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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女兵多數(shù)都是貧苦人家出身,有農(nóng)活的基礎(chǔ), 身強(qiáng)力壯。只有少數(shù)原先是名門貴族的女子,因著她們擅詩書,每日訓(xùn)練過后會讓她們教授其它女兵認(rèn)字。 也有戲曲藝人投入軍營中,嗓子輕提, 唱得一手好話本子。唐卿元發(fā)現(xiàn)了這些人, 她將人聚在一起組成了一個特殊的戲班子, 命她們每日在認(rèn)字結(jié)束后為這些女兵們唱戲。 不唱別的,唱《奇閨記》。 文字之繁瑣, 對于這些經(jīng)常農(nóng)活的婦人來說是很艱澀的一件事,時間長了, 大部分女兵都望而卻步。要將《奇閨記》推廣出去,要告訴世間女子們你們都活在牢籠里, 要學(xué)會反抗, 要學(xué)會掙扎,文字不是傳播思想的唯一方式。 唱戲也可以。 初此之外,唐卿元在臨走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是將那些擅詩書的女子都聚在了一起。起先她們不知道唐卿元將她們聚集在這里做什么, 甚至不敢直視太女殿下那雙儀威深重如墨聚成的雙眼。 太女殿下——如今敏城以北的人都這么喚唐卿元的。隨著拿回月陰,隨著一條條與女子相關(guān)的政令的發(fā)布,唐卿元的名字也傳到了北面的每一個角落。 起初大家都喚她重陽公主,后來大家都喚她太女。百姓認(rèn)為,唐卿元這般的人,才是大寧的儲君?;蛟S是有人暗中推波助瀾,總之,“太女殿下”這個稱呼從失去到重新落到唐卿元身上,還不到十個月。 “殿下喚我們何事?”林長徽五官更開闊了,她早沒有像以前一樣女扮男裝,一眼看去仍與大眾眼底的女子不符,但能認(rèn)出是個女子。 這些擅詩書的女子們,如今都在林長徽的管轄下。 “寫書。”唐卿元道。 唐卿元幽深地如同深山古泉的雙眼掃過每一個人,儀威像是浸入了骨頭里,誰都不敢直視她一眼。 “我們女子能夠讀書認(rèn)字的已是少數(shù),可是好不容易才能讀書認(rèn)字的我們能看到的又都是什么呢?兵法詭道以往與我們無關(guān),治國之策與我們無緣,我們以往那種情況下能看到的是什么呢?只有男歡女愛。如果僅僅是男歡女愛倒也無妨?!?/br> 唐卿元頓了頓,威嚴(yán)的聲音又繼續(xù)流淌著,流到了每一個人的心中: “可什么是男歡女愛呢?” “是書上所寫的那些女子為男子奉獻(xiàn)犧牲當(dāng)牛做馬無怨無悔嗎?是名門貴女為了一個無才無德的人拋棄一切私奔逃難嗎?是忍受那些受到虐待卻永不悔悟依舊待一個不值得的男子一往情深嗎?是把男子的輕佻無禮下流無恥當(dāng)□□情的火花嗎?” 唐卿元又問道:“那些書上可有男子放棄金銀財寶高官厚祿與女子平淡一生?那些書上可有男子當(dāng)牛做馬為女子犧牲?史書上可有女子建功立業(yè)名傳青史?” 這些讀書的女子陷入了沉思,有幾個雙眼清明,正灼灼地看著唐卿元。 以往或許她們沒有察覺,或許已經(jīng)察覺了但缺一張將這些戳破的窗戶紙,如今唐卿元拿著粗壯的筆不僅戳破了窗戶紙,還將這些虛偽的謊言擺在了她們面前—— 她們?nèi)绾尾幻靼住?/br> 她們的聰穎本就不亞于任何一個男子,若非世人的束縛和刻意打壓,她們可以力壓群雄,就像林長徽壓過所有男子奪得狀元一樣。 “我們以往能看到的那些書,都是男子制造出來意yin我們女子的破爛東西,或者說,是故意搞垮我們脊梁的東西。” 有一個女子直言不諱,她看向唐卿元: “如今治國者,有太女殿下寧陽公主這般的人物;領(lǐng)兵者,有寧鳴將軍這樣的英姿;飽讀詩書,文才出眾,也有林長徽林大人這樣的狀元郎。我們女子明明樣樣都可以,憑什么被人束縛著?我以往最不服的是,我和兄弟姊妹們對詩,明明我的詩賦高于他們,他們?yōu)榱私o自己找回面子,竟然說我的詩賦沒有格局。真是可笑。” “我也覺得……是。”有人囁嚅道。 “我看了《奇閨記》的后半部分,我羨慕她們走出宅院拼得一方天地。” 有個清脆的聲音響了起來,帶著向往和憧憬: “我看完了《奇閨記》,想在世上找同樣的書,關(guān)于女子建功立業(yè),關(guān)于女子將男子踩在腳底的??墒俏艺也坏揭槐?,只能將《奇閨記》翻來覆去地看。不怕殿下笑話,我看完了《奇閨記》因為無書可看,便自己構(gòu)造了一個故事。可當(dāng)時《奇閨記》風(fēng)聲很緊,我沒敢下筆。” 說得是去年老皇帝廢黜唐卿元儲君之后的事情。 “我寫了?!辈迦肓艘粋€聲音,這個女子姓單,名字是一個字的拆字。眼見著眾人視線落在她身上,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縮了縮脖子,面上浮起兩團(tuán)紅暈: “我沒看過多少書,幼年只跟著兄弟識得些許字。在聽了《奇閨記》的戲后我編造了一個故事,妄想著憑借自己薄弱的能力將它寫下來,不求能像《奇閨記》那樣流芳百年,只求看過書的那些人和《奇閨記》中的女子一樣,能長出自己的意識。我寫了一點點,按捺不住給村里姊妹們念了聽,姊妹們夸我說我有靈氣,鼓勵我繼續(xù)寫下去?!?/br> “前半部分被村里姊妹集錢成書流入到了市面上,我暗中待在那些書店旁偷聽過別人的評價,有人指責(zé)我文筆像鬼畫符,有人指責(zé)我故事混亂俗氣,也有人說我的男主和以往故事中的那些男人沒有區(qū)別,更多的人看了幾頁便丟棄了,我的書在書店里都賣不出去,還是姊妹們心善裝作客人買了不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