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可能會憐惜一個妖鬼 第90節(jié)
不怪她這樣激動,雖然冬日快到了,按理是蛇族妖物冬眠的時節(jié),然而大妖哪里是普通妖物能比,成年大妖的發(fā)情,往往會隨著元身穩(wěn)定后第三月而至。 叢夏哭成這樣,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她盼望了好幾個月,就盼著這一日來臨。 她篤定仙族自視甚高,不知道這事,屆時山主需要的時候,她脫光往那兒一戰(zhàn),他總會妥協(xié)。 如今應(yīng)誓果一出,她的策劃無疑落了空,晏潮生但凡不想死,就絕不會碰她。 然而叢夏并不知道,琉雙吃的不是一枚,是無數(shù)枚。 這對琉雙來說是一件好事,她吃了那么多應(yīng)誓果,若現(xiàn)在離開妖宮,都不用自己動手,待晏潮生發(fā)情期一到,非死即傷。 這樣下去,晏潮生擋不住妖族攻勢,無需自己動手為蒼藍(lán)和白追旭報仇。 電光火石之間,琉雙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若死了……”她低聲呢喃道,“他真會死嗎?不,不對?!?/br> 她想起那日看他身上的鱗片,晏潮生血脈不明,鬼修!晏潮生上輩子就是鬼修,以妖身入鬼道。一定不會這樣簡單。 她什么都不做,晏潮生不一定會死,反而有可能走上和上輩子一模一樣的路,成為妖鬼,屆時他們仙族,還能打得過他? 是為了騙取自己的徽靈之心,還是他本來就知道可以走鬼修那條路?她認(rèn)識的那個晏潮生,心思機敏詭譎,不可以掉以輕心。 琉雙收斂思緒,蝴蝶精打架不行,撒潑倒是一流,琉雙晃了晃手中的應(yīng)誓果,問:“這個是怎么弄出來的?” 叢夏都不想搭理她,恨恨地盯著那枚果子,爬起來跑了。 她不說,琉雙還有別的辦法知道,畢竟她如今在妖宮,頗受歡迎。 晚間,晏潮生回來,就看見琉雙盤腿坐在桌案旁,擺弄一顆小樹苗。 他的傷已經(jīng)快好了,湊近了看,發(fā)現(xiàn)那顆小樹苗,竟然是用來培養(yǎng)應(yīng)誓果的。 他下意識以為是她從哪里找出了自己那株,然而定睛一看,發(fā)現(xiàn)不是他的。 他的應(yīng)誓果樹,長得枝繁葉茂,生機勃勃。 然而眼前這一棵,用玉盆種著的,雖然也有雛形,然而葉子泛黃,看著別說生氣勃勃,簡直生無可戀。 “哪來的?”晏潮生問。 他不意外琉雙會知道,這里是妖宮,總有人認(rèn)識應(yīng)誓果。 “我的!”小仙子朗聲答道,旋即說,“你別說話,別打擾我,它快結(jié)出果子了?!?/br> 于是晏潮生居高臨下看著她,一語不發(fā)。 她的應(yīng)誓樹,緩緩結(jié)出一顆果子,很小的果子,是白色的。 這回晏潮生相信,應(yīng)誓果當(dāng)真是她的了。妖族的應(yīng)誓果是紫色,沒有仙族會養(yǎng)這種“邪物”,原來若仙族養(yǎng)出來,是純?nèi)坏陌咨?/br> 琉雙摘下來,轉(zhuǎn)頭看他。 晏潮生也沉默地看著他,他一直在揣測,琉雙在做什么,想過她好奇應(yīng)誓果長出的過程,也想過別的,或許是她將來送給即墨少幽的,然而有一種可能,他一直沒敢想。 她掰開他握成拳的手,放進他掌心。 “晏潮生?!彼p聲說,有些不好意思,“種出來是白色的,能吃嗎?” 他嗓音沙?。骸澳??!?/br> “哦?!彼终f,“你不害怕被毒死就好?!?/br> 他不說話了。 琉雙故意說:“你不要的話,就還給我吧?!?/br> 說罷,她想要拿回來,然而那只去搶的手,被他握在了掌心,動彈不得。 “你知道這是什么嗎?” 他聲音很低,仿佛壓抑著什么,琉雙抬眸看他。晏潮生皺著眉,對上她的目光,他竟然又重復(fù)了一遍,“回答我,你知道這是什么嗎?” 語氣都不對勁了。 琉雙被他看得,有片刻動搖,但她還是點了點頭:“應(yīng)誓果。” 她的手指驟然被他捏得發(fā)疼。 晏潮生語氣卻很平靜:“行,既然你知道,我給你一個機會,拿回去?!?/br> 他攤開手,里面赫然是那枚奇怪的白色應(yīng)誓果。 琉雙看看他,伸出手,還沒碰到那枚果子,他臉色就變了,緊緊咬著牙,卻沒動,任由她拿走。 果然,這樣的東西,不會真的給他。 他閉了閉眼,任誰無形中,被耍了一通,心情都不怎么美妙。若一開始就不打算給他,何必要給他希望。 晏潮生大步往外走,門外趴在身體巨大的青鸞,被打開門的主人,給撞懵了。 它委屈地啾了一聲,看向追出來的琉雙。 