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赤霞和蘇嫣然姐妹一起用過中飯，商議伏擊計劃。

    之后

    燕赤霞帶著蘇晨素當(dāng)即啟程，一路東去。經(jīng)翼城縣、沁水縣等地，前往至?xí)x寧路澤州之晉城、高平。

    蘇嫣然則在離開平安客棧之后，出絳州城北門，向北疾去。

    在天黑之際，她就到了晉寧路所屬之臨汾縣。

    燕赤霞在離開絳州城的第二天午后，到達(dá)了晉城縣。

    落日時分，他就出現(xiàn)在晉城縣北面的高平縣內(nèi)。

    傍晚時分

    燕赤霞在高平縣的一家名喚‘客臨門’的酒肆里聽曲。

    元朝末年，元曲作為一種文藝形式，包括雜劇和散曲，在民間和官方很是流行。

    著名的元代戲曲作家關(guān)漢卿，就是山西解州人士，解州離高平縣所在，也不過數(shù)百里距離。

    元曲最早就是在元朝都城大都和南宋汴梁流行，而高平縣所在的晉寧路就屬于元朝腹地、中書省所屬，戲曲自然是廣為流傳、大行其道！

    初夜時分，‘客臨門’人滿為患。

    從一樓到三樓，座無虛席。過樓、大堂里坐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皆是前來喝酒聽?wèi)蛑恕?/br>
    二樓的走道里

    燕赤霞獨據(jù)一桌，他沒有宴請他人。獨自一人一邊吃喝，一邊聽曲。

    今天的他沒有再穿華山派道服。只是一身士子、文官常穿的襕衫，頭頂軟腳幞頭。

    為了不會顯得過于突兀，燕赤霞特意點了一位善解人意的貌美女子侍酒。

    他一邊吃喝，一邊聽?wèi)?，偶爾還會侍女的女子來幾句俏言軟語，逗得對方雙耳通紅，粉面含春。

    燕赤霞在聽到得意之處，更是和其它觀客一樣大聲叫好，擊掌而嘆。

    他雖然行為張揚(yáng)，但其身材偉岸，氣度不凡。手前桌面上放著的紫光龍紋劍，更是一看便知不是凡物。

    況且其多年為官，氣質(zhì)沉穩(wěn)，只是單單坐在那里，就不怒自威。根本沒人敢上前，與他共同一桌。

    當(dāng)然

    ‘客臨門’客人眾多，雖然沒有人不識趣的上前打擾，但并不妨礙有人遠(yuǎn)遠(yuǎn)的望著燕赤霞，交頭接耳。

    比如

    在燕赤霞所在的二樓頭頂，三樓的過道中，就有一張桌子的兩名男子，就時不時的看著燕赤霞，在一起討論。

    兩名男子年近六旬，深色衣裳，素衣素服，皆是一身得羅，據(jù)案對面而坐。

    元代時期，道教大行天下，許多非道家人物，也同樣喜歡穿道袍。

    這兩名男子此時穿著得羅道袍，出現(xiàn)在酒肆里聽?wèi)?，并不顯得突兀，很是平常。

    兩人者，其中有一人，赫然就是燕赤霞當(dāng)初在興元城下遇到的妙羅真人。

    其對面一位道人，此時正對著他開口說話。

    “妙羅兄，你不是說他身負(fù)逆行，官司在身，又是在逃亡的嗎？怎得如此張揚(yáng)？”

    道人對著妙羅真人說話，但其雙眼，卻忍不住的偷偷地又打量了燕赤霞一眼。

    他不敢多看，就怕燕赤霞心生感應(yīng)，從而被對方發(fā)現(xiàn)他和妙羅真人的存在。

    只能遠(yuǎn)遠(yuǎn)的看一眼，道人就把他的目光收回，嘴里抱怨道：“他如此行事，你確定他不是在故意引我們上門，好一舉收拾了你我？那九尾狐會不會就在周近？”

    妙羅真人并不是道號妙羅，只是其道名妙羅。

    他雖然算是全真教名下，但其實是尹喜派弟子。只是其雖然法力不弱，但在全真教里，卻是左右不受待見，所以并沒有多少人知其道號。只是按其道名，稱其為妙羅真人。

    妙羅真人對同桌的疑問和抱怨，并沒有顯露什么不喜神色。聽得同桌的話語后，他依舊不慌不忙，面色平靜的喝著杯中清茶，抬眉回話。

    “玉鳴兄何出此言？”

