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來，朝露已經(jīng)閉關(guān)四五天了。

    這段時間，顧知歡他們一個人都沒有見過朝露。

    顧知歡拿著藥瓶去敲朝露的房門時，其實心里也沒有底。

    萬一朝露不在房間的話……

    好在顧知歡敲完房間沒多久，朝露的聲音就在門內(nèi)響了起來：“進來吧?！?/br>
    顧知歡無聲地松了口氣。

    她推門進了朝露房間，看見朝露穿著白色的長袍坐在桌邊。

    桌上放著誅邪。

    顧知歡下意識地多看了幾眼，發(fā)現(xiàn)誅邪身上多了不少奇奇怪怪的符文。

    劍身上的戾氣消除不少。

    顧知歡進來之后，朝露依然是盯著桌上的誅邪，似乎在猶豫什么，只是下意識地開口問道：“出什么事了？”

    看著顧知歡長大，朝露還算比較了解自己這個大弟子。

    一般閉關(guān)的時候，顧知歡不會主動找上自己。

    顧知歡在朝露旁邊坐下來，將王強潛入自悔牢，會巫毒擊殺的事情說了一遍。

    朝露看上去興致缺缺，他聲音里有些古怪的沙?。骸安挥美頃?，逍遙派自然會處理好這些事，王剛藏匿本事不錯，但這畢竟是大懸境，用不了幾天，巫咸真人就能找出他來?！?/br>
    顧知歡無聲地望著朝露：“不過巫咸私下告訴我，巫毒也死了?！?/br>
    “嗯？”朝露總算是目光從誅邪上面移開了：“怎么回事？”

    “是魔種?！鳖欀獨g的視線一直落在朝露的臉上。

    朝露的表情一凝。

    本就有些頹喪的臉上更是一副愁大苦深的樣子。

    顧知歡若無其事地接著說道：“王強進自悔牢的時候，在巫毒身上放了魔種，巫毒入魔了?！?/br>
    朝露嘴唇繃成了一條緊抿的直線。

    不知他想到了什么，好一會兒，才重新說道：“在找到王剛之前，你們盡量待在別院，哪里也不要去?！?/br>
    顧知歡摸了摸鼻子，露出幾分尷尬的神色。

    “怎么了？”朝露納悶道。

    “師傅……”顧知歡輕咳一聲：“實不相瞞，我和師弟他們剛從外面回來?！?/br>
    朝露臉色變了：“現(xiàn)在王剛下落不明，他身上有沒有多余的魔種不說，光是修為，你們就不是他的對手，萬一他抓到你們——”

    朝露很少有這么生氣的時候，他顯然是不太習(xí)慣罵人。

    話才說到一半，就硬生生地卡住了。

    顧知歡沒有吭聲。

    朝露張了張嘴，又無奈地合上，最后只得嘆了口氣：“算了，從現(xiàn)在開始，你們?nèi)硕荚谠鹤哟視谠和獠贾靡恍╆嚪?，免得你們又偷偷溜出去?！?/br>
    顧知歡抓了抓腦袋：“師傅?！?/br>
    “別撒嬌?！背鄂久?。

    “是巫咸讓我們過去的。”顧知歡毫不猶豫地就把鍋扔給了巫咸。

    朝露怔住了：“巫咸這么大的人了，還不明白其中利害？”

    顧知歡在朝露面前裝得十分乖巧：“我也不清楚，不過今天大懸境的人基本上都去了?！?/br>
    “出什么事了？”朝露問道。

    “歐陽濟醒了?！鳖欀獨g說。

    朝露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凝滯。

    一時間，顧知歡也分不清他到底是在驚喜還是別的什么。

    或許，就連朝露自己也沒有分清楚自己在想什么，才會找不到合適的表情。

    “他……”朝露欲言又止。

    顧知歡出聲道：“歐陽回春重新煉了藥，不過，歐陽濟現(xiàn)在人雖然清醒了，修為卻沒有了?！?/br>
    朝露沒有說話。

    似乎對這件事情久久沒有回過神來似的。

    顧知歡從懷里拿出了藥瓶，朝著桌上一放。

    朝露下意識地看了過去，眉頭擰得更緊了：“這是？”

    “師傅以前讓歐陽濟幫忙煉過藥？”顧知歡問。

    “嗯?！背赌闷鹚幤?，打開之后看了看，眉梢揚了起來：“歐陽濟給你的？”

    “他醒過來的時候，讓我過去，就是想把這個交給我?！鳖欀獨g道。

    朝露放下了藥瓶。

    顧知歡見他沒有收起來的意思，忍不住問道：“是藥有什么問題嗎？”

    “不是?！背稉u了搖頭：“只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用不上了?！?/br>
    說到這里，朝露眼中閃過一抹愁色。

    顧知歡想起從前疑似躲在滄溟山藏書閣的靈運，心中一動。

    她恍惚間抓住了事情的脈絡(luò)。

    靈運入魔不是一瞬間的事情，那個時候，朝露發(fā)現(xiàn)的話，必然是不舍得殺了靈運的。

    所以靈運一直在滄溟山。

    朝露在這期間，尋了很多方法，想要救靈運。

    其中恐怕就包括找歐陽濟煉藥。

    可惜現(xiàn)在的結(jié)果……

    顧知歡望著朝露，不知道如何開口。

    “師傅?！鳖欀獨g的手不由蜷了起來，搭在雙腿上。

    朝露側(cè)過頭來。

    他的眉梢間總有一股nongnong的愁意。

    怎么也化不開。

    顧知歡喉嚨發(fā)緊：“靈運師祖……還活著嗎？”

    朝露愣了愣。

    他沒想到顧知歡會在這個時候問這種問題。

    不等朝露回答，顧知歡又接著道：“我以前在藏書閣看見的人，是他吧？”

    朝露看著顧知歡。

    顧知歡直視著他，眼里沒有絲毫退縮之意。

    許久，朝露無聲地嘆了口氣：“我撿回來的三個孩子里面，你一直都是最聰慧的那個。”

    顧知歡舔了舔下唇。

    朝露拿起桌上的誅邪，神色難得溫柔下來。

    “其實，我一直以為你不會問出這個問題的?！背缎α诵Γ骸澳愫苈斆?，所以很少做沒有把握的事情，到現(xiàn)在為止，你恐怕都沒有完全猜出來我這些年在做什么，想做什么吧?！?/br>
    “嗯?！鳖欀獨g沒有否認(rèn)。

    朝露的手輕輕撫摸著誅邪：“靈運是我?guī)煾?，我是滄溟派第一個被撿回來的大弟子?！?/br>
    顧知歡恍然。

    難怪朝露這么喜歡撿人……

    朝露繼續(xù)道：“那年人魔大戰(zhàn)之后，靈運開始有些不對勁，一開始只是以為受了魔氣干擾，但最后他整個人都有些不受自己控制了。”

    “意識到自己可能會入魔后，靈運幾乎是立刻傳位給了我。”朝露苦笑一聲：“其實，你的性子和靈運很像，果斷，堅決——”

    頓了頓，朝露補充道：“也同樣不信命?！?/br>
    顧知歡神色一動，腦中無端閃過了韓越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