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歡 第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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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頭撫了撫肩上的雨漬,佯裝云淡風輕的看著溫流螢,好像只當她是無心,依舊輕笑著回應(yīng)她的話。 “世叔的商事最要緊,我多等一會兒又有何妨?不過溫小姐你得趕快去換件衣裳,穿著濕衣裳只怕要生病。” 他一言一行皆恰如其分,既顯關(guān)切又不過分親密,讓人挑不出任何錯處來。 溫流螢睨了他一眼,便收回自己的目光,卻并未立即離開,而謝枕石的眼神還落在她徹底花成一片的裙身上。 兩人都緘默著,似是一場無聲的對峙。 就在這時,廊外突然傳來道中氣十足的聲音,似是質(zhì)問:“阿螢,你怎么不等我就自己回來了?” 謝枕石聞聲去看,只望見一位面闊口方、大腹便便的老人,正朝他們走過來。 溫流螢下意識的往后退了退,有些心虛的叫了聲“爹”。 謝枕石明白過來他的身份,忙迎上去,拱手行禮問候:“多年未來拜見,世叔可還安好?” “安好、安好的很。”溫止言彎唇笑起來,他拍了拍謝枕石的肩,抬手請他坐下。 可是轉(zhuǎn)頭再面向溫流螢時,已然變成了嚴肅臉色,低聲輕斥:“你瞧瞧你現(xiàn)在是個什么樣子,還不回去換身衣裳再來見客。” 他沒想到自家姑娘敢獨個兒來見外客,更沒想到是以這番模樣來見,可是當著外人的面,有些話不便多說,只能強壓著怒火。 溫流螢知道她爹不喜在外人跟前動火,能這樣便是真的生氣了,她心里也有怨氣,可是敢怒不敢言,只能行禮之后悻悻離去。 臨了時還剜了謝枕石一眼,不過那一眼不是硬刀子,倒像是軟劍。 謝枕石看出父女兩人之間的暗潮涌動,面面俱到的勸慰:“今日雨大,溫姑娘從外頭回來,身上沾些雨水在所難免,況且咱們都是一家人,沒有那么多忌諱,世叔何至為這點兒小事生氣?!?/br> 溫止言搖頭嘆氣,頗有感慨:“我這女兒,自小被嬌養(yǎng)縱容,愈發(fā)沒有規(guī)矩,虧得你還要為她說話開脫?!?/br> 她的心思,當?shù)暮螄L不知道,只怕趁著他不在時提前回來,是打著別的主意。 “我瞧著溫姑娘倒是率真直白?!敝x枕石口不對心,但面上卻表現(xiàn)的極為真摯。 他的目光在溫止言身上掃過,望著眼前人兩鬢斑白的老態(tài),愈發(fā)覺得母親和兄長的顧忌,簡直是無中生有。 “率真直白?”溫止言重復(fù)一遍他的評價,突而撫掌大笑,滿臉皺紋皆聚成一團,又問候過幾句,這才說起正事來。 所謂的正事,不過是寒暄一番,談?wù)剝杉疫^去的情誼,再問問各自這些年的現(xiàn)狀。 溫家這邊無甚變化,布匹營生做的風生水起,江南溫家的名號傳的極遠,連帶著京城里對商戶向來不屑的達官顯貴,每每提起溫家,也要老老實實的稱一句“那可是個活財神”。 謝家這邊卻變故頗多,但謝枕石不欲多言,寥寥幾句便揭過這一頁,同他談起江南多雨的潮濕來。 溫止言聽得連連點頭,又不著聲色的留人,“彌山啊,好不容易到了江南,你可得在這兒多留些日子才是,起碼仔細看看江南,可不只有雨景。” 初聽旁人叫他彌山,謝枕石一時還反應(yīng)不過來,愣怔須臾之后,方有些不自在的回應(yīng):“那是自然,只是不免要叨擾世叔了?!?/br> 來之前,他便知道要帶溫家小姐回京城并非易事,幸而早已做好打算,這會兒聽見溫止言的話,倒不意外。 “什么叨擾不叨擾的,到時候讓流螢帶你好生逛逛,也算不枉此行?!睖刂寡赃B忙擺手,衰老的臉上是和善的笑容。 謝枕石也跟著他笑,眉眼都彎成秋月的弧度,“那敢情好,早知江南佳景無時,我這回也能大飽眼福了?!?/br> 翻來覆去的客套話,說得人牙酸口澀,謝枕石端起茶盞呷了口茶水,仍覺得口舌難受。 所幸這場談話并未持續(xù)太久,畢竟該在的人壓根不在這兒,況且他因為害怕話多必失,交談中只言片語。 借著喚人倒茶的功夫,溫止言命下人叫溫流螢趕緊來見客,但這一叫才知道,她以有事的名義,早已不管不顧的出了門。 