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一切后，趁著泡澡時間，聞棲才摸出手機給路晚安發(fā)信息，打開看才發(fā)現(xiàn)路晚安發(fā)了好幾個表情包過來。

    就像在催促她回信息一樣

    她對這種感覺很陌生，從來沒有人告訴她回家還要報平安，她去什么地方都有交代，不會有人追問她幾點到，到了沒。

    聞棲回了句：到家。

    顯然對方根本不滿足于此，又發(fā)了好幾條信息過來，也沒什么特別，都是叮囑一些頭發(fā)濕了要吹，要喝熱茶，不要著涼之類的話。

    聞棲對這些關(guān)懷的話不怎么感冒，正想放下手機，路晚安發(fā)了一張自拍，圖里面的女人穿了一件黑色旗袍，身材凹凸有致，曲腿坐在毯子上，對著鏡子拍的畫面，還穿了一雙細跟綁帶的高跟鞋，同黑色系的綢料系帶，纏纏繞繞在小腿上，性感的要命。

    路晚安：棲棲，你說我拍這套好不好看？我在閣樓布了民國風(fēng)的攝影棚。

    聞棲定定看了眼照片上讓人呼吸繚亂的畫面，背靠在浴缸里仰頭低息，她看著天花板注視了會，捧水招在臉上，靜下心才回復(fù)：好看。

    她以為這樣就能給話題畫上一個句號，剛發(fā)過去沒多久，路晚安給她發(fā)來表情包。

    是兩只貓咪的，一只奶貓試圖撲倒另一只貓貓，反被對方撲了，兩只貓倒在地上抱成一團。

    聞棲不喜歡賣萌，微信一個表情包都沒有，于是就不打算回應(yīng)。

    片刻手機又震動，她應(yīng)該要好好泡澡，爭取早點休息，而不是點開了路晚安的聊天框

    這次路晚安發(fā)的是局部照片，只有半張臉，頭發(fā)都撩起來了，露出一只帶了道具的毛茸茸貓耳朵，和冰肌雪白的肩骨，從照片背景可以看得出，這張是在床上靠著床頭拍的。

