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裴身高不夠，他墊著腳才能趴在窗臺上朝外面看去。

    一張白森森的小臉上，布滿了前所未有的嚴(yán)肅。

    “跑！快跑！”一片靜寂中，林殊怒吼一聲，打破了所有人的呆滯。

    韓越立刻回身，將裝了食物的書包扔到背上，劉大川則拿著裝了藥品的書包，順手將張揚扔到了自己背上。

    顧知歡提起焦裴就塞給了韓越。

    大概是知道情況緊急，焦裴鮮少沒有吐槽韓越的胸肌太大。

    一群人頭也不回地往樓下沖。

    喪尸群逼近的速度極快。

    就他們下樓的功夫，喪尸群已經(jīng)逼近兩百米左右。

    韓越握著槍，一邊后退一邊試圖瞄準(zhǔn)領(lǐng)頭的喪尸。

    不過喪尸群實在太多，它又藏在無數(shù)的喪尸中。

    韓越試了幾下都沒有鎖定它，只得率先解決了速度最快的幾只。

    倉促間，綠毛包里的東西掉到地上，他要去撿，被林殊從后面拍了一巴掌：“都什么時候了，別管其他了！都快跑！”

    劉大川和韓越擋在最后面。

    張揚忍不住罵了一句：“狗日的林殊，拿我們當(dāng)墊背了！”

    韓越面沉如水。

    子彈剩得不多，好在醫(yī)務(wù)室找到的玻璃藥瓶敲碎之后也能派上用場。

    張揚的腿有些發(fā)軟：“歡，歡哥，你有沒有聽見哭聲?！?/br>
    顧知歡的嘴角抿成了一條直線。

    這些喪尸群過來的時候，兇狠狂暴的肆虐了所有地方。

    顧知歡下樓的時候，就有瞥到一眼，好幾個穿著校服的同學(xué)被從躲藏的地方抓出來，很快被撕成碎片。

    僥幸尸體完整一些的，也變成了喪尸大軍中的一員。

    “大川！左邊！”韓越指揮道。

    劉大川手里的刀干脆利落地殺了上去。

    韓越找到機會，瞄準(zhǔn)了領(lǐng)頭的喪尸，扣動扳機。

    子彈精準(zhǔn)地打中了它的眉心。

    劉大川穿著粗氣盯著它。

    喪尸群詭異地停了兩秒后，繼續(xù)壓了上來。

    被擊中眉心的喪尸沒有受到絲毫影響。

    “cao！”劉大川吐了一口唾沫，唾沫里面夾了血絲。

    “別打了！去西南方！”顧知歡突然道。

    張揚眼珠子一轉(zhuǎn)，想起來了：“對對對！那邊有個地道！”

    衡水一中是在抗戰(zhàn)舊址上面修建的。

    學(xué)校除了山高，樹多，最大的風(fēng)景就是各種防空洞和地道了。

    韓越停下了開火。

    他們已經(jīng)和林殊走散了。

    一群人朝著地道退去。

    張揚小身板直接撞開了地道的大門，韓越最后跳了進去，順手把大門緊緊一關(guān)。

    不知道是不是先前已經(jīng)有喪尸在這里晃過了，門上有個拳頭大的洞。

    顧知歡他們躲在地道中，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喪尸群壓了上來。

    無數(shù)的腳步從門上踏過。

    張揚拼命祈禱著革命烈士為他們留下的這個地道足夠支撐這么多喪尸的踐踏。

    沉悶的聲音，一聲聲，跟踏在人心上一樣。

    顧知歡手心里滲滿了汗。

    還好，這些喪尸的智力并沒有太高。

    正常換了人來追的話，恐怕會仔細(xì)檢查每個地方。

    但喪尸群通常就看著前面，簡單粗暴地往前沖。

    令人頭皮發(fā)麻的聲音漸漸遠(yuǎn)去。

    許久。

    張揚動了動自己已經(jīng)有些僵硬的喉嚨：“走了嗎？”