    妙羅真人放下手中茶盞，對著同桌說道：“我們并不主動出手，難道燕赤霞就敢先動手打殺我們？雖然有苗道一苗大真人護(hù)著他，但諒他也不敢主動招惹我們。玉鳴兄，稍安毋躁！”

    妙羅真人嘴里的玉鳴兄，就是對面的這位男子，也是一位道士。

    玉鳴兄姓戴、道名玉鳴，乃是混元派門人。

    混元派和尹喜派一樣，同樣出自關(guān)中或中原地帶。只是它們門派式微，雖然也有天地丹鼎后期的修為，但他和妙羅真人一樣，雖然道行不淺，然而并不受重用，只是無權(quán)無勢的普通供奉而已。

    因為他們距離永樂宮較近，所以經(jīng)常在永樂宮出沒，也屬于永樂宮管轄。

    數(shù)日前，靈圖上師前去永樂宮求助，尋求幫手，妙羅真人他們在得知消息之后，隨即尾隨而來。

    遺憾的是妙羅真人二人得到消息有些晚，雖然知曉燕赤霞一路向東，但一直等到了高平縣地界，他們才堪堪追上對方。

    “我們不是在絳州打聽清楚了嗎，他和那九尾狐貍乃是分道而行，一個向東，一個北上。他一個人在此，若是真要動手，你我以二打一，何懼之有？”

    戴玉鳴聽到妙羅真人的回話后，心里稍稍放心，但心里卻總是有些不安。

    他在喝了一盞茶水之后，還是忍不住的再次開口問道：“妙羅兄，你確定他們分道而行，乃是故意引靈圖上師上當(dāng)？他們會不會會合，還是真得就是分別？”

    “若是他們真的大難臨頭各自飛，我們豈不是白忙活一場？紫光龍紋劍雖好，但卻遠(yuǎn)不如那張寶弓實在。我們就算得到了紫光龍紋劍也不敢據(jù)為己有。說不定不但會無法取悅完顏德明，還會就此惹怒了大真人。你我性命難保！”

    妙羅真人聽著戴玉鳴的嘴里絮絮叨叨的說個沒完沒了，再看著對方一副患得患失的樣子，他在不覺間感到有些煩躁。

    妙羅真人在興元城下見過燕赤霞，也聽聞過他的事件，曉得燕赤霞的底細(xì)。

    不但知曉對方交好于華山派和苗道一，同時也知道他曾經(jīng)得罪全真教主完顏德明，并于對方手下逃脫性命。

    燕赤霞去年在興元城外，斬殺黑玄之后，李察罕就此遷怒于妙羅真人，之前答應(yīng)他的道觀，也就成了泡影。

    妙羅真人不敢得罪李察罕，但卻遷罪于燕赤霞。

    在聽聞對方在河?xùn)|現(xiàn)身之后，妙羅真人就伙同戴玉鳴，一起追殺燕赤霞和蘇嫣然。

    兩人合伙勾結(jié)，見機(jī)行事，當(dāng)然需要分贓。

    妙羅真人承諾給戴玉鳴的就是燕赤霞手中的紫光龍紋劍，或者蘇嫣然手中的那張寶弓。而他只要燕赤霞的項上頭顱，以此取悅李察罕和完顏德明，讓他們同意妙羅真人在河?xùn)|興建道觀，成為尹喜派的傳教之所。

