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可能會憐惜一個妖鬼 第73節(jié)
天妃看一眼風采意,風采意低著頭,不敢打擾他們說話,乖覺走開。 天妃滿意了,這才開口:“姬香寒,即墨旁支族女,還有風氏幾位女子,都還不錯,你若閑下來,可以看看。” 風伏命:“樓宓楚呢?” 天妃猶豫道:“她模樣是還不錯,可只是空桑仙境中,一個小族長的女兒。” 風伏命低低一笑:“無礙,她這次,可是幫了我一個大忙。” 膽子真大,在空桑長大,竟敢給空桑少主下藥,用本命靈髓煉制引魂香。若不是她,他也不知道靈脈在弱水。 若不是她,他也不知道,原來瀕臨枯竭的靈脈中,妖氣在蔓延。 天道制衡開始了,當年祖祖輩輩做下的事,若無法埋葬,不妨讓它罪孽更深重些,妖族不是要興起?在它興起之前,全部滅亡即可。 天妃不贊同說:“可是,伏命,你也不用選她做天妃?!?/br> 若是上古血脈不夠純粹,很難誕下足夠強大的后嗣。 “誰給母妃說,我要選她做天妃了?!憋L伏命說,“為何不可以是赤水琉雙呢?” 天妃驚訝地看過去,風伏命臉色無波無瀾,眼里卻泛起看好戲般的輕謔。 他撫了撫手掌,漫不經(jīng)心問:“我那無用的父君呢?” 明明握有不會枯竭的靈脈,還任由仙境一分為四,久久不能統(tǒng)一,甚至令靈脈預警,妖族即將橫行。 當真是……無用至極。 * 天君捕妖之令下達時,首當其沖便是有名有姓的各大妖山。 勞河帶著一眾部下,臉色難看地往妖山外逃,心里暗暗啐了一口晦氣。原以為跟著現(xiàn)在的山主,能過上好日子,結果沒幾日,天君瘋了一般,下達滅殺世間妖物的指令。 不僅天兵出動,所有妖的元丹,如今均可換不少上品靈石。 風氏一族的富庶,天下均知,他們有永不枯竭的靈脈,就意味著能煉制可供修煉、源源不斷的靈石。 短短數(shù)日,妖族殘喘不安,四處奔逃。 這種本該各自散開逃命的時機,他們那個山主,竟然下令不許任何人私自潛逃,留在妖山,還讓接納天下間竄逃無處容身的妖族。 瘋了,真是瘋了,再不逃,留在這里送死嗎? 可笑,難道指望那個還要靠寒潭維持元身穩(wěn)定的山主,打贏仙兵,保住他們一條命? 勞河當即決定帶著自己的人離開這座最為醒目的妖山。 他走到妖山邊界了,無數(shù)鎖魂鈴鐺開始叮鈴狂響。 勞河輕蔑道:“知曉了又如何,此刻還不是只能躲在寒潭下茍延殘喘?!?/br> 他的腳剛剛踏出妖山一步,無數(shù)紛亂的鈴鐺聲中,勞河的脖子,被緊緊纏住。 勞河驚恐地回頭,看見一條血紅的鞭子,被握在玄衣男子的手中。 他抬眸,冷冷笑道:“真不聽話?!?/br> 勞河當即腿軟,跪下求饒。他狡猾得緊,知曉自己不是晏潮生的對手,也明白這少年心腸還算軟,總是放過求饒之心,不愿肆意殺戮。 勞河以為,這一次還和以前一樣,他不住磕著頭,等待著晏潮生說“這次暫且算了”。 可是下一刻,勞河的眼睛凸出來,頭顱掉落在地。 那人抬了抬手,勞河的靈魂被捏在他的手中,他眼神是冷的,又冷又銳,如同十二月冬日的寒風,令靈魂都感受到了恐懼。 