    韓越先從洞里面看了一會兒，然后推開門，半個身子探了出去，確認(rèn)外面安全后，才跳上地板：“出來吧?！?/br>
    “還好這次躲過一劫?！睆垞P笑著爬上去，隨即，笑容僵在了臉上。

    外面不知什么時候，飄起了淅淅瀝瀝的雨。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nongnong的濕意。

    曾經(jīng)林立百年的香樟樹倒得到處都是。

    張揚還記得，自己剛?cè)雽W(xué)的時候，中二地在香樟樹上刻了首詩，差點沒把校長氣得直接升天。

    遠(yuǎn)處的教學(xué)樓、醫(yī)務(wù)樓、圖書館變成了一片廢墟。

    雨嘩嘩地落在上面，把血跡沖得到處都是。

    雨水里面夾雜著一股難聞的血腥味。

    不少鋼筋和樹枝上掛著血rou模糊的尸體。

    張揚踉蹌一步，突然漲紅了眼。

    他前所未有清楚地意識到，從前書聲瑯瑯，生機勃勃的校園，徹底沒有了。

    那些少年時代躲在被窩里面夜夜幻想的未來，在突如其來的打擊中，戛然而止。

    他蹲下身，把頭埋在雙腿間，再也控制不住地哭了出來。

    一開始，張揚還努力壓著自己的聲音，后來，絕望而憤怒的哭聲空蕩地盤旋在劫后的校園上空。

    劉大川捂住了雙眼。

    顧知歡無聲地長嘆一口氣。

    她努力告訴自己，這只是一個反物質(zhì)位面而已，然而一股不受控制的悲涼感，還是透過張揚的哭聲，落在了顧知歡心頭。

    “成長總是痛苦的?！苯古嵋馕渡铋L地道。

    他的眼里，透著一股看透生死的寂然與蒼茫。

    像是廣袤無垠的荒漠上，最后一縷霞光。

    搖搖欲墜。

    “轟隆——”

    炫目的閃電劃破了夜空。

    草叢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林殊他們從草里爬了出來。

    大雨濺著泥土，泥濘沾在褲腳上，怎么也擺不脫。

    林殊白色的襯衫已經(jīng)皺成了一團，他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顧知歡他們，沒有走過來，只是隔著一段距離，有些責(zé)備地道：“你們守夜的人就沒有提前發(fā)現(xiàn)動靜嗎？”

    “你不也沒發(fā)現(xiàn)？”劉大川怒道。

    張揚的狀態(tài)不是很好，一驚一乍之后，又淋了雨，身子已經(jīng)開始發(fā)燙。

    林殊的目光落在了韓越和劉大川的書包上。

    “現(xiàn)在追究責(zé)任也沒有意義了。”林殊帶著人走了過來：“最重要的是齊心協(xié)力?！?/br>
    韓越把槍橫在了身前，拒絕林殊他們靠近的意味很明顯。

    林殊臉色一變。

    他們?nèi)穗m然多，但是沒有槍。

    林殊不知道韓越里面還有沒有子彈，可他不敢賭。

    顧知歡的衣服被雨水浸濕。

    韓越脫了自己的外套，罩在顧知歡身上。

    顧知歡攏著外套，掃了一圈林殊那邊的人，聲音微寒：“喻念念呢？”

    張揚和劉大川驀然睜大了眼。

    林殊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沒看見，應(yīng)該是跑丟了?！?/br>
    “我們回去找她？”張揚問。

    “醫(yī)務(wù)室的樓早就垮了，我們現(xiàn)在應(yīng)該想辦法離開學(xué)校?！绷质庹f。

    他話里想要放棄喻念念的意思很明顯。

    張揚幾乎是要撲過去：“喻念念是你女朋友！??！”

    “我已經(jīng)做了一個男朋友應(yīng)有的本分。”林殊神色淡漠。

    經(jīng)歷一場生死之后，每個人的心境，都有了不同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