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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珊今日穿著一身鵝黃色的襦裙,腰間稍高的位置系著一根白色的絲帶。自從歲春來了之后,簡珊的頭發(fā)倒是復雜了起來,但發(fā)飾用的卻是極少,今天一根白玉簪便簪住了大部分青絲,余下順在背后。 池翊嘴角輕帶了絲笑,他的小姑娘,怕是也不如他想的那般簡單。 “今日這番,怕是...” 簡珊雙手輕握,雖身形看不出異樣,歲春卻是感受到了簡珊冷靜的外表下涌動的激動與不安。 從一開始,簡珊就未想過要掩飾,她拒絕了歲春先行回來打點的請求,且讓歲春安排了今日這一出。那整整齊齊的兩排人,多是這兩天才匆忙趕回宅子的,之前多是潛伏在各處。 歲春初到那天,簡珊走近歲春,在歲春耳邊輕輕的說道:“過些天,將至椿城,“寒露”與“霜降”的人,也是時候回來了?!?/br> 歲春睜大了雙眼,她知道這意味著什么...但她,拒絕不得。 此時 暮色緩緩賴上夕陽... 房間自是早就安排好了的,宅中人看著不多,做事卻井然有序,舟車勞頓,一行人也就都回了房間。 “小姐。” 見簡珊進來,歲春竟是行了個和剛剛外面那些人一樣的禮。 簡珊依舊是淡淡的眼神,將視線轉到了一旁的琴上。緩緩走過去,輕輕撫了一曲。 歲春行禮的動作便一直保持著,硬生生跪完了一曲。 “可知錯?”一曲撫罷,簡珊開口。 “奴婢知錯?!睔q春低下頭,這些天她確是逾越了。 簡珊卻是再未理會歲春,只是呆呆看著那架琴。 許久之后,簡珊突然開口:“父親讓你帶來的嗎?” “是。”歲春沒有絲毫猶豫。 簡珊嘆了口氣,這琴便是“攬秋”。算起來,她已經(jīng)一月多未碰過它了。在過去的很多年中,她每日與琴接觸的時間是最長的。這是父親強制她學習的所有東西中,她最喜歡,也最厭惡的。 “起來,然后退下吧?!焙喩貉凵裨傥从羞^一絲波動。 歲春起身,退下的時候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低頭說道:“小姐,蘇小姐這段日子遇見的麻煩不小?!?/br> 簡珊果真來了興趣,放下了手中的琴,眼神中多了絲玩味。那位心高氣傲的蘇合香大小姐,能遇見怎樣的大麻煩。 歲春頭埋的更低了些,說道:“傳言,近日蘇家有意將蘇小姐許給夏家...” 還未等歲春說完,簡珊便皺起了眉頭,夏家當家的是個五十來歲的老頭子,膝下只有一個女兒,蘇合香能許給誰。 歲春看見簡珊皺起的眉頭,掙扎了會,再次說道:“蘇家有意將蘇小姐許給夏家一旁支青年為妾!” 簡珊手中的茶欣然落地,茶水、茶沫、碎瓷攪在一起,看得簡珊糟心極了。但剛剛聽見的消息,明顯更為糟心,她試著將“蘇合香”、“旁支”和“妾”著三個絲毫打不著關系的詞聯(lián)系起來,試了半天,簡珊放棄了。 這誰聯(lián)系的起來! 以蘇合香那心高氣傲的性子,看上一旁支已是匪夷所思,去做妾,那是萬萬不可能的。蘇家唯一的嫡女,怎么可能...去做一旁支的妾。 “許給誰?”簡珊收拾下情緒,卻還是忍不住咬牙切齒。 “夏枯草。”歲春即刻回復到。 “他的資料呢?”簡珊稍稍冷靜了些,歲春倘若今天把這事報上來了,那起碼...有□□分的真實性。 卻只見歲春對著簡珊搖了搖頭,臉色也變得嚴肅了起來:“三部未查到任何有用信息。只知道約莫二十多歲,從前是夏氏一旁支的青年,現(xiàn)在,是夏氏幕后的掌權人?!?/br> “其他消息一概全無?”簡珊有些驚訝的問道,按理說,這般人物,定是不會只有這么些模糊的資料的。怕是...被人隱去了。 簡珊只覺得額頭開始疼了起來,稍稍頓和會,問道:“蘇合香現(xiàn)在在哪?” 歲春將頭更低了些:“夏府?!?/br> 簡珊眼神凌厲了起來,望向歲春:“何處打探到的,蘇府有意將蘇合香許給那人?” 聽著糟心,簡珊連那個人名字都不想說出口。 “這些天城中傳的,且蘇家現(xiàn)在的當家夫人也對外放話了...” “現(xiàn)在的?”簡珊頭不禁更疼了些,她似乎意識到了些什么。這些年她逃避和蘇合香相關的,雖是裝了些暗樁在椿城和蘇府,卻是很少去主動過問相關的情況。 歲春也知道她,有些信息怕擾亂她的心,向來不會主動報上來。說起來,她已經(jīng)好些年沒有知道蘇合香的消息了。但是她不知,歲春定是知道的。 簡珊望著歲春,就像望著很多年前,那個一身傷痕來到她面前的小女孩一樣。有些記憶永遠屬于的只有回憶,可是回憶外的人依舊會貪戀和依賴。 這消息定不是歲春今日知道的,為何今日才說,離不開簡珊的態(tài)度,也離不開歲春心中的搖擺。 在簡珊計劃的最后時刻,歲春是千萬不愿蘇合香的消息擾亂簡珊的,但是... 但是,歲春怕小姐日后知曉了,怕是會后悔。 她們互相記掛了彼此那么多年,歲春不愿,兩人再相見時,中間是深不見底的鴻溝。蘇合香所有的痛苦與掙扎,連同那些高傲一起,埋藏在連綿的山脈中,日夜嘶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