眼前的人不一樣了……為什么……怎么會這樣…… 類似心慈手軟的情緒,已經(jīng)從他身上剝離。他手指收緊,輕而易舉撕碎了勞河的魂魄,低低笑道:“這點本事,也敢違抗我?!?/br> 其余所有跪在地上的人,見了這一幕,瑟瑟發(fā)抖,瘋狂磕頭:“山主饒命,山主饒命!” 跟在晏潮生身后的伏珩,無聲冷漠地看著。 晏潮生平靜說:“全都殺了。” 妖山邊界,鮮血浸潤了土壤。 留下的人,大多是被前山主折磨后,晏潮生所救,乖乖聽他號令。 蝴蝶精叢夏跪在下面,仰頭看高高在上的男子,她總覺得,有些害怕,以往還敢借著他寵愛自己的名號,狐假虎威,如今心里有些發(fā)憷。但她莫名覺得,現(xiàn)在的山主,才像一只真正的妖。 肆意的、冷血殘酷的妖。 她確實在害怕他身上的威壓,另一面,心臟又忍不住因為他而狂跳。 山風烈烈,第一批來清繳妖族的仙兵,很快過來。 晏潮生讓妖山上所有人過去看著,大家驚惶不已,卻無人敢違抗他。 叢夏在人群后發(fā)著抖,以為死期將至,結果迎來的,是一條幾乎遮天蔽日的墨色巨蛇。 它高高聳立,幾乎遮住了頭頂?shù)奶炜铡?/br> 半座妖山的大的巨蛇,須臾間,驚恐的叫聲四處潰散,卻不是他們這些孱弱妖族的,而是那些威武而來的仙兵。 他們驚恐竄逃,一如曾經(jīng)的妖族們。 卻最后在巨蛇身軀下,全部化作血霧。 晏潮生連靈魂都不曾給他們留下,叢夏摸摸自己的臉上濺起的,仙兵的血。這些血猶如沸石,扔如水中,驅散了恐懼,竟迎來令人幾乎震顫的興奮。 數(shù)萬年,從來沒有妖,敢這樣屠殺仙族。 可現(xiàn)在,有人做到了,就在他們眼前。原來這些仙兵的血,聞起來并不比他們馨香高貴。 那一天,墨蛇所過之處,無一仙兵存活。 再沒有一只妖,想著離開妖宮去人間四處躲藏。一座巍峨的山已然擋在他們的面前,為他們遮住了所有即將來臨的狂風驟雨。 晏潮生高高俯瞰他們,所有破碎的死亡,總會顯得無比壯烈,妖山被鮮血染紅。一如當初在鎮(zhèn)妖塔中,那些為了他,自爆的上古妖族們。 晏潮生心想,他錯了,一開始就走錯了。生來就是妖,何苦去做仙,他一輩子也沒法成仙。那日弱水之下,封印破除,萬年傳承覺醒,他記起相繇一族傾盡全族之力,將他從一個靈胎蘊養(yǎng)出來,移入夢姬的腹中。 記起父君死前,把元丹揉碎,連同滅族的畫面與記憶,封印在他的體內。所以他生來無父無母,連元身都化不出。 所有的上古大妖為隱瞞他的存在,送他離開,被盡數(shù)關進鎮(zhèn)妖塔。數(shù)萬年,他們忍受嚴刑,一言不發(fā)。 他的族人被盡數(shù)屠戮,比今日的仙兵,死得還要慘烈。 他們寧可魂飛魄散,也要等晏潮生覺醒,成為君王那一日。相繇王族將數(shù)萬年的靈力封印于他,如今已然覺醒。 晏潮生眼里帶著殘戾,看著血脈仿佛被點燃沸騰的妖族,冷冷吐字道:“待你們與仙族平等,甚至凌駕于他們之上,哪一個仙不能殺?” 頓了頓,他語調輕諷:“又有哪一個仙,得不到。” 一腔愚蠢的心意,換來無視與戲耍。被毀修為、失去護心鱗、被迫強化傷痕累累的元身、跳下弱水,全不能換來高貴的上古仙族一個回眸。 