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啊，你怎么了？！”

    李默的動靜被李媽發(fā)覺，她胡亂的用衣袖擦了一下臉上的淚水，虛弱的站起來跑到李默身邊，用手輕輕的扶著他的肩膀。

    李默止住淚水，搖了下頭：“我沒事，媽，你也別傷心了，我不想看到你哭的樣子。”

    “好，那你到大舅屋去?！?/br>
    李媽松了口氣，然后拉住李默的手，帶著他朝隔壁大舅家的房子走去。

    李默一怔，然后忙跟上，母親的這副模樣，像極了小時候因擔心他而護著他往前走的畫面。

    他的童年，映像了他的未來。

    大舅家前門的屋里，李燕和肖海正同大小舅媽和其余的幾名村里婦女，磕著瓜子閑聊著。

    按照本地的規(guī)矩，李默的外公因在去世前的最后一個月是跟著小舅一家生活，所以靈堂就擺在小舅家的大廳里，而兩家的房屋設計多是只有前門一間房和一個大廳，所以她們這些婦女自然就只能在這間房等時間和事情了。

    目前正在忙碌著做事搭臺唱戲的多是些男丁壯漢，比如李父，李深及兩個親舅舅和幾個表舅表叔等人。

    婦女們的主要工作就是洗菜做飯等瑣碎的事，而現(xiàn)在又馬上到三點了。四點多，她們就得開始為這幾十號人口去準備晚飯的前工序了。

    中國農(nóng)村，特別是這種只有一個姓氏的村莊，往往就是靠著人多力量大來解決事情，包括遇到這種白事。

    唯一需要花錢請人的就是那些做法的和尚道士和唱戲的班子了。

    連‘主持人’多是村莊的人擔任。

    “小默來了啊，你跟jiejie坐這，我去給你們洗個蘋果。”小舅媽看到李默二人進來，忙一臉‘殷勤’。

    “謝謝舅媽，我自己來就好了，媽，你坐。”

    李默先是沖小舅媽客氣的點點頭，然后扶著李媽坐下，對一旁的李燕道：“你去給媽倒杯水?！?/br>
    “我來，我來，舅媽，你也坐，蘋果待會我去洗。”肖海的情商其實不算很高，不過在這種特殊情況下，他還是超水平發(fā)揮出了自己的情商。

    從他跟李燕進來這房間的短短一會，他就把大小舅媽幾人給說得樂開了花。

    旁系親戚的要求，從不深挖的覺悟。

    “阿姨，您喝口水?！?/br>
    “謝謝。”

    ..........

    晚飯的時候，李默主動跟李媽申請?zhí)嫱夤仂`，這讓李媽很高興，不過還是擔憂李默道：“你這一路跑回來也累了，這樣，你晚上守到一、兩點，到時候我替你?！?/br>
    “我.....”李燕在旁邊剛想說她也來，但是想到男朋友第一次過來，自己不在旁邊的話可能害怕或者犯了什么忌諱，就沒在說下去了。

    李默心知肚明的道：“你啥呀，你去食堂看看飯菜，別讓人全部拿光了，老爸他們幾人還沒吃呢?！?/br>
    說著，他看了看旁邊正在不停忙碌給鄉(xiāng)親們打飯的老大和表弟表妹們。

    這里的習俗跟李家那邊的習俗相差不大，開席的時候，傳菜上菜和打飯送酒水等工作，多是由逝去之人的子孫后輩來負責。

    至于為什么不讓李默跟李燕去呢，一個是剛帶著男朋友回來，一個已經(jīng)是大老板了。

    李默顯然也沒有自覺去做這事的想法，而且他還拉著李媽陪他一起吃飯，就是想讓李媽好好休息，吃頓安穩(wěn)飯。

    他可是知道李媽今天一天去哭了很多回了，包括后面他去上廁所的時候。

    而李父和兩個舅舅則要一直在靈堂邊上守著。據(jù)說是到吃飯的這個時候，靈堂里面發(fā)生的‘靈異事件’和‘意外事件’特別多。

    所以往往這個時候的他們，要等所有客人吃完之后，才是他們的吃飯時間。

    廚房那邊用的是柴火大鍋做菜，廚師們做好菜之后，只會順手放在一個地方等人過來端菜。

    所以這個時候，很多不懂事的少年或者一些貪吃的大人，他們就會自己進到廚房找吃的，一旦發(fā)現(xiàn)機會和有什么好rou好菜之類的，那基本上就會一瞬間被消滅。

    “嗯?！崩钛喑酝晖肜锏娘埐?，點點頭，看了一下李默和正在跟小汪聊天的肖海繼續(xù)道：“汪師傅，你吃完飯之后還是回到車上去吧，晚一點把我們送回去，我給你安排住處?！?/br>
    ........

    當晚，李默跟李深和表弟三人先守靈，規(guī)矩倒是不多，只要保證逝去之人的靈堂燈火通明和香火不斷就好。

    農(nóng)村的燈火通明一般是指，這個時候多會額外在靈堂里面搭接一些電線燈光之類的，因為急促，所以導致電線四處散落和隨意擺放，過往的人不注意的話很容易引起短路之類的事情發(fā)生。

    而香火不斷是指：燒紙、燒錢（用錫箔紙折的元寶等）、燒香。

    這些事情看似簡單重復，卻是個極度考驗精力和耐力的活，剛初中畢業(yè)的十四歲表弟，不到十一點就耐受不住去睡覺了。

    李默跟李深二人也沒說什么，畢竟當初他們爺爺去世的時候，兩人也沒守到多晚。

    現(xiàn)在當然不一樣了，一個結婚生子的二十六歲男人，一個前世活了三十年的男人。耐心這東西，生活已經(jīng)讓他們學會。

    十二點出頭的時候，李媽過來接替自己的兩個兒子。

    “媽，爸跟兩個舅舅呢？！”李默還沒開口，李深倒是忍不住先開口問了。李默只能手上的動作不停，然后望著李媽。

    李媽一臉無奈：“你爸喝多了，叫不起來，你兩個舅舅說晚一點來接替我?！?/br>
    一個是她的丈夫，兩個是她的弟弟。多是那種從小吃得苦不多的孩子，特別是李父，被李奶奶寵到天了。

    李默開口了：“老大，我們陪一會老媽，反正你也沒事?！?/br>
    “我.....”李深張了張嘴，然后很無奈的點點頭。他也想回去看看自己的女兒，最近工作上面的事情那么多，好不容易回家一趟。

    看到李深的表情，李默瞬間懂了，于是開口道：“行了，到時候你晚兩天去公司，我給你批假了?！?/br>
    “你們兄弟倆這說的什么事情呀，快說給媽聽聽。”李媽盡管不樂意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跟兩個兒子談心，但是想到還可以一起陪著自己的父親，她也就釋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