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逍遙流年扛鬼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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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戲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開場,不過好在熊周有的是耐性。 在九道山莊的牢房之中,他沒有一天不想著逃跑,雖然也逃了幾次,但每次被抓回去都要遭受極其嚴(yán)厲的懲罰,他本以為自己下一次再也沒有勇氣逃,可機會到來的時候,他又選擇了再次逃跑。 等了這么多年,他終于逃出來了。 他本以為今生今世再也見不到嵐,可他還是愿意等,或許想要等到下輩子,或者下下輩子,但最后,他還是見到了嵐。 所以,他覺得,耐性很重要。 市井俗語有講,最精彩的往往在后頭,故而有壓軸戲之說。 然則很多人都產(chǎn)生了誤解,認(rèn)為壓軸戲就是最后一幕,實則非也,壓軸只不過是倒數(shù)第二幕戲,最后一幕,應(yīng)該稱之為“送客戲”。 熊周在等著,他等的不是壓軸戲,而是送客戲。 今晚,他要看著九道山莊被送進地獄,他要看到那些丑惡的人,一個個被送入到刀山火海之中,飽受煉獄之苦。 古語有云,大隱隱于朝,小隱隱于野,中隱隱于市。 熊周這樣的市井樣貌,隱于街道人群之中,自然是最為合適貼切的“大隱”。 可是更夫在巡游,街道的光開始一點點的熄滅,人也越發(fā)的少,人少了,熊周就會變得極為突兀,所以他已經(jīng)無處可藏,這里沒有朝,他也就只能折中隱于野。 九道山莊門前倒是有兩排高大的銀杏,秋風(fēng)起,鋪了一地的金黃,倒也是個隱身的好地方,可惜上面已經(jīng)有人了。 除了九道山莊的好手之外,周邊還有很多保持中立,秉持著觀望態(tài)度的江湖人,大抵是想搜集一些消息,賣個好價錢,亦或者想要坐山觀虎斗,看看能否揀點便宜。 熊周無法分辨出哪些才是圍觀的江湖人,但他卻記得九道山莊之中那些打手的氣味。 只要不是九刀山莊的人,管他是夏蕓那邊的,還是圍觀群眾,對熊周來說應(yīng)該都沒什么威脅的。 所以他低著頭,抱著用布條裹起來的木劍,一步步走到了最靠近山莊門口的一處面攤。 他的木劍太過扎眼,不得不用布條包裹起來,有時候他也在想,這木劍是否有一天,會變成“大龍雀”或者“夜雨”那般的名劍,擁有著屬于自己的殺名。 這面攤自然不是普通的面攤,小桌小凳早已坐滿了人,來遲的就只能蹲著,端在手里的面早已冷掉,卻是一口都沒動過。 熊周心中鄙夷,雖說是演戲,但各位大哥好歹也拿出點誠意來不是? 行走江湖都需要一個名號,名氣對于江湖人來說,是極為重要的,想要有名氣,那就必須要有人去傳播,于是乎,在大戰(zhàn)之前,總有人會事先買到消息,而后成為遠(yuǎn)遠(yuǎn)的圍觀者。 現(xiàn)在這個面攤,聚集的,正是這樣的一些人,他們以賣消息為生,以幫助別人宣揚名聲來過活。 在這里就不得不提起一個分量十足的江湖榜單來。 這個榜單名為“俠禁榜”,評榜之人不詳,但確實江湖人公認(rèn)的一個權(quán)威榜單。 此榜分為俠、禁兩部分,大抵取義“俠以武犯禁”,俠榜前十皆為正道任俠之士,禁榜則涵蓋三教九流,不分正邪,不問出處,只評高低。 文無第一,武無第二。 在俠禁榜上有名有姓之輩,無一不是翻雨覆雨的一方豪杰,能夠上這個榜,足以說明自己的實力,而實力,會帶來無盡的好處。 既然上榜能帶來無窮的好處,那自然就有很多人想要上榜了。 想要上榜,就需要戰(zhàn)績,自然需要有人將戰(zhàn)績宣揚出去,好讓那位神秘的評榜人知曉。 熊周不是來收集消息,更不是為了給某人宣揚戰(zhàn)績,他來,只是為了尋找一個答案,但哪怕只是這樣,他也必須要裝得跟別人一樣才好。 于是他叫了一碗面,哧溜哧溜的吃了起來,紅辣辣的熱油牛rou面,吃得渾身暖洋洋,舌頭**,極具美味。 熊周吃得不過癮,于是他又叫了一碗,當(dāng)他的腳邊疊了三個空碗之時,他才發(fā)現(xiàn),面攤上所有的人,都在盯著他看。 熊周面無表情的環(huán)視了一圈,這些人似乎感受到他眼中某種氣機,又紛紛低下了頭,用筷子挑著碗里的面,有的卻偷偷用指甲,在皮靴的皮面上,刮出某種古怪的記號來,說不得已經(jīng)將熊周列入了觀察名單之中。 熊周能夠混入到這個面攤,肯定也有一些不是“包打聽”的人,同樣混了進來,所以大家都會特別的留心。 