    妙羅真人自認(rèn)對燕赤霞有一定的了解，所以他在靈圖上師到永樂宮尋求幫助，得到燕赤霞的消息之后，就認(rèn)定對方雖然表面上分開，但一定會于某處會合。

    因此

    他和戴玉鳴一起，暗中尾隨燕赤霞，希望有所斬獲。

    盡管如此

    眼前的燕赤霞似乎也是獨自一人，但妙羅真人卻不敢堂而皇之的對燕赤霞出手。

    一是雖然是兩人聯(lián)手，但其并不認(rèn)為就能一定留下對方。

    燕赤霞要是真的在大眾廣庭之下被他們誅殺，說不定華山派和苗道一還會就此尋妙羅真人的晦氣。

    因此，妙羅真人在等，戴玉鳴也在等，等著燕赤霞和蘇嫣然的會合。

    燕赤霞是人，蘇嫣然是妖。

    人和妖勾結(jié)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事？

    妙羅真人和戴玉鳴兩人，只要斬殺燕赤霞和九尾狐，就能得到好處。而到了那時，他們也就有了理由和借口，用來事后搪塞苗道一和華山派。

    到了那時，死無對證！

    誰對誰錯，誰又能說的清楚？

    說不定到那個時候，妙羅真人和戴玉鳴還能就此凸顯聲名、揚(yáng)名天下。

    靈圖上師和其徒德爾與燕赤霞兩個對陣時，靈圖上師師徒一死一傷。妙羅真人當(dāng)然不會自大、天真的認(rèn)為：他和戴玉明兩個會比靈圖上師高明多少。所以他們也不敢與燕赤霞和蘇嫣然正面接戰(zhàn)！

    妙羅真人兩人想到的辦法是先行尾隨燕赤霞，讓前來追殺他們的靈圖上師先行動手。

    在靈圖上師和燕赤霞他們雙方兩敗俱傷、或者是燕赤霞負(fù)傷逃離之際，他們戴玉鳴再行出手，奪取漁翁之利。

    此種舉動，無異于火中取栗。因此戴玉明就此忐忑，患得患失。

    既怕此行事情沒有按照妙羅真人的計劃發(fā)展，從而沒有了好處。又怕事情按照計劃發(fā)展，他們亦得到了好處，然而卻又因此而開罪了，他們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比如華山派、苗道一，還有靈圖上師，及其身后的元廷河南左丞相、兼知行樞密院事——孛羅帖木兒等等。

    戴玉鳴心焦氣躁，但妙羅真人卻是明顯要能隱忍許多。

    他在聽到戴玉鳴的話語之際，目光里閃過一絲不屑。但卻是隨即掩去，沒讓對方看見。

    妙羅真人不但將其不屑的神情掩藏，反而還特意泛起微微笑容，開口說道：“臨行之際，貧道曾與玉鳴兄有言在先，若是靈圖上師和陳仙人找到了他們，并順利得手、毫發(fā)無損，我們就當(dāng)來此游山玩水。若是他們不濟(jì)，我們再行出手不遲！”

    “既成大事者，必然是有所得，就有所失。玉鳴兄，何必如此進(jìn)退失據(jù)、患得患失！”

    “若是玉鳴兄真得不敢行事，要不我們就此作罷，然后打道回府？如此一來，相信定然是萬無一失！”

    妙羅真人手拈著茶杯，嘴里緩緩說著，嘴角泛起似有似無的絲絲笑意。

    戴玉鳴看到妙羅真人如此神色和話語，其嘴唇間表露的譏諷更是不言而喻，眼神中更是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煞意。

    戴玉明見此，不由得心神巨震，隱隱有些惱怒，但更多的卻是敢怒不敢言。

    戴玉鳴雖然和妙羅真人一樣的道行，同是丹鼎后期的修為。但妙羅真人進(jìn)入丹鼎后期，已經(jīng)十?dāng)?shù)年，而他卻是剛剛在近的兩三年時間，才凝結(jié)陽神。

    他自認(rèn)不是妙羅真人的對手，只能臉上訕訕的說道：“妙羅兄言重了，既然已經(jīng)出來了，豈能無功而返。貧道唯道兄馬首是瞻！”

    “但愿我們此行馬到功成，貧道也順便在此恭祝道兄心想事成，得到傳教之所。讓貴派大展宏圖，道業(yè)興隆昌盛！”

    戴玉鳴舉著茶盞，向著妙羅真人邀杯。

    “只愿道兄在功成名就之際，還能記得當(dāng)初的承諾，貧道心中將無限感激！”

    妙羅真人見此，這才隱起眼神中的凌厲，化為淡淡的笑意，舉杯相迎。

    “玉鳴兄能如何作想，最是為好。事成之后，貧道斷然不會虧待道兄，你我之約定定然如初！”

