,他叫畢巡。他同我說,他有上古騰蛇血脈,仙子,縱然他再厲害,可如今沒了內丹,必定極其虛弱,若你要除他,現(xiàn)在是最好的時機?!?/br> 琉雙看一眼她的腹部:“可是,他把內丹給了你,你真的要我殺他?” 席蕓兒一僵,隨即別開頭:“我只覺得他惡心,仙子,邪魔妖道,人人得而誅之!我不會嫁給一條蛇。” 琉雙心中忖度,上古騰蛇血脈啊,這樣的大妖,內丹何止修煉了千百年! 他們一行人夠倒霉,出門遇上這樣的大妖,更何況人家還有神器在手。別說是白家兩位公子,怕是赤水翀來了,也會覺得有些棘手。 這樣的一方大妖,掏出內丹,不惜用神器作孽,連天罰都不顧,為了娶一個凡人姑娘。 為了一個人,困住一座城。 當真是瘋了。 可他喜歡的姑娘偏偏要他去死,看席蕓兒臉上厭惡的表情,琉雙深深體會到,七百年前,妖的存在實在令八荒厭惡。琉雙那樣問,本來還怕有內丹的席蕓兒舍不得讓畢巡死,會幫著畢巡?,F(xiàn)在看來,席蕓兒對畢巡只有惡心和憎恨。 這就好辦了,至少不會再多一個敵人。 “妖都該死。”席蕓兒低聲喃喃道。 琉雙不置可否,畢巡在城中殘忍屠戮,確實該死。 琉雙沒有和席姑娘辯解世間也有好妖,就像她曾經認識的宿倫大人。如今這個時代,人人憎惡妖族。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當務之急,還有更重要的事做。 笛聲幽幽響起,琉雙知道,晏潮生在對付畢巡了。 琉雙神情一凜,糟了!先前不知,莽撞來除妖,現(xiàn)在知道對方是騰蛇后嗣,她心里沉下去。 一支月洛笛,不可能對付得了畢巡,哪怕人家沒了內丹,看上去病成那副模樣,但數(shù)千年修為,不是說笑的。 他們不可能打得過畢巡! “席姑娘,出事了!你知道畢巡現(xiàn)在在何處嗎,可否帶我過去?” 席蕓兒說:“跟我來?!?/br> 城主府畢竟是席蕓兒的家,兩人很快來到大堂前,只見穿著喜服的男子,此刻下半身化作蛇尾,死死地纏繞住一人脖子,赫然是晏潮生。 “自不量力。” 畢巡蛇尾赤紅,他的雙眸也變成血腥的紅色,先前在門前迎接新娘時的端方公子,驟然變得嗜血殘暴。 晏潮生被勒住脖子,冷著神色,眸光一狠,不管自己會不會被活活勒死,反手把手中玉笛刺入畢巡蛇尾內。 就算死,他也要拉一個陪葬。 畢巡吃痛,怒叱一聲,化作一條赤蛇,從衣衫中游弋出來。 只見滑落的衣衫下,一條紅色巨蟒昂起身子,它足足有八尺粗,十丈長,吐著蛇信,幾乎遮住了頭頂所有的光。 赤蛇甩著蛇尾,一瞬便絞碎了體內玉笛。 赤蛇一蛇尾拍在晏潮生身上,晏潮生沒了修為,一口鮮血噴涌而出,眼看赤蛇要一口吞了他,卻在湊近晏潮生時一頓。 只聽赤蛇口吐人言,似譏似諷:“你既有妖蛇血脈,見了本座,不知跪下行禮么?” 赤蛇擊出一道紅光,打在晏潮生肩膀上。 晏潮生被強行逼著跪下,衣衫碎裂,露出一身漆黑鱗片。 赤蟒冷嘲:“連化形遮羞都做不到,原來是最低賤的黑蛇?!?/br> 琉雙剛安頓好席蕓兒,讓她躲好,一回頭就看見,跪著的晏潮生拳頭死死握緊,眼神陰冷。 