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可能會憐惜一個妖鬼 第67節(jié)
因著妖身不穩(wěn),他眼尾帶著淡淡的紅。與其他妖不同,他身上的旖旎揉碎開來,這幅模樣,在仙族眼里,無異于是瘋魔妖物,在妖族審美中,卻冷峻得不像話。 若是來之前只為榮華富貴,此刻女妖們則暗暗竊喜,誰都沒想到,新山主如此年輕,如此俊美。 她們助他渡過這段難熬的日子,若能活下來,他想必不會虧待她們。 其中一個女妖叫做念宜,她大膽開口:“山主,我們服侍您就寢吧?” 他抬起了眸,看向念宜。 眼神淡漠如冷玉,若非殿中氣息不對,她們甚至不會有人覺察他在忍受妖身不穩(wěn)帶來的痛苦。 他說:“好?!?/br> * 叫做念宜的女妖靠過來時,晏潮生心想,就該是這樣的,這才是你原本該走的路。 縱然在空桑待了三年,可他骨子里,仍舊只是一只在他們眼中骯臟卑賤的妖。 強化元身的痛苦,無異于剜rou剔骨。 那日被三個長老圍攻,他第一次化出元身,后來去鎮(zhèn)妖塔中,他又強壓住了自己的天性。 鎮(zhèn)妖塔倒后,他帶著小妖鳥,在山洞宿了一夜,身體開始發(fā)燙。 妖身竟開始成長,不斷膨大。 從幾丈高,到十丈,乃至現(xiàn)在他化出元身,一個寢殿都裝不下他。 他痛了好幾日,小妖鳥都嚇壞了,可是不會有人收留他們,他也無法再回空桑,甚至因為強橫的妖氣,有道士摸索到了附近。 他的鱗片下,血跡斑斑,而強化元身,導(dǎo)致從前遲遲未來的妖族發(fā)情期,也終于席卷而來。 冰封已經(jīng)無用,他要么就像只畜生一樣,在叢林中隨意與女妖茍合。 小妖鳥都擔心得快哭了。 它們心脈相連,晏潮生的心實在跳得太快了,快得它覺得他的血脈要爆裂而亡。它也是妖族,甚至想,若是能緩過強化元身的痛,找女妖也沒什么大不了。 可晏潮生愣是赤紅著眼,來到妖山,求借妖山寢宮的寒潭來冰封。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執(zhí)著什么。 他將仙鞭化作妖物法寶,獻于前山主。 那倒霉的前山主葷素不忌,收了法寶,還看上了晏潮生姿色,氣了色心。 晏潮生壓了許久的妖性,沸騰暴虐。 那一刻,漫山均是血霧,他一路殺生過去,捏住前山主的脖子,面容邪肆冰冷:“要我陪你,令你滿意才肯借?山主,你現(xiàn)在滿意了么?” 前山主發(fā)抖,也沒想過這看上去孱弱到快斷氣的人,是個殺神:“不,不必,我借給你,借給你?!?/br> “現(xiàn)在,不用了?!标坛鄙忠挥昧?,捏碎了他的骨頭。 前山主大睜著眼,爛泥一般滑落下去。 那一日,晏潮生也數(shù)不清自己殺了多少人,反抗的全部死在他手下,剩下的盡數(shù)臣服。 可笑得很,他一心求仙,隱忍三年,換來門派追殺,逼他強化元身。 而他無意做妖,一朝發(fā)瘋殺生,被人恭敬奉為山主。 一只妖的元身,本要經(jīng)歷數(shù)次蛻變,可強化元身,意味著所有成長,均在這一次,數(shù)倍的痛苦與肆虐的妖性在體內(nèi)交織。 晏潮生每日只能清醒數(shù)個時辰,用來料理妖宮之事,其余所有時間,全部冰封在寒潭里。 他垂眸看著自己蒼白的指尖,寒潭待得太久,加上之前引過情花毒,已然在體內(nèi)生成寒毒。 這樣下去,他縱然熬過了強化元身的后果,也會英年早逝。 女妖們已經(jīng)在脫衣裳。 勞河的心思,晏潮生一直都懂,或許這樣的人,才是妖族應(yīng)活下去的姿態(tài)。 放蕩、惡毒、yin穢不堪。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此刻需要什么。 窗戶開著,寢宮外面,送來晚風中碎花的香氣。他冰冷的指尖緊握,在這樣的時刻,他知道自己不該想起那個人。 從柳樹下分別開始,他就說過,此生再也不見。 他該是恨她的。 她害他毀去修為,她父親要殺他,她留給他的,是如今這一身寒毒,和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比起曾經(jīng),他這段時日長高了,面容也發(fā)生了不小的變化。 女妖們妖嬈的胴體就在眼前,妖族的本能理應(yīng)讓他上前,沉溺于欲海,就此真正與過往一刀兩斷。 可他久久坐著未動,浮現(xiàn)在眼前的,仿佛成了那夜,鎮(zhèn)妖塔中,少女哭著委屈叫他名字,她哭得那般可憐,又生成那副樣貌,抽泣說讓他救救她時,他的恨也變得無力起來,她永遠知道,什么是他軟肋。 胸腔下,失去護心鱗的地方,又開始疼了。 