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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臥室的門打開了,一身水汽氤氳的明朗擦著頭發(fā)走了進來。 柯子名迫不及待地丟了書,張開雙臂道:“過來讓哥抱抱!” 明朗朝他微微一笑,聽話地走了過去。 柯子名把人揉進懷里,使勁嗅了嗅對方脖頸間清新的沐浴露的味道后,伸手開始幫懷中人擦著頭發(fā)。 “子名哥,謝謝你?!泵骼寿N在他耳邊軟乎乎地說道。 柯子名心神一顫,抓住對方的肩膀,寵溺道:“你不用謝我,愛我就夠了?!?/br> 六個月前,柯子名和賓牟川根據(jù)明朗提到的線索,果然在明朗和陳也家的書房里找到陳也的遺書。 遺書是在那個叫“苛南”的詩人的一本詩集中找到的,遺書沒封口,內(nèi)容也不復(fù)雜。遺書中交代了陳也因為承受不了家里的逼婚,借兩人在盤山飆車之際,故意不踩剎車讓兩人都墜下山崖。這也就解釋了那個找回來的剎車為什么是好的。 至此,因為陳也的遺書,明朗得以洗脫嫌疑。警方通報出來后,陳瑤夫婦倆也沒敢再來找明朗的麻煩,但明朗還是把他和陳也住的那套房子給了陳家。 柯子名知道他舍不得,想替他給陳瑤夫婦倆重新買一套,但明朗告訴他有些事情必須有個了結(jié),他和陳也應(yīng)該也必須結(jié)束了。于是柯子名也沒有再阻止。 柯子名抱著潤呼呼的明朗,動情道:“明朗,我們結(jié)婚吧。” 明朗趴在他的肩頭,眼眸倏地亮了一下,接著又沉了下去。感受到柯子名左胸膛傳來的心跳,他點了點頭,說了一句“好”。 柯子名激動起來,按著懷中人的頭親了下去。 急促,火熱,窒息,失神。雖然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好幾次了,但依舊是急促慌亂。在柯子名即將進行下一步動作的時候,明朗突然制止了他,臉紅眼紅,一臉為難。 “哎?”柯子名抱著自己的愛人一臉懵。 “昨晚……我腰還疼……”明朗齜牙咧嘴地抽著氣。 “?。俊笨伦用蝗幌肫饋碜约鹤蛲聿拍巧?,把人折騰到下不了床,頓時感覺愧疚難當。 于是他趕緊抱住人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昨晚我沒剎住車!我錯了!咱們今天就好好睡覺!” 他說著就把人往被子里一帶,把人抱在了懷里親了親,又揉了揉對方的腦袋,把那顆毛茸茸的腦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上,用被子把兩人裹得嚴嚴實實的。 明朗笑了笑,也抱緊了這個治愈了自己的人,他把頭抵著柯子名的胸口安心地閉上了眼。 柯子名的心跳聲很有節(jié)奏,他聽著聽著就睡著了。 他做了一個夢,夢到在上西山的盤山之前,他用一把小刀把制動鋼絲折斷了。那個時候他的余光看到陳也,陳也就站在他的身后,看他故意破壞掉剎車。 然后他就離開,他前腳剛走,后腳陳也就來到車前,苦笑著把剎車的制動鋼絲重新?lián)Q上了,那個時候他在樹蔭后面看得一清二楚。 他知道,陳也已經(jīng)知道他想要兩人一起死了; 他知道,陳也在后視鏡中看到了他,知道他在看陳也修剎車; 他知道,陳也打算陪他一起死;他知道,陳也也知道。 不管是他在剎車上動手腳,還是陳也修好剎車,不管是他要陳也一起陪自己死,還是陳也決定陪他一起死……一切的一切,兩人都清清楚楚。 可是他活了下來,所謂的殉情就成了一個笑話,而這個笑話還在繼續(xù),因為他愛上了自己的主治醫(yī)生,他沒辦法再追隨陳也離去了。 陳也說的話,他都記起來了。 陳也說,請柬我給你放在書房里了。 陳也說,你最喜歡苛南的詩集。 陳也說,‘我所沉默的有時候,不是不愛你,而是太愛你。’你最喜歡這一句是吧? 是啊,這是他最喜歡的詩人苛南的詩句,是他最喜歡的詩句。陳也記得清清楚楚,他也記得清清楚楚。 可是,陳也死了,一個人,很孤獨的死了。為他明朗而死的,死在了他明朗年輕的沖動里,死在了他明朗瘋狂難自抑的愛里。 而陳也的那封遺書,他很早之前就知道了,在他和陳也還沒上盤山之前他就發(fā)現(xiàn)了,只是他沒說。他知道,陳也已經(jīng)知道自己為什么要瘋狂惡補摩托車的知識了,可是陳也什么也沒說。只是義無反顧為他做最后一件事,就是陪他去死。 這是他不能說的,是他藏在盤山上的秘密,是永遠都不能說的話語。 …… 案子結(jié)束后,賓牟川帶著自己年輕的徒弟去喝酒。 “師父,你怎么知道明朗不是殺人兇手?。克皇嵌汲姓J了?”徒弟打著酒嗝問。 賓牟川雖然喝了不少酒,但臉色依舊如常,只是眼神不太清明,他淡淡說道:“我沒說他不是殺人兇手?!?/br> “哎?那他是殺人兇手?”徒弟不解。 “也不全是,他們都是兇手?!辟e牟川舉起酒杯,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道,“可是有什么辦法呢,總不能看著另外一個也去死吧?本來就夠苦了,能活一個算一個?!?/br> “可是師父殺人犯法???” “是啊,殺人犯法啊,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呢,就是很想幫他們一把。” “師父是好人!”徒弟大著舌頭說道。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賓牟川拍了一下徒弟的腦袋,苦笑道,“活著吧,活著去贖罪,活著去感受。等吃夠了痛苦的苦頭,才會真正成長,真正珍惜那些留在身邊愛自己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