熊周也沒有太多理會,摸了摸肚子,兀自蹲著,用草莖剔著牙,光明正大的跟著這群“包打聽”,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九道山莊前面那個被吊著的男人。 看著看著,熊周的手卻不動聲色的按在了劍柄之上,因為他的身后吹起一股滿是微風(fēng),而后肩頭被輕輕拍了一下! 行走江湖,最忌拍人肩膀,但這位拍肩膀的顯然沒有這個覺悟,順勢在熊周身邊蹲了下來。 “哥兒,你是哪個榜的?” 聲音稚嫩,少年目測不出十六,唇紅齒白,相貌倒也周正,眉心卻長著一顆艷紅的痣,有點像菩薩身邊的童子。 看到熊周不出聲,那少年也不介懷,一邊盯著熊周的眼睛,一邊慢慢伸手進袖口,看到熊周沒有任何動作,這少年也是嘿嘿干笑,而后掏出一枚金葉子來。 “哥兒,管你是哪個榜的,今晚給小弟睜大了眼珠子,我可是來上榜的!” 少年將金葉子塞到熊周手里,說到要上榜之時,頭顱高高昂了起來,就好像上榜跟放個屁這么簡單。 熊周掃了那金葉子一眼,正想跟那少年說兩句,結(jié)果后者拍了拍他的肩頭,老氣橫秋的勸道:“哥兒,不是小弟弟多嘴,你三句話打不出一個屁來,以后怎么拉生意?” 還未等熊周發(fā)話,這少年又大咧咧的走到下一個“包打聽”的身邊,蹲下去就是塞金葉子,整個面攤的人都握著手中的金葉子,面面相覷,就像看到一個怪物一般。 “還說我不會拉生意,送了金葉子,怎地也不留個名號,哪怕我真是包打聽,也不知宣揚誰不是?”熊周心中揶揄道,不過他仔細(xì)聽那少年跟前面那個包打聽的對話,居然也沒有留下自己的名號,熊周扭頭一掃,其他人也是滿臉的疑惑,顯然都不知道這小子姓甚名誰,如此的話,這小子可要虧了... 然而當(dāng)這少年人發(fā)完最后一片金葉子之后,他終于是舒了一口氣,兩手相互拍了拍巴掌,就好像剛剛完成極其繁重的勞力一般,而后,大家看著這個少年,看著他手忙腳亂的解開背后布條,高舉手中一柄足足五六十斤的鬼頭大刀,一聲狂吼道:“小爺叫流年!小爺要上榜?。?!” 這鬼頭大刀顯然超過了他的想象,因為他的手不停在抖,舉刀似乎就花費了他大部分的力氣。 這一聲狂吼不止把眾多包打聽們震得詫異萬分,更是將九道山莊那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 嘖嘖嘖,單憑他這一聲大吼,應(yīng)該足以被談?wù)撛S多天了。 熊周看著叫流年的少年的背影,總覺得有些眼熟,沒來由的想起一句詩詞來:“群峭壁摩天,逍遙不記年?!?/br> 這可是老頭兒經(jīng)常念叨的一句詩,難道這小子跟老頭兒有什么瓜葛? 但老頭兒一聲謹(jǐn)慎,害怕被人報復(fù),什么家人都沒有啊... “逍遙不記年...逍遙不記年...”熊周還在反復(fù)咀嚼這句子的時候,流年已經(jīng)拖著沉重的大刀,嗷嗷叫著沖向了九道山莊的門口,目標(biāo)赫然是那被吊著的男人! 刀刃刮著路面青石,濺起一路的火星子,流年卻越跑越快,不過這個時候,破空之聲倏然傳來! “嗤嗤!” 九道山莊的暗箭無情的射了過來,卻堪堪擦著流年的身子,清脆的釘在土墻之上,箭尾巴兀自嗡嗡顫抖,流年腳下一個踉蹌,卻有驚無險的躲過兩箭,繼續(xù)拖刀前奔! 一名武師從暗處竄出來,當(dāng)頭就是一鐵棒砸下,流年驚慌著大喊一聲:“我的娘咧!” 受到驚嚇的少年順勢下蹲,一手握住刀柄,另一只手捏住刀頭背,將大刀橫扛在肩頭,大棒落下,堪堪壓在刀刃之上,“嗤”一聲變成兩截,而流年稍稍轉(zhuǎn)身,刀頭卻劃向武師的脖頸! 武師沒想到這刀鋒利如斯,居然連鐵棒都能夠清脆切斷,稍微慌神,但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一個后仰鐵板橋想要躲過刀頭,流年卻嘿嘿一笑,左手一推,刀頭伸出三分,武師人頭落地! 流年甚至沒有看那武師一眼,沉重的大刀“噗”一聲落地,繼續(xù)拖刀疾奔! 羅克敵瞳孔驟然收縮,看著那拖刀的少年,左手卻死死地抓住了自己的刀柄! 少年仍舊踉踉蹌蹌的跑著,武師一個個竄出來,又一個個莫名其妙的倒下,每一次這少年都命懸一線,兇險之極,然而每一次都像走狗屎運一般活了下來,直到他停下,身前出現(xiàn)一名獨臂的刀客! 流年盯著羅克敵那柄驚雷,舔了舔嘴唇,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來,而他的身后,一支焰火沒有任何征兆的升空,炸出如血一般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