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聲音？

    她微微一頓，扭頭循著聲音望過去——

    是水生漣。

    原本背對著她側(cè)躺在榻上的水生漣不知何時已經(jīng)蜷縮成了一團(tuán)。

    薄被滑落在地，他雙眸緊閉，眉頭緊皺，臉色蒼白幾近透明，淺淡的唇邊溢出細(xì)碎壓抑的呻|吟，有種脆弱病態(tài)的美。

    白凜想了想，向他走去。

    月色菲薄，偏偏他隱在無光的陰影里，緊緊蜷縮，額頭沁出細(xì)汗，看上去柔弱又痛苦。

    是不是生病了？

    這樣想著，白凜俯下身，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

    下一瞬，一個冰冷滑膩的東西突然纏住了她的身體，用力一扯，將她拉拽到水生漣的榻側(cè)。

    她反射性地目光下移，映入眼簾的卻不是水生漣的筆直雙腿。

    而是一條似龍似鮫的銀色長尾。

    第38章 正常。

    銀白色的長尾在冷寂的黑暗中粼粼發(fā)亮, 半透的尾鰭流光溢彩，冰涼柔軟，如同一彎盛滿星輝的月光。

    似龍非龍, 似鮫非鮫。

    這好像不是鮫人的尾巴……

    白凜微微恍了下神，細(xì)長銀尾繼續(xù)像蛇一樣纏上她的小腿, 在她細(xì)膩的肌膚上留下透明的水漬。

    長尾看上去細(xì)軟無骨, 但實(shí)則力氣極大。白凜能感覺到這條銀尾正在慢慢收緊, 以一種無法抗拒的力道漸漸封鎖她的行動，她微微蹙眉，試圖掙脫。

    誰知她剛一掙動, 這條長尾反而纏得更緊了。不僅將她的雙腿裹得無法動彈，還向上攀爬，纏上了她纖細(xì)的腰肢。

    薄薄的衣擺被尾鰭撩開，露出大片瑩白細(xì)膩的肌膚。

    白凜微微一顫，下意識屏住呼吸。

    布滿銀色鱗片的長尾緩緩蠕動，像藤蔓一樣悄無聲息地爬上她的肌膚，以一種近乎強(qiáng)勢的方式將她禁錮在玉榻上。

    不得不說，水生漣的尾巴真的很涼。

    冰涼的鱗片剛一貼上白凜的腰，她便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擔(dān)心再這樣下去, 自己遲早會被活活勒死，白凜無奈地抬起眼, 決定叫醒水生漣——

    眼前的青年正一臉恬靜，毫無知覺地熟睡著。

    他這是……又好了？

    白凜愣了愣, 不由微微湊近了些。

    雖然額頭仍然有未干的細(xì)細(xì)汗珠, 但他已經(jīng)停止了呻|吟，神色也不再痛苦煎熬。

    純白如雪的長發(fā)鋪散開來，睫毛像雪色蝶翼般安靜垂下。他閉上了那雙純湛如海的剔透眼眸, 呼吸清淺，神色寧靜，甚至透出孩童般的純潔。

    很美，也很脆弱。

    白凜看了看乖乖伏在腰側(cè)的銀色長尾，突然意識到了什么。

    也許他只是在尋求溫暖？

    這樣想著，她突然不忍心叫醒他了。

    算了，反正她隨時都能睡覺……

    她小心翼翼地挪動了一下身體，盡量調(diào)整到一個不太難受的姿勢。

    然后閉上眼睛，開始在心里默默數(shù)羊。

    就先這樣吧。

    *

    翌日，白凜被照進(jìn)殿內(nèi)的第一縷陽光喚醒了。

    準(zhǔn)確來說，她其實(shí)一夜都沒睡。

    倒不是緊張得睡不著，而是因?yàn)榇竽X一直在不停歇地轉(zhuǎn)動思考。

    她在考慮接下來該怎么做。

    如果把她未來的“人生”規(guī)劃成幾個階段，那么現(xiàn)在第一階段必然是先學(xué)會與劍身分離。這種分離和擁有rou身時的分離是不同的——雖然化為人形的時候也能脫離劍身，但說到底還得跟著劍走，只要別人得到了這把劍，她就不得不跟著那個人。

    而她想要的是徹底與劍分離，即使rou身——或是靈體與劍分隔萬里，也能自由行動，而不是受劍驅(qū)使。

    這個想法很好，但在經(jīng)過了一整夜的深思熟慮之后，她卻意識到自己太理想化了。

    她是劍靈，如果想要完全與劍分離，估計和自殺沒什么區(qū)別。至于慕歸枝說有辦法，其實(shí)她也是不完全信的。

    ——畢竟那家伙也不是第一次戲弄她了。

    如此一來，白凜只能往另一個完全相反的方向考慮——與劍身完全融合。

    既然無法分離，那就和劍完全融為一體。簡單來說，就是讓凜冬的掌控權(quán)完全握在她手中，除了她自己以外，再沒有其他人可以越過她控制凜冬。

    說的再直白一點(diǎn)，就是以劍鑄身，不是由靈力幻化為人，而是由劍化人，達(dá)到真正意義上的“人即是劍，劍即是人”。

    白凜認(rèn)為絕對有這種靈劍合一的辦法，否則琢微仙尊的劍靈又是怎么獨(dú)自前往戰(zhàn)場完成殺敵的呢？

    要是琢微真的復(fù)活就好了，這樣她還能去請教請教他老人家……

    白凜睜著一雙疲憊的眼睛一通琢磨，沒過多久，纏在她腰上的尾巴突然輕微地動了動。

    啊，忘了這位還沒醒呢。

    她看著眼前這張安寧恬靜的睡臉，想了想，化為瑩瑩光點(diǎn)，悄無聲息地回到了放在一旁的凜冬里。

    還是不要讓他發(fā)現(xiàn)自己做過什么好了，不然他一定會很尷尬。

    少女的身體剛一消失，熟睡中的白發(fā)青年便立即感應(yīng)到了。

    蜷曲的細(xì)長銀尾輕輕搖擺了兩下，他眼皮微動，長睫輕顫，慢慢睜開了眼睛。

    那雙湛藍(lán)如水的眼睛中滿是茫然，他緩慢地眨了眨眼睛，神色恍惚地從玉榻上坐了起來。

    “早上好，城主大人?！卑胪该鞯膭`少女正盤腿飄在他的面前，笑容淺淺，帶著陽光般的溫度，“你可真能睡啊，居然醒得比我還遲?！?/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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