溫止言臉上有些掛不住,但又實在沒法,只得調(diào)轉(zhuǎn)話頭,問他打算住在何處,問完又說住在別的地方不方便,不如直接來家里,也好有個照應(yīng)。 謝枕石心中有別的打算,又生怕接觸多了反而容易弄巧成拙,只以兩家并未真正結(jié)親,他住進溫府對溫家名聲不利之名,開口婉拒。 這樣的思慮,當真是周全的很,溫止言因此對他愈發(fā)滿意,直到將人送出門,還在笑著稱贊。 謝枕石自認來溫家的第一次拜見天衣無縫,心中不由又增加了幾分勝算。 可是周安卻一直心驚膽戰(zhàn),總怕出現(xiàn)什么未覺出的紕漏,又怕溫流螢今日的種種表現(xiàn),是對這樁親事不滿意。 他偷偷瞄一眼謝枕石的臉色,沒瞧見什么怒氣,方問道:“少爺,你說溫家小姐究竟是個什么意思,一開始就滿身污泥濁水的來見您,后來干脆連面兒都不露了?!?/br> 謝枕石回頭瞥一眼溫府大門,語氣淡淡:“管她是什么意思,左右那小南蠻子……” 他話還沒說完,便猝然止了口。 周安詫異抬頭,見他突然停下腳步,面目不善的望向遠處,周安心中不解,順著他的目光去瞧。 長街盡頭正站著一男一女兩人,同撐一把舊黃的油紙傘,綿綿密密的雨絲順著傘面而下,依傘骨延伸的方向形成一道道細流,又噼里啪啦的砸到地上。 傘下的女郎笑渦輕綻,將手中的信箋塞到對面的男子手中,男子滿面愁容,作勢便要立即打開信箋,卻被女郎伸手攔住。 女郎半偏著頭,不知同男子說了什么,使得他立即轉(zhuǎn)愁為喜,沖她囅然而笑,隨后兩人對視起來,旁若無人的肆意。 好一個送眼流眉的多情景象,因為隔著朦朧雨幕,更添旖旎之意。 只是那姑娘不是旁人,正是早已出門的溫流螢。 “這……”周安揉了揉眼,心里咯噔一聲,斟酌再三也沒想出來該說什么。 謝枕石眸光一轉(zhuǎn),面無表情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只是冷哼著譏諷:“呵,還是個水性楊花的小南蠻子?!?/br> 第3章 、江南三 說著,謝枕石又瞟了一眼傘下之景,淡淡道:“怎得有人這般不長眼,別人家未過門的夫人也敢惦記?!?/br> 周安低首附和應(yīng)是,再抬頭時謝枕石已經(jīng)朝著相反的方向離開。 而溫流螢只顧著要替人送信,壓根不曾注意到遠處還有人看著她,她將要交代的話一應(yīng)說完,抬手堪堪遮住前額,頂著細雨跑回落屏的傘下。 “溫姑娘,多謝,子衣來日必然報答姑娘傳信之恩?!笔招诺娜肆⒃谀莾?,對著她的背影彎腰行禮。 落雨聲淅淅瀝瀝,溫流螢大概只聽到句多謝,她未曾回頭,只朝后擺了擺手,示意他莫要客氣。 不過是傳個信的功夫,費不得多少事,況且她跑這一趟,不是為收信的人,而是為傳信的人。 “小姐,咱們快回去吧,適才騙過老爺偷偷出來,只怕回去您又要挨罵?!甭淦廖站o了傘柄,還在想著一會兒在老爺面前,該如何替小姐扯謊。 溫流螢往她身邊湊了湊,笑問:“知道要挨罵干嘛還著急回去?” “回去跟老爺說幾句好聽的,興許……”落屏為她出著主意,但剛剛開口就被她打斷。 “早回晚回都是挨罵,還不如先去瞧江家jiejie,只怕她正等得著急呢?!?/br> 雨勢時緩時急,溫流螢雖撐著傘,但是到江府的時候,半邊肩膀都已經(jīng)濕的透透的。 她不用下人指引,頗為熟練的徑直進了一處院子,還沒等跨進門檻,便沖著里頭低喚:“江jiejie,我來看你了?!?/br> 屋內(nèi)頓時響起起身窸窣之聲,緊接著就是略顯虛弱的回應(yīng):“是流螢吧?怎么挑天兒不好的時候來了,快快進來?!?/br> 溫流螢掀起珠簾進屋,引來一陣珠玉相撞的玎玲聲,再往里走,正看見紅木架子床上,坐臥著一個擁被的姑娘,是江家小姐江之杳。 她只簡單綰了一個髻,沒有用任何發(fā)飾裝點,面色蒼白,眼下泛著淡青,長眉減翠,朱唇不見血色,只余一雙秋眸依舊含情凝睇,但較之原本的仙姿玉色,到底是失了幾分光彩。 溫流螢瞧見她這副模樣,霎時失了玩鬧的心思,疾步行到她床邊,憂心道:“怎么我才兩日不來看你,你就成了這樣,究竟是哪里不舒坦?” 她同江之杳自幼一同長大,與親姐妹只差著一層血親,江之杳幼時生過一場大病之后,身子一直不大好,時不時便會如此,她雖不能感同身受疾病的痛楚,但每每見到,只覺得揪心。 “無妨,不過是昨夜沒睡好,有些精神不濟?!苯美∷氖郑幻孀屗诖惭剡叄幻嬗门磷咏o她擦著濕漉漉的衣裳,“干嘛要迎著雨來,衣裳都濕了,我讓人給你拿件我的衣裳,你先去換上?!?/br> 溫流螢點點頭,湊到她身邊低聲打趣兒:“我怕我不來,你要等得抓耳撓腮,生怕自己的拳拳心意傳不到呢。” 江之杳面上一紅,抬手擰了擰她的臉,嗔怪道:“好啊,機靈話都用來臊我了?!?/br> “能臊到你,說明你心里正是這樣想的。”溫流螢止不住的笑起來,掙開她的手,起身隨著侍女去換干凈的衣裳。 江之杳招手讓人端來熱茶,隨后便屏退了滿屋子的侍女,直身坐著等她。 兩人身量差不多,江之杳因病偏瘦些,但個子略高,溫流螢穿上她的衣裳倒也合身。 “怎么樣?子衣收到信之后說了什么?”江之杳將茶盞遞到她手上,有些急迫的詢問。 “瞧瞧,還敢說自己不著急?”溫流螢不忘調(diào)侃一番之后,方正色道:“他擔心你擔心的緊,生怕你那日沒去赴約是因為又病了,我照你說的,告訴他你是家中突然有事,又同他約好了你們下次見面的時間,他這才放心?!?/br> 她頓了頓,抿了一口熱茶,接著道:“你的信我讓他拿回去細細品,至于看了信會有什么反應(yīng),不如你告訴我寫了什么,我替你猜猜?” 江之杳知道她慣愛戲弄人,也不同她計較,只道:“我不過是在信里告訴他我無事,讓他安心罷了?!?/br> “你的子衣這下安心了,我最近可不大安心?!睖亓魑灧畔虏璞K,仰面躺在她床榻上,后背挨著她的腿,抱怨道:“京城的謝家來人了,估摸著這會兒正在我家呢?!?/br> “你可見過人了?覺得如何?”江之杳知道她與謝家公子有婚約在身,這會兒聽見人家已經(jīng)到了江南,心中更是好奇。 溫流螢杏目圓睜,無神的看著床頂,頗為低落,“這不是人好不好的事,而是我壓根不想去京城。” 江之杳無需問緣由,也知她心中所想,思量片刻之后,開口道:“你若真的不愿意,我倒有一法?!?/br> “什么法子?”溫流螢猛地抬頭看她,只覺抓住了救命稻草。 她爹那邊打定主意要撮合兩人,若只是她說不同意,只怕不會讓她爹改變心意,要徹底了結(jié)這樁婚事,還是要從謝家公子那邊入手。 她今日見了謝家公子,覺得他為油鹽難進之人,依她那些故意為之的小心思,著實難以應(yīng)對。 江之杳俯下身,又招手示意她側(cè)耳來聽,絮絮不止的說了半晌。 “這法子當真可行?”溫流螢抿了抿唇,還有些憂慮。 江之杳沖她笑笑,將手中的帕子塞到她手里,只道:“你一試便知。” 雨到天擦黑時漸漸停了,但半空中仍堆積著團團黑云,想來不時又是一場大雨。 溫流螢趁著雨歇的空當歸家,在家門口時被她爹抓了個正著。 溫止言就站在府門前那兩只石獅子身旁,好像特意在等她,在遠遠的瞧見她回來之后,掉頭便往朱漆大門里走,刻意抬高的聲音明顯是故意讓她聽:“來人啊,天晚了,快來鎖門?!?/br> 溫流螢聽見聲音腳步一頓,迅速跑到門前,拉住溫止言被風吹起的衣襟,一上來便是服軟兒的求饒:“爹,我錯了,您別生氣?!?/br> “別,你哪有錯的時候?!睖刂寡圆怀运@一套,一把推開她的手,就要幫下人去關(guān)門。 “我真錯了,下回再也不敢了?!睖亓魑灥氖衷俅巫ド蟻恚抢拿佳蹪M是委屈。 她明明理直氣壯,卻故作可憐巴巴的模樣,像是巷子里那只遛進灶房偷rou被抓之后,便立即沖著人喵喵直叫的花貓兒。 “別,你下回接著折騰?!睖刂寡云乘谎?,便立即別過眼去不再看她。 “爹,您怎么總說反話?”溫流螢索性抓著他的胳膊來回晃,聲氣兒放的更軟了些,只求讓他消氣兒。 “要不這樣,您先放我進去,要打要罵的您看著來,省的您總是生悶氣,白白氣壞了身子,到時候我得多心疼啊?!?/br> 裝可憐、扮委屈一向是她的專長,能隨時隨地的信手拈來,偏偏溫止言還拿她沒有辦法。 他老來得女,本就對溫流螢疼愛有加,又逢她母親在她未滿七歲時就過世,心中更覺虧欠良多,難免嬌養(yǎng)放縱,每碰上她耍性子,別說是動手,連幾句重話都不曾說過。 這會兒見她低頭,耳根子早已經(jīng)軟下來,但又不好表現(xiàn)的明顯,只是輕哼一聲,便自顧自的往院中走,這是打算放她一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