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欲言又止。

    陳全掃了一眼顧知歡，擺擺手：“沒有什么不能說的?！?/br>
    顧知歡對他這種故作大度的樣子嗤之以鼻。

    周正得到陳全的允許之后，才再次開口接上了先前的話題：“沃頓星的監(jiān)控遍布所有角落，除了這里。”

    至于原因，周正沒有詳說。

    顧知歡卻已經(jīng)能猜出一二。

    陳全到現(xiàn)在都沒有放棄過找到虞淵的念頭，這十年，他恐怕把軍委會舊址翻來覆去，明著暗著地找了無數(shù)次。

    但因為這個位置實在敏感，陳全自然不方便大張旗鼓地進進出出。

    所以，在軍委會舊址并沒有任何監(jiān)控。

    陳全一邊明面上帶著周正他們偶爾過來“尋找”一趟，私下卻早就派人把軍委會舊址翻了個底朝天。

    而這批前來行刺的人，就膽大妄為地藏身在軍委會舊址。

    韓越眉梢一揚：“我居然不知道這件事?！?/br>
    顧知歡夸張地捂住了自己的嘴，面色“驚訝”：“還有這種cao作的嗎？可那些刺客怎么知道躲在這里是不會被發(fā)現(xiàn)的呢？”

    周正沉聲道：“這件事一開始只有總長和江云鶴知道，我是兩天前才得知的?！?/br>
    而這批刺客，一個月以前已經(jīng)抵達了沃頓星。

    周正話音剛落，江云鶴的臉色一陣慘白。

    額頭上的冷汗大顆大顆地往下落。

    他兩腿一軟，情不自禁地就扶住了一旁的柱子。

    “云鶴，你怎么了？”韓越故作不知地問道。

    江云鶴恨不得把韓越的嘴巴給縫上。

    他扶著柱子，勉強站穩(wěn)自己的身子，深吸一口氣，望向陳全：“總長，這件事我真的不知情，我……一定是走漏了風聲。對，一定是這樣?！?/br>
    江云鶴已經(jīng)前言不搭后語。

    顧知歡近乎嘲諷地看著他。

    要知道，哪怕真不是江云鶴動手，光憑走漏風聲這一點，已經(jīng)足以讓江云鶴吃很大苦頭了。

    畢竟知道軍委會舊址沒有監(jiān)控的人只有他和陳全。

    這口鍋，江云鶴無論如何都甩不掉。

    “總長……”江云鶴咬著后牙。

    陳全盯著他看了片刻，無聲地嘆了口氣：“云鶴跟了我這么久，我相信不是他?！?/br>
    江云鶴長出一口氣。

    韓越和顧知歡沒有出聲。

    周正遲疑地道：“那這件事……”

    “那些刺客呢？”陳全問。

    “先前那波拼斗，死得差不多了，這條消息還是從唯一一個活口身上問出來的?！敝苷f。

    “哎?！标惾L吁一聲：“那人也死了？我先前看了看他，情況不是特別妙。只是當時事態(tài)緊急，我手下的人如果動手留情了些許，現(xiàn)在躺著的人就是我了?！?/br>
    “還活著?！敝苷?。

    “什么？”陳全猛地起身，瞪大了眼。

    幾個人的目光齊齊看著他。

    周正回道：“那人也是命大，到現(xiàn)在還沒有死，只是吊著一口氣，我問出他們是一個月之前潛入沃頓星之后，就沒敢繼續(xù)問下去了，怕他身體承受不住。等明日再去，一定能問出幕后主使?！?/br>
    陳全神色復雜地坐回了椅子上：“好?！?/br>
    他的臉色有些紅，整個人看上去比前幾天還要蒼老。

    大概是年輕的時候，四處征戰(zhàn)落下的毛病。

    仔細看的話，還能見到陳全頭頂幾根稀疏的白發(fā)。

    周正忍不住道：“總長，你多休息吧，這件事交給我來辦，你的身體……”

    “我心里有數(shù)。”陳全獰笑一聲：“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誰，想對我動手了?！?/br>
    顧知歡快速地看了韓越一眼，正巧見到韓越看了過來。

    兩人同時收回了視線。

    江云鶴眼尖地抓住了這一秒，他指著韓越道：“你們兩個鬼鬼祟祟地在干嘛？”

    “忍不住看他啊?！鳖欀獨g大大咧咧地道：“你是不是沒有談過戀愛。”

    江云鶴的臉rou眼可見地從慘白轉(zhuǎn)成豬肝色。

    他還想說話，可陳全警告的目光看了過來。

    江云鶴不甘不愿地站了回去。

    陳全揉著自己緊鎖的眉心，神情里面難掩疲憊，但雙眸間依稀還能看見曾經(jīng)叱咤風云的影子。

    “你們都先回吧?！苯弃Q的目光在顧知歡身上停留了許久：“知歡……”

    “嗯？”顧知歡心里咯噔一下。

    “你留下?！标惾f道：“我有些話想跟你說?！?/br>
    韓越眉頭一蹙。

    “這樣不太好吧。”顧知歡不動聲色地站在了韓越前面。

    “你怕什么？”陳全的眼睛瞇了起來。

    “孤男寡女的……”顧知歡小聲道。

    陳全被氣得差點一口血吐了出來：“我不會對你做什么奇怪的事情?！?/br>
    “你看，你已經(jīng)想到了?！鳖欀獨g道。

    “……”

    陳全深吸一口氣，握著扶手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五分鐘。”

    “越越?！鳖欀獨g拽了拽韓越的衣袖。

    入手處，能感覺到韓越的胳膊緊繃起來。

    像是一頭蓄勢待發(fā)的野獸。

    顧知歡悄悄在他小臂上撓了撓：“五分鐘之后你要來接我哦?！?/br>
    韓越深深地望了顧知歡一眼：“好?！?/br>
    說完，韓越和周正他們都出了主殿。

    空蕩的大殿中央，只剩下顧知歡與陳全兩人。

    “知歡……”

    “等等?！鳖欀獨g打斷了陳全，從懷里摸了半天，摸出一個巴掌大的東西，放在陳全旁邊。

    陳全嘴角一抽：“這是計時器？”

    顧知歡看了他一眼：“你認識？”

    這款計時器跟空調(diào)一樣，是陳博從第九星系的二手市場淘到的老古董。

    很多人已經(jīng)不認識了。

    陳全眼里閃過了一絲懷念之意。

    “大概是人老了，反而更喜歡以前的東西了?！标惾挠牡氐馈?/br>
    顧知歡眉梢一揚，沒出聲。

    反正這句話也不是問句，自己沒有回答的必要。

    “你長大了不少。”陳全換了一副長者的語氣：“每次看到你，還有……陳博的時候，我總會想到我哥?！?/br>
    顧知歡低頭看著地板。

    她實在是很難理解，陳全腦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或許是當初那件事，陳全后悔了。

    以至于每次午夜夢回的時候，都催眠般地告訴自己，陳安真的是不小心遇害的，和他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

    說來說去，假的也成了真的了。

    陳全望著顧知歡的頭頂，忽然一笑：“我覺得我快要活不長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