原來少時晏潮生也有痛處……竟是自卑自己的血脈。 第23章 撐傘 晏潮生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支著身子從地上站起來,赤蟒冷笑一聲,拍過去,晏潮生試圖躲過這一擊,但赤蟒元身太大,這一下狠狠砸在晏潮生胸膛上,令他五臟六腑都快碎裂。 “本座讓你跪下!” 赤蟒一口紅霧氣噴出,有什么無形的力量束縛著晏潮生,讓他跪下去。晏潮生衣衫散亂,手背迸出青筋,死死摁著地面,不愿屈膝。他的手幾乎陷入地面,手骨脫臼。 赤蟒明顯惱怒,慢悠悠折磨著他。 大抵妖族的天性就在此,把尊嚴看得比什么都重,非要人臣服不可。一個逼著下跪,另一個抵死不愿跪下。 琉雙看得焦灼,都不知道是希望晏潮生干掉赤蟒,還是赤蟒干掉晏潮生。 好歹晏潮生是在幫她庇佑泰川城,晏潮生被赤蟒虐殺了,她也沒得跑。她正要出去,席蕓兒拉住她袖子:“仙子,你去做什么?” “救人?!敝饕€是救自己和泰川城百姓,現(xiàn)在和晏潮生二打一,總比一會兒自己和赤蟒單打強。 席蕓兒說:“兩個妖孽相爭,正好讓他們彼此自相殘殺,仙子且不要出去,等他們精疲力盡,再想辦法對付活下來那一個。畢巡沒有內丹,每一次化身都在消耗妖力,只需再等等?!?/br> 她的語調出奇冷靜,憎惡地看著赤蟒對付晏潮生。 琉雙撥開她的手:“席姑娘,你想多了,畢巡要是贏了,我根本打不過?!?/br> 席蕓兒:“……” 琉雙說:“你躲好,千萬別出來?!?/br> 說罷,琉雙飛身而出,扔出一把通體明藍色的玉骨傘,玉骨傘張開,擋住赤蟒落下的蛇尾。 玉骨傘落到琉雙手中,二十四支骨節(jié)的藍色玉傘旋轉,如一朵盛開的明藍色花朵。琉雙握著傘柄,感覺它微微發(fā)燙,玉骨傘似乎十分興奮,燃起戰(zhàn)意。 這是原身的仙器“絳珠傘”,原身百歲時,赤水翀?zhí)匾庾屓隋懺斓?。許是考慮到女兒的靈力低微不靠譜,赤水翀沒有考慮讓赤水琉雙使用攻擊性仙器,全花功夫在保命防御的仙器上。 出發(fā)前,拂柳怕琉雙忘了怎么使用,還特地叮囑了一遍。絳珠傘堅韌,總能撐過赤蟒幾擊。 畢巡一擊在絳珠傘上,見仙器毫發(fā)無損,他居高臨下看著擋在晏潮生面前的琉雙:“還混入了仙族之人?哼,自不量力,找死?!?/br> 說罷,他不再留情,蛇尾拍過來,絳珠傘劇烈震顫,雖然依舊沒有裂痕,但是看上去也撐不了多久。 現(xiàn)在不說使用法力,畢巡用本體都能把他們拍死。 打不過能怎么辦,當然是先跑!琉雙祭出絳珠傘,絳珠傘凌空護著他們,她趕緊去扶晏潮生:“先離開這里?!?/br> 少年抬眸,眼尾發(fā)紅,踉蹌站起來。他上半身衣裳碎裂了,明藍色的傘下,薄光透下來,將少年身上漆黑鱗片染得幽冷,鱗片縫隙間,汩汩鮮血流出。 他傷得很重。 琉雙的手碰到他的手臂,晏潮生一僵,身子顫了顫,隨即狠狠拍開琉雙的手。 琉雙吃痛,瞪向他:“你做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