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曼妮回家后汪總已經(jīng)在家了，這是他難得下班這么早。

    她也沒有要去找汪總打招呼的意思，直接回到自己房間，洗了澡，趴在床上看書。保姆端進來一盤水果，對她說，“夫人回家了，就在房間里?！?/br>
    夫人——是她mama。

    汪曼妮愣了愣，用叉子叉了一塊火龍果放到嘴里，漫不經(jīng)心地“哦”了一聲。

    保姆走后，她跳下床，在房間里踱了兩圈，還是出了門。右拐走幾步再左拐，經(jīng)過二樓的小客廳，就是她父母的房間。

    說實話，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看到她mama了，前兩年還見得多一些，平均兩天見一次，但近兩年，她跟她mama見得越來越少了，有時候一個月都說不上一句話。

    你問她媽在忙什么？

    可忙了，忙著打麻將。

    才開始的時候是打小麻將，上午打，下午打，晚上不打，晚上回家學(xué)習(xí)麻將技巧。后來汪總的公司發(fā)達了，她更加有錢打麻將，玩得也大了，上午打，下午打，晚上打，很多時候都不回家。

    為了這個，汪總已經(jīng)不知道跟她吵了多少次架，但都無濟于事。就算斷了她的錢，她也能借錢打。久而久之，汪總也就隨她去了，也不管了。所以大部分時候，汪曼妮家里就像只有三個人似的——她，汪總，保姆。

    汪曼妮敲門的手還沒有抬起來就聽到了房間里面?zhèn)鱽淼臓幊陈?，她收回了手，心里嘆了一口氣。

    “死外面得了……滾……離婚……你管我干什么……我不……我沒有……輸幾塊錢怎么了……”等字眼不斷地鉆出來，簡直就像男女混打。汪曼妮聽得煩，揉了揉亂糟糟的頭發(fā)，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不想mama是假的，可看到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mama更讓人難受。

    房門再次被敲響，汪曼妮的心情莫名有些煩躁，“干嘛！”

    “小姐，有你的電話，”保姆手里拿著電話，沖汪曼妮說。

    “誰啊。”汪曼妮沒好氣地問。

    保姆說，“你那朋友，韓火火?！?/br>
    汪曼妮找到韓火火的時候，她正蹲在公交車站旁邊的地上，瑟縮著，一動不動。她險些沒有注意到這里有個人。

    “韓火火？”她試著喊了韓火火一聲。

    韓火火抬起頭來，看著汪曼妮，面無表情的臉馬上扭曲了起來，扭曲成一個委屈的表情，所有刻意堆砌起來的堅強瞬間崩潰，她“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怎么了，他媽哪個王八蛋欺負(fù)你了，我?guī)湍阕崴?！”汪曼妮有些手足無措，印象里，她只見韓火火哭過兩次，第一次是她被韓生欺負(fù)后，第二次就是現(xiàn)在。

    韓火火只顧著哭，話也說不上來。汪曼妮看著她凍得不像樣的臉，摘下自己的圍巾套到了她的脖子上，然后又脫下自己的羽絨衣披到了她的身上，“你他媽別光顧著哭啊，告訴我怎么了，你媽死了？”

    韓火火還是不說話，眼淚流得越來越兇。汪曼妮把韓火火的腦袋按在自己肩膀上，脫掉了羽絨衣的她凍得發(fā)抖，“他娘的，你最好快點哭完，否則我他媽該凍死了?！?/br>
    “我沒地方去了?！表n火火悶悶的聲音傳了過來，帶著濃烈的鼻音和哭音。

    “怎么了，怎么沒地方去了，這不是才回家沒多久嗎?！?/br>
    “我沒地方去了——”韓火火重復(fù)著這一句話，抱著汪曼妮的脖子使勁哭著。

    周圍有行人向她們投來異樣的目光，心里暗自猜測這兩個年紀(jì)不大的小姑娘身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沒地方去了多大點事兒，走，跟我回家，跟我睡去?！蓖袈菡f著就把韓火火扯了起來，她以為韓火火會有點沉，但沒想到她這么輕，一扯就扯起來了。

    把韓火火扯起來后，汪曼妮才看到她手里一直抓著的鐵盒子，“這什么東西啊，跟護崽似的?！闭f著想去拿。

    韓火火躲了一下，“不能碰?！?/br>
    “好好好，不碰不碰。你現(xiàn)在穿著老子的衣服，戴著老子的圍巾，老子凍得要死你還敢兇我——”汪曼妮沒好氣地在一邊嘀嘀咕咕。

    韓火火看著她凍得通紅的鼻尖忽然笑了，鼻涕眼淚糊在臉上很是滑稽。

    “笑個屁，哭就好好哭，笑就好好笑，又哭又笑像什么話?！?/br>
    “……你管我?！表n火火用汪曼妮的圍巾抹了一把眼淚，“怎么這么久才來?！?/br>
    “你以為這大晚上的我從家里打車出來那么容易，我得跑到外面的大路上才有車打，你他媽一個電話，我就一個人瘋子一樣在外面跑半天，鞋都沒換，還他媽花了我三十塊錢?！?/br>
    “那你要是嫌棄我麻煩就別來了啊?！表n火火裹緊身上的衣服，看了看汪曼妮腳上的拖鞋，白色的毛拖鞋上面沾滿了污漬，腳跟還露在外面。她嘴硬著，心里卻軟得一塌糊涂。

    “我不來行嗎，丟你一個人在大街上瞎晃悠，凍死了怎么辦。”汪曼妮沒好氣地看著韓火火，忽然朝她走了過去，拉開了她的衣服，擠在了羽絨衣里面，“媽的，凍死我了?！闭f著把冷冰冰的手放到韓火火的腋窩下取暖。

    韓火火任由她抱著自己。

    “走，跟我回去。我管你吃，管你住?！蓖袈菡f著拖著韓火火到路邊打車，“雖然我不知道你因為什么在家里待不下去了，但我用腳指頭想就知道，肯定是你做了什么欠揍的事，或者是別人做了什么欠揍的事被你揍了。算了算了，你這臭脾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難得改。”她碎碎念著。

    韓火火忽然說，“我不想去你家。”她想起了汪總，雖然上次交談汪總沒有說什么，但她直覺，汪總不是很喜歡她跟汪曼妮來往。

    “那你住哪，真住橋洞？”

    “住賓館?！?/br>
    汪曼妮一個白眼翻到了天上，“既然你都打算好了，那他媽還叫我出來干嘛，我還以為你叫我出來接你，我床都給你鋪好了?！?/br>
    “……”韓火火看了一眼汪曼妮，其實當(dāng)時她的確茫然，不知道該去哪，不知道該找誰，拿起路邊的公共電話，她第一反應(yīng)就是撥打汪曼妮的電話，因為在清河縣，她沒有可找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