他從徹底墮落為妖,占山為王開始,是不是就再也回不去了? 他禁止自己再想起她,強迫自己走原本的夙命。 念宜見他久久不動,大著膽子,想往他懷里靠。 夜風送來的花香使人迷醉,新山主抬起手,明明像擁住她的動作,可令念宜震驚的是,他推開了她。 一室沉默,女妖們心中惶恐跪下,不知哪里惹得他不愉了。 晏潮生似發(fā)怒,又似冷嘲:“你們回……” 話音還未落下,紗帳上的鈴鐺,盡數(shù)作響,叮鈴叮鈴,不絕于耳。 她們看見,山主猛然寒著臉站起來。不知想到什么,他又冷靜地坐了下去,喚道:“伏珩?!?/br> 一個沉默如影子般的男子出現(xiàn):“山主?!?/br> 晏潮生手指縮緊,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抓過來?!?/br> 伏珩:“是?!?/br> 伏珩心道,山主這幾日除了料理妖宮事務(wù),只做了一件事,反復(fù)加強原本的結(jié)界,更喪心病狂的是,他在后山的結(jié)界處,用九個十誡環(huán)布了個陣。 整整九個! 別說常人去闖,就算大羅金仙來了,恐怕都夠嗆,這實在太過陰損。先前伏珩不理解,怎么會有人去那個地方,沒想到今日真有人去闖。 女妖們已經(jīng)惶然穿起了衣裳:“山主,我等先行告退?” “不必。”晏潮生陰著臉,道,“留下,都留下!” 他手指一收,座位扶手上的饕餮化作齏粉,他失神地想著,或許弄錯了呢,或許他那日,走得太惶急,應(yīng)該弄清楚,她對他的好,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她表現(xiàn)好一點,他不是不能原諒她和她的父親。 * 于是琉雙被帶到寢殿時,就看見了這一慕,三個衣衫不整的女子,半遮半掩,嬌笑著跪伏在一旁,討好一個男子。 這三人很是眼熟,前不久,還險些成為了她的“同伴”。 那上座的人,更加眼熟。 竟然是晏潮生。 那日不歡而散,一段時間未見,他比以前高,也比之前眉眼疏朗,長開了些。此刻看也不看她,垂眸笑看腳邊討好的美人。 “本座道是誰闖陣,原來是赤水仙子?!彼捓锉渲S笑,帶著刺,“真當我妖宮是無人之地,自不量力。仙子可想好后果了?” “山主?” 琉雙沒有被十誡環(huán)束縛住,她決心闖陣前,已經(jīng)覺察到不對勁,腳下有陣法。伏珩來找她時,她沒有反抗便跟了過來,打算和新山主談?wù)?,畢竟從小二口中,能看出此時的妖族,是有幾分敬怕仙族的,她只是借地路過,應(yīng)當有談判的希望。 可此時,她的視線在他腳邊的女子逡巡一圈,那個傳說中,暴戾、殺人如麻,口味重的新山主,竟然是晏潮生? 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 想起當日分別,她得知他喜歡自己,如今面對他,怎么都覺得怪異。 他怎么回事,怎么不喜歡宓楚,反而喜歡她了呢? 第55章試探 寢殿內(nèi)夜明珠幽幽亮著。 琉雙說:“山主,我無疑冒犯,只是路過貴寶地,煩請行個方便,我愿用珍寶來交換?!?/br> 她頓了頓:“或者山主開一個條件,我努力達成?!?/br> 這一番說辭,是她來之前就想好的,并沒有因為對方是晏潮生而發(fā)生改變。 可也正因為對方換成晏潮生,琉雙心里別扭。 她覺得妖君的腦子,大抵是有些毛病的。她上輩子愛他愛得死去活來,也沒見他喜歡她,反而換來他的冷落與輕慢。 對了,他還很惡劣地愛看她哭。 可是這輩子,她甚至不曾對他好,一開始還想殺他,結(jié)果他莫名其妙就喜歡上了他。 妖君這種蛇精病特性,世間少有。 若不是空桑靈脈枯竭在即,琉雙甚至不介意以rou飼鷹,來安撫面前這個未來妖君。 哄他開心點,倒也無傷大雅。 她要空桑好好的,只要空桑平安,旁的什么都可以不在乎?,F(xiàn)在沒空,他的事得往后捎一下,排在第二去,第一是弱水下的靈脈。 此刻,晏潮生尚未回答她的話,他腿邊一個女妖動了,從旁邊的玉盤中剝了一顆紫葡萄,聲音嬌媚地遞到晏潮生唇邊。 “山主,切莫為一個無干之人生氣,妾身喂您吃葡萄?!笔悄莻€叫做念宜的,很有主意的女妖。 念宜香肩半露,一雙眼眸含情脈脈。 琉雙看不懂他想做什么,決定靜觀其變。若他“移情別戀”,這幾日變了口味,喜歡蝴蝶精,或者這幾個這樣的……也不是不行。 等她找了靈脈回來,找一堆送他,交好不是更加簡單? 她想通以后,干脆就看著他們,記錄晏潮生如今“新”的喜好,看看還有不有得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