琉雙一時半會兒,也沒想明白晏潮生走什么。偶爾他們的腦回路,并不在一條線上,她拉住他的手,發(fā)現(xiàn)涼得可怕。 晏潮生再急,也等她把要做的事做完再走呀。 于是她轉(zhuǎn)到他面前,在他皺眉開口說話時,把手中白色的果子塞到他口中。 她弄出來的應(yīng)誓果,比他的小一半,剛好能一口吃掉。 晏潮生如同被人定住,沒法動彈,也發(fā)不出一點兒聲音,只剩青鸞在外面探頭探腦,看不懂主人和琉雙發(fā)生了什么。 半晌,晏潮生動了。 他垂下眸,咬碎了口中的應(yīng)誓果。他第一次吃,不知道原來會這樣甜,仿佛幼時,第一次眼巴巴守在樹下,嘗到蜂蜜的味道。 盡管那以后,被蜂妖追著蟄得滿頭包,那樣的甜蜜滋味,也足夠幼時的他,回味良久,且并不覺得后悔。 他嚼得很慢。 應(yīng)誓果本來有核,琉雙先前吃,都是吐了核的,她不知道她種出來的奇怪應(yīng)誓果有沒有,總之晏潮生沒有吐。 “很……很難吃?”琉雙問。 他抬起眸,笑了。 不是那種陰沉沉的笑,也不是往日那種眼中含蓄的,很淺的笑意,而是很久以來,琉雙第一次看見他露出這樣的笑。 獨屬于一個剛剛長大的少年的,清朗的,愉快的笑。 琉雙怔住,縱然是七百年后,她也沒在晏潮生臉上見過這樣純粹的喜悅。就因為……一枚果子。 她的腰肢被人抱起來,猝不及防,琉雙只能抱住他脖子,聽見他爽朗的笑聲在耳邊。 “你沒騙我?!彼f,“我真高興。” 琉雙撐著他的肩膀,竟然也有一刻,被他這樣的情緒感染到,跟著他一起彎了彎眼眸。 她的徽靈之心至凈,喜歡一切純摯的情感。 就像妖族小女孩的花,琉雙收到時快樂極了,晏潮生的情緒,竟然也能打動她。 至少這一刻,她感覺到,晏潮生的高興是真的。 她摸摸晏潮生的頭,他竟然都不見生氣,只是瞇了瞇眼,看向門口八卦探頭的青鸞。 青鸞不懂他的喜悅,卻懂他的殺意,大翅膀一呼,把門關(guān)上了。 琉雙自從遇見晏潮生以來,從來沒見他心情這么好過。 晚上睡覺,他又一次回了小榻。 他摸摸她的發(fā):“你睡,我處理完這些事,陪你回一趟家,我知道,你很擔(dān)心空桑現(xiàn)在的情況。我向你保證,日后但凡是空桑弟子,我均留手?!?/br> 她仰頭看他,燈光下,他俊朗的眉眼,顯得那么好看。 他一晚沒睡,處理桌案上堆積的事務(wù)去了。 妖宮打完一場勝仗,多了無數(shù)投靠的妖怪,有些觀望的,隱世的大妖,也一同到來。 往日晏潮生重法術(shù)高強的大妖,這一次,他竟破格優(yōu)待了幾個蠶娘。 這些蠶娘,最擅吐絲織錦,妖族大多都有御寒的法子,蠶娘往往一無是處。然而,山主收下她們,希望他們在冬日結(jié)束前,織出最好的云錦絲。 琉雙去看她們吐絲,問道:“山主讓你們織什么顏色的?” “紫色。”她們說。 紫色云錦,是妖族最鄭重,嫁衣的顏色。 待秋日進入尾聲,琉雙在妖族中,看見一個熟人。 一張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路人臉,卻長了一雙上挑的狐貍眸。 彼時宿倫在人群中,與幾個大妖打賭,他們賭的是靈石。幾個大妖連連輸,輸?shù)靡荒榬ou疼,宿倫上揚著眼尾,將靈石攬入懷中。 回頭不經(jīng)意看見琉雙震驚打量的目光,他笑著過來行禮:“問仙子安,仙子一直看著我,可是也想玩?” 琉雙搖頭,她心中很震驚,宿倫竟然也這么早就歸順了晏潮生! “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宿倫?!?/br> “宿倫,你是……妖兵,還是謀士?” 晏潮生手下不缺妖兵,卻少有謀士,謀士大多孱弱,靈力低微,早在這些年仙族強橫的情況下,所剩無幾。上古時的青丘狐族,也早就消失于歷史。 宿倫挑眉:“仙子猜呢?” 琉雙篤定道:“謀士?!?/br> 宿倫一只姿色普通狐貍精,笑得花枝亂顫:“仙子可真有趣,未免太過高看在下,在下既不是妖兵,也不是謀士,路過此地,只不過是受人所托,給仙子送一份禮。” “給我的?” “是,仙子看看,可還認(rèn)得?” 赫然是兩顆美麗的藍(lán)寶石,琉雙一眼就認(rèn)了出來,是在泑山照顧了自己良久的小流沙人的眼睛! 那時候它對自己最親昵,可現(xiàn)在它死了。 “怎么會這樣?戰(zhàn)雪央讓你給我的?” “唔,并不是?!彼迋惖溃安皇菓?zhàn)先生,是他手下的小東西們。在下路經(jīng)泑山,被一群流沙人攔住,它們讓我把這個給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