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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特有引力在線閱讀 - 第146頁

第146頁

    大概是一個人在動心的時候就會變得愚蠢,岑柏言覺得他自己簡直蠢透了。

    屋里窗簾拉得嚴(yán)絲合縫,一絲光都透不進(jìn)來,宣兆按下開光,白熾燈猛然照亮小屋的一瞬間,岑柏言還是無可避免地察覺到了一陣隱痛。

    畢竟他活到現(xiàn)在,也就動心過這么一次。

    突如其來的光亮是岑柏言最好的掩護(hù),他偏頭閉了閉眼,又深吸了一口氣。

    “你有什么要帶走的,”宣兆背對著他站得筆直,“自己拿吧。”

    “行。”岑柏言鞋也不脫,大步走進(jìn)屋里。

    宣兆垂眸看著他在地上踩出的腳印,忽然感到一陣恍惚。

    最初租下這間屋子,只是他用來迷惑岑柏言的一種手段,偶爾過來也只把這里當(dāng)個落腳點,和路邊的亭子、公園里的長椅沒有任何區(qū)別,更不用說注意到進(jìn)門換鞋這種細(xì)節(jié)了。岑柏言冒冒失失地搬進(jìn)來后,在門邊安置了鞋架和地墊,他總是說外面的鞋子多臟啊,怎么能穿進(jìn)家里呢?

    他買了一對兒的拖鞋,他自己穿粉紅的,給了宣兆嫩綠的,那對拖鞋毛絨絨的,還掛著兔子耳朵,宣兆一開始很嫌棄,但禁不住岑柏言撒嬌耍賴輪番上陣,很快他也就習(xí)慣了穿著毛拖鞋在家里啪嗒啪嗒到處走。

    而現(xiàn)在,粉紅拖鞋被岑柏言踩了一腳,兔耳朵軟趴趴地耷拉著,宣兆覺得他身體里某個地方也被踩碎了。

    床鋪上被褥稍稍有些凌亂,薄被半掀著,仿佛昨晚還有人在這張床上入眠。

    這個念頭在腦海里甫一出現(xiàn),岑柏言立即自嘲地一笑。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還會回來這里?

    ——這間屋子也不過是他的工具罷了,利用完了,沒有價值了,他就不會再要。

    岑柏言從床底下拖出他們放冬天棉被的置物筐,把裝在壓縮袋里的棉被一股腦倒了出來。接著,他拿起床頭柜上的夜燈和保溫杯,“砰”地扔進(jìn)了塑料筐里。

    宣兆站在門后的陰影里,看著岑柏言把他們之間的一樁樁、一件件都扔進(jìn)框里,墻邊的琉璃花瓶、他們一起親手做的陶罐、刻著兩個人名字的泥塑娃娃、隨處可見的干花擺件、掛在墻上的雙人照片.

    最后,是那個擺放在窗臺的水晶球。

    水晶球是岑柏言去山區(qū)實踐帶回來的,據(jù)說是當(dāng)?shù)厝说撵`物,剔透的球體里放了一種特殊的墨汁,能夠感應(yīng)天氣變化——晴天是紅色,陰雨天則是藍(lán)色。

    這種小東西早就有了,小商品店里一抓一大把,岑柏言卻當(dāng)成稀奇玩意兒,獻(xiàn)寶似的給宣兆展示,好像恨不能把全世界好吃的好玩的都給宣兆拿回家。

    而此刻,宣兆看著岑柏言拿起那個圓球,沒有絲毫遲疑,就像是丟一個垃圾那樣,反手扔進(jìn)了塑料筐。

    “咣”一聲響,水晶球磕在了儲物筐一角,球體裂開了一條縫隙,暗藍(lán)色的墨汁成片成片地滲出來,把筐子里的東西浸透的面目全非。

    最上面丟著的是一張照片,岑柏言攬著宣兆的脖子,笑得一臉燦爛,宣兆面露無奈,但眼睛里的愉悅怎么藏也藏不住,墨汁順著相框表面,一點一點地爬滿了整張照片,最后覆蓋住了岑柏言那張笑意盎然的英俊臉頰。

    宣兆十指一蜷,似乎想要阻止什么,然而最后還是無力地垂下了雙手。

    投影儀被拆掉了,茶幾四角包裹上的軟布也卸了,床邊潔白的羊毛地毯臟兮兮的,那些成套的碗筷都只剩下了孤苦伶仃的一副。

    岑柏言神情冷漠,彎腰抱起那個裝滿了回憶的竹筐,徑直越過宣兆出了房門,接著下了樓。

    宣兆靠著墻,始終一言不發(fā),他垂頭看著那只被踩臟的粉紅拖鞋,眼神一點一點地陷入灰敗。

    一聲巨響從樓底傳來,宣兆眼睫隨之一顫——

    他知道這是什么聲音,岑柏言把這些東西統(tǒng)統(tǒng)扔進(jìn)了垃圾桶。

    仿佛有團(tuán)浸了水的濕棉花被強行塞進(jìn)了喉嚨里,宣兆喉頭酸澀,有一種想要干嘔的沖動,胃里不斷有酸氣上涌,灼燒著他的食道,連帶著把他的眼框也燒熱。

    他以為岑柏言不會再回來了,于是將拐棍靠在墻邊,緩慢地蹲下|身,撿起那只可憐的粉紅拖鞋,輕輕拍打兔耳朵上落下的灰塵。

    然而片刻后,“吱呀”一聲在身側(cè)響起,門開了,岑柏言去而復(fù)返。

    宣兆手腕一抖,身體先于理智一步做出了決定,他仰頭朝岑柏言看去——

    他蹲在地上,手里拿著一只臟了吧唧的拖鞋,這種行為荒謬的簡直不像宣兆能做出來的。岑柏言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這一幕,他眼底浮起一絲痛楚,又迅速諷刺的情緒壓了下去。

    “日記呢?”岑柏言問。

    宣兆垂眸:“找它做什么?!?/br>
    “當(dāng)初就是一本假日記把我騙得死死的,”岑柏言淡淡道,“留著它,我嫌丟人?!?/br>
    宣兆雙手撐著膝蓋,略有些艱難地站起身,低聲說:“我會處理?!?/br>
    “怎么,不肯給我?”岑柏言嘲弄地一笑,“你還想二次利用么,留著騙下一個人?”

    宣兆眉心一緊。

    整個屋子都被岑柏言翻過了,都沒有看見那本日記,岑柏言雙手插著口袋,再次環(huán)視一圈,視線定格在了唯一一個沒有搜尋過的地方——

    宣兆隨身攜帶的背包。

    心臟不受控制地重重跳動了兩下,岑柏言走到那個背包面前,抬手卻又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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