換來她說,我只想離他遠點。 既然低頭看不見他,那么,當他站在高處,他要她不得不抬起頭來,仰望他。 第60章心意 琉雙在弱水下待得太久,rou身亟需重塑。 當日風伏命下弱水淺嘗輒止尚且受了傷,晏潮生也只下去了片刻,被腐蝕得只剩白骨,唯她在弱水中待得太久,仙身消散,脆弱宛如嬰孩。 哪怕有少幽渡過去的靈力,她也至少得十年才能凝出rou身。這個過程很痛苦,少幽記得旁支一個族妹,當初被傷了仙身,用無數(shù)天材地寶來養(yǎng),依舊痛號得死去活來。 而琉雙仙體幾近透明,卻選擇安安靜靜地睡著,不吵不鬧,乖巧極了。 今日她終于醒了片刻,被少幽扶著坐起來。 琉雙臉蛋蒼白,覺察手里有什么,她低頭下,卻看見一只極其美麗的玉盒,在她手中流動著淺淺的光澤。 息壤就在里面,氣息被完全隔絕。 她心里有些驚喜,看向少幽:“這個,是你給我的嗎?” 她沉睡時少幽尚且覺得沒什么,靈脈之事,便夠他思慮。可如今他醒過來,少幽對上她的目光,莫名想起師尊的話。 “少主你是不是沒見過女人?不拿人家的息壤便罷了,你連泣露玉盒也白給了人家。什么都沒得到,反倒虧了一件舉世珍寶。咱昆侖是冤大頭嗎?” 少幽彼時沉靜道:“師尊多慮,只是不想引來過多覬覦?!?/br> 而今,對上少女水色氤氳的眸,少幽竟覺得有幾分赧意。 在仙界,贈人仙草靈藥實屬平常,可是送神器練出的玉,簡直少之又少。少幽略微錯開目光:“嗯?!?/br> 她低頭瞧了瞧:“有神農鼎的氣息,是從神農鼎中煉出來的?” 少幽雖然活了近萬年,但鮮少有和女孩相處的經(jīng)歷,他幼時便是幾位師尊輪流教導,昆侖的男弟子居多,他被教導得一片正直,唯一遇見死纏爛打的風采意,也是風采意狂熱追逐。 因此面對她的問話,少幽只能繼續(xù)道:“是。” 神農鼎是三件僅剩神器中,唯一能煉制其他法寶的,但是萬年難得煉制一件,琉雙驟然想起什么。 “少幽,我可以問問,神農鼎這些年來,統(tǒng)共煉制了多少件法寶嗎?” 少幽倒也沒有隱瞞她:“三件,泣露玉盒,蓮生雙魚佩,還有明璽珠?!?/br> 話音剛落,塌邊的少女目光有幾分無奈,懊惱道:“原來全送給了我呀?!?/br> 少幽說:“什么?” 她回過神,輕輕笑,小臉蒼白,努力不在他面前露出痛色:“我是說,這樣珍貴的東西,不可以給我,待我把息壤拿出來,就把泣露玉盒還給你?!?/br> 他頓了頓:“你不喜歡?”問出來,見她愣愣地看著自己,少幽也意識到自己的失言,平靜補充道:“好?!?/br> 琉雙心里早就有一個疑惑,什么樣的摯友,會把家底都掏出來送人。 要說少幽單純,上輩子許多人事,還是少幽教她的。 包括兩人路過揚州河,兩人第一次聽見墻角,琉雙起身就要穿墻去隔壁。 少幽拉住她:“做什么?” 小仙草凝神聽了聽:“我聽見那個女子叫得好痛苦,定有人在欺負她。少幽不是說,為善者,當扶弱,我去幫她教訓那個男子。” 少幽臉色有些不自然,低咳一聲:“別去,你好好坐著,她……不是在被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