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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jié)構精巧,花紋繁復。弓雖大卻不拙非沉,當年只有十四歲的她就可以一手輕輕拿起,不費吹灰之力,是一把舉世無雙的弓。 早有人拿著箭筒站立在一側(cè),目光崇拜,神色癡癡。寧陽看了他一眼,然后將心中最終選定的名字報了出來:“去把趙家那個老頭子帶過來?!?/br> 城樓之下依舊在鬧,一波波的商戶沖向城門,層層守衛(wèi)攔在城門前。守衛(wèi)們的□□全都橫在身體前方,既抵擋了商戶們的作亂,又不擔心傷到無辜之人。 守衛(wèi)與商戶們,就這么僵持著,誰也不愿意退讓半步。 就在他們僵持的過程中,寧陽要找的人終于被帶了過來。 銀發(fā)在頭頂戴著,老態(tài)朽朽,面上生出了不少褐色的老人斑。皮膚泛著膩味的白色,身上穿著綾羅綢緞,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普通的人家。 他一來就顫著手腳行禮:“見過殿下?!?/br> “趙老板,又見面了?!?/br> 寧陽對待外人的時候,多數(shù)情況下面目都是柔和的,只看一眼就會卸下心中的防備,這是她作為公主時培養(yǎng)出來的習慣。 因為,世人不喜歡橫眉豎眼的女子。他們喜歡溫順的,永遠不會生氣的女子。寧陽以前,就想做個世人都喜歡的女子。 話音方落,城樓下的僵持就產(chǎn)生了疲態(tài),商戶們明顯有些力氣不足。 站在商戶中最前方的一人見到這一幕,黑滴滴的眼珠子溜了兩圈,像個老鼠一般,他揚聲道: “大家別放棄。我們都是上有爹娘下有幼子的人,這生意一旦做不成,全家人就得喝西北風去。你們舍得嗎?” 話落,兩方又重新開始僵持。 被稱作趙老板的人手腳沒有之前顫抖得厲害了,他問道:“不知殿下喚草民到這里來有什么事?” 寧陽拿了半天的弓箭終于有了用處,她抬起手,從箭筒中拿出一支羽箭搭在弦上,然后瞄準了——方才溜著眼睛轉(zhuǎn)的那人。 寧陽問道:“這位,是您老派出來的人吧?” 許是寧陽柔和的面容讓這位趙老板卸下了防備,他竟直直點了頭。頭點了一半,他回神想要改口時已經(jīng)遲了。只箭早已準備好的箭早已脫弦,沖著那溜著眼睛轉(zhuǎn)的人而去。 她射出箭就將手上的弓放了下來,也不在意射中了誰,也不在意射歪了誰。她看著趙老板:“趙老板,我們不都說前塵事一筆勾銷了嗎?” 眼見自己所做的一切全都被看穿,趙老板也就不再裝懵懂。他看著寧陽,眼神里全是憤恨: “我趙家三代單傳,就這么一個孩子。死,他不長眼死在殿下你手上,這是他的榮幸!” 原來這人是寧陽曾處置的那個當街欺辱女子的紈绔子的父親,他當初得知兒子死亡后,甚至親自登門表示自己養(yǎng)了一個歪兒子。誰曾想,私下竟另有他心。 許是因為說到了傷心處,他的手腳又開始巍巍發(fā)顫: “若是直接死在殿下手上,我一介老朽也不會有什么怨言,全怪他沒挑好地方撞見了殿下??墒堑钕?,您為何將他折磨至死啊,他自幼從未吃過苦頭。” 沒挑好地方撞見她。 所以言下之意是,怪她多管閑事? 寧陽不想多言,面上因習慣而生出來的柔和不知何時也收斂了。她的那一箭確實射中了人,底下人因這死亡,紛紛退出了三四米遠。 驚慌聲比方才的喧鬧聲還要大,如此一來,倒是無人再想沖出城門。 寧陽道:“趙老板,眼下這事,你打算怎么處理?” 趙老板面上凄涼,隱隱泛著金色。他慢慢靠近城墻,半邊身子緩慢著爬了上去。守衛(wèi)想要制止,卻被寧陽阻攔了。給她添了這么大的堵,允許他自盡已算是她網(wǎng)開一面了。 趙老板站到了垛墻上,銀發(fā)在夜色中異常顯眼?;蛟S是去心已定的原因,手腳也不像方才那樣微微顫抖,他道:“此事被殿下察覺,是我技不如人。只是可憐我趙氏一族,今后就斷子絕孫了。” 說完,他從袖中掏出了一把紙張,回頭看著寧陽。他一改先前的表情,面上的怨毒濃至刻?。骸暗钕?,您真以為,這天是想反就能反的嗎?真的以為,沒人能治得了你們這群毒婦嗎?” 早在被傳喚之時,他就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已被發(fā)現(xiàn),依照那個毒婦的手段,他必然活不過今天。所以來的時候,他準備了紙張,上面全都是臨時寫出來的寧陽公主的罪狀,眼下正被他死死捏在手上。 只要他手一松,這些東西就會全都會落在城墻外。城外聚集的那些客商和村民中一定有識字的,敏城內(nèi)發(fā)生的事情就再也隱藏不住。 只待敏城的事傳出去,他日這些毒婦的死相只會比他更難看! “天底乾坤陰陽皆有定數(shù),不是你們這些區(qū)區(qū)毒婦就想要掀就能掀的?!彼剖蔷?,似是輕蔑。。 寧陽心中這才察覺到不對勁,她道:“攔住他!” 為時已晚。 只見枯藤般的手指張開,攥著的紙片沒了依附只能被逼著向城墻外飛去。適風起,紙片被吹得胡亂飛舞,敏城好似又降了一場大雪。 “毒婦,我與吾兒在陰冥等你!” 話落,一躍而下。 寧陽站在城墻邊緣,一雙沉沉的視線掃過城墻下的人們因這場變故或是好奇或是愣住的臉,沒有絲毫猶豫道:“□□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