    時間就在妙羅真人和戴玉明的談話間慢慢過去。

    夜里二更過后

    燕赤霞半醉半醒，看其樣子有些熏熏然的離開‘客臨門’酒肆，回到其投宿入住的客棧。

    妙羅真人和戴玉鳴兩人，聽著他蹤跡潛行至此，感應(yīng)到客棧只有燕赤霞一道氣息，附近并無妖氣或其它氣息之后，兩人既有些興奮，但又隱隱的感到失望。

    他們并沒有進(jìn)入燕赤霞所在的客棧，只是在確定他沒有再次離開，確實是在客棧投宿之后，他們也當(dāng)即選擇在旁邊的不遠(yuǎn)之處，另外一家客棧入宿，以便跟蹤、尾隨燕赤霞。

    兩人洗漱過后、在他們打坐入定之前，還清晰的感應(yīng)到燕赤霞的存在，因此而安然打坐。

    然而

    在第二天清晨，天色還未完全大亮之際，兩人卻是再也沒有感應(yīng)到燕赤霞的氣息。

    妙羅真人和戴玉鳴四處尋找燕赤霞的下落，耗時一個多時辰，但始終沒有發(fā)現(xiàn)對方。

    戴玉鳴動用法力，感應(yīng)了高平縣城數(shù)個來回，然而卻是一無所獲。

    看著妙羅真人好像也是沒有感應(yīng)到燕赤霞的氣息時，戴玉鳴禁不住的有些詫異。

    “他這是怎么回事？難道就此憑空消失了？”

    “我們怎么辦？”

    妙羅真人聽著戴玉明的問話，諸多頭緒在腦海紛紛閃過。

    沉思了許久，妙羅真人才開口吐言道：“他必然是與那妖狐會合去了，我們追！”

    妙羅真人說完，當(dāng)即起身離去。

    戴玉明見此，二話不說，尾隨妙羅真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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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shù)日之前

    靈圖上師在抵消蘇嫣然的箭矢威力之后，他的法力受損，于是就近選擇了一個無人的山林。

    在此打坐，恢復(fù)元氣。

    差不到日落時分

    靈圖上師在法力順暢、身體再無大礙之后，這才前去數(shù)十里外的永樂縣，到全真教在永樂縣的三大祖庭之一——永樂宮請求幫助。

    他前去永樂宮求助之際，恰是永樂宮掌宮天尊之位空懸數(shù)中，宮中只有每隔數(shù)年一輪的理事者——元陽子陳仙人。

    陳仙人，姓陳、道名仙人，號元陽子。傳自正陽派。正陽派傳自純陽帝君呂純陽。

    呂洞賓名巖、字洞賓，道號純陽子。乃是全真道祖師，中國民間傳說中的八仙之首，道教仙人之一。

    呂純陽是山西芮縣人，而永樂宮就在芮城縣原來的縣界內(nèi)，只是全真教興建永樂宮之后，就是劃分地界，成立永樂縣。

    因此

    雖然元陽子陳仙人雖然和妙羅真人、戴玉明兩人修為道行皆是一樣，都是丹鼎后期。然而陳仙人在永樂宮中有任職，負(fù)有執(zhí)掌。

    他在永樂宮的地位，遠(yuǎn)不是妙羅真人、戴玉明二人可以比擬！

    陳仙人正值輪值，聽到有妖物橫行于世，與世間修行之士聯(lián)手，殘害世人，河南左丞相、兼知行樞密院事——孛羅帖木兒的門客靈圖上師的弟子德爾已然身死之后，他根本沒有多作它想，當(dāng)即便吩咐永樂宮弟子外出，四處尋找、打探燕赤霞和蘇嫣然的下落。

    在第二天清晨，陳仙人就得到了燕赤霞和蘇嫣然在平安客棧落腳的消息。

    朝食之后

    他與靈圖上師共同北上，一起追擊蘇嫣然。

    而在他們的身后，妙羅真人和戴玉明暗里出發(fā)，選擇的跟蹤對象是燕赤霞。

    ps:全真教三大祖庭分別是陜西終南山戶縣重陽宮，大都（今北京市）白云觀，山西解州（如今屬于運城）永樂縣永樂宮。閑話不多說，大家有興趣的可以網(wǎng)上搜索它們的具體情況和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