    路晚安：棲棲看我像不像表情包里的小貓？喵嗚

    剛剛看表情包聞棲沒什么感覺，她對小動物不感興趣，現(xiàn)在看了路晚安這張照片，鬼使神差的又翻開上面的聊天記錄，自動把被反撲倒的奶貓帶入了路晚安。

    聞棲喉嚨有點干，回了個「嗯」，又發(fā)了一句：快睡。

    她不是什么惜字如金的高冷女人，不吝嗇跟路晚安聊聊天。

    但現(xiàn)在路晚安給的話題她根本不知道怎么接，多打一個標點符號都怕暴露出什么。

    她知道路晚安磨人，肯定還會再發(fā)信息過來，只要她關(guān)掉網(wǎng)絡(luò)，或者把手機放在一邊，都可以杜絕掉跟路晚安繼續(xù)糾纏。

    行動上卻卻遲遲不動，直到路晚安再發(fā)來信息：

    【睡不著，想跟棲棲聊天，想聽棲棲發(fā)語音】

    聞棲看著對方越來越得寸進尺的要求，之前還只是要她回信息，現(xiàn)在想要發(fā)語音，或許下一個階段就是連麥，連視頻

    她強迫自己把手機丟在一邊，泡了近乎二十分鐘的熱水澡，這才躺上床準備休憩。

    臨睡之前聞棲看了眼微信

    路晚安：棲棲好壞，為什么只有jiejie發(fā)照片才回信息QWQ

    聞棲愣住，她不是這個意思。

    聞棲正在聊天框輸入，想要解釋點什么，路晚安已經(jīng)彈了視頻電話過來，她下意識就要拒掉，拇指卻點了轉(zhuǎn)接電話語音。

    她沒說話，倒也不是故意不理路晚安，她沒怎么和別人連麥過，接了不知道該說什么。

    以前和樂容在一塊，樂容有話都是口頭交代，急事會打電話，從來不給她彈微信電話閑聊。

    棲棲，要睡了嗎？

    路晚安的聲音輕輕軟軟傳入耳里，經(jīng)過電子產(chǎn)品損了點音色，也是好聽的。

    聞棲躺在枕頭上，沒急著回路晚安。

    路晚安有些失落：棲棲又不理人了

    不想聊就不會接，接了就是可以繼續(xù)的意思，偏偏聞棲接了又不給回應(yīng)，路晚安摸不清聞棲是什么想法。

    棲棲，給你發(fā)的照片好看嗎？

    聞棲聽著那頭不急不緩的語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身體不好的緣故，路晚安的聲線有點虛弱，說什么話都是輕輕軟軟的，語調(diào)真的很舒服。

    她回：好看

    話音剛落，聞棲后知后覺發(fā)現(xiàn)她又只回了照片的事，她舔舔下唇，又刻意說了幾句：那么晚怎么不睡？折騰一天都不嫌累？

    路晚安也不知道是不是看穿了什么，在電話那邊嬌嬌懶懶的笑：我說啦，我想跟棲棲聊天，想聽語音。

    聞棲覺得自己跟路晚安相處模式不太對勁，她們兩個為什么要隔著電話線聊的那么火熱？這些不都是情侶見才會做的事？

    她倒沒覺得膩歪，總覺得這樣不好

    姐，快睡吧，我有點困了。

    聞棲喊路晚安「姐」，試圖想用這種稱呼來束縛住路晚安，想給路晚安提個醒，拉開她們的距離。

    殊不知路晚安把這個稱呼接受的毫無壓力。

    聽到聞棲說困了，路晚安叨聊了兩句就把電話掛了，微信上還發(fā)著信息。

    路晚安：棲棲，喜歡看照片嗎？明天再拍點好不好？

    聞棲看著這句話出神，不知道應(yīng)該回什么，現(xiàn)在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她是真的想弄路晚安了

    第11章 小聞棲

    在所有小孩都活潑亂跳的年紀，路晚安的性子最靜，總是穿一條小洋裙坐在邊上看小伙伴玩，吃東西慢慢的，說話也慢慢的。

    有回跟著父親去聞家送點自釀的葡萄酒，正巧碰到在后花園抱著一碗白飯，卻一口都不吃的小聞棲。

    路晚安想起，很久以前跟爸爸去醫(yī)院探望何阿姨，那是她第一次看到聞棲，小小軟軟的一團，被抱出來的時候哭的又兇又猛。

    小家伙肺活量不錯，一看就很健康，放風(fēng)箏肯定跑得不慢，她惦起腳在大人懷里看看，羨慕的很。

    后來路晚安跟小聞棲都是偶爾碰碰面，兩個人脾性天差地別，前者安靜溫柔，后者是暴脾氣，人還霸道，大院里的小孩男的女的都打不過聞棲。

    路晚安怕招惹到小家伙，就不常在聞棲跟前走動。

    如今看到聞棲一個人抱著白米飯，一副受了什么天大委屈的表情，她看著小家伙，似乎也沒別的伙伴說的那么可怕。

    小聞棲剛和家里的大人吵了一架，折了一朵很大的蒲公英要夾在漫畫冊里，結(jié)果還沒有帶回家就被同學(xué)吹散了，小聞棲發(fā)了好大一通脾氣，把「兇手」筆袋里的所有鉛筆通通削斷。

    老師跟家長反應(yīng)后，小聞棲就挨了訓(xùn)，正鬧脾氣呢，抱著白米飯不上桌，跑后花園里犟著。

    當時的路晚安已經(jīng)很高了，跟聞棲說話的時候要彎著腰，她捏了一下聞棲氣鼓鼓的腮幫，問聞棲怎么了。

    幼年的小聞棲有點嬰兒肥，rou乎乎的小手臂把那碗白米飯抱地很緊，就是不說話，烏黑的瞳眸有層淚花模糊著眼，鼻子都紅了，還是一聲不吭。

    路晚安心想，小家伙氣性真大啊

    她雙手穿過小聞棲的腋下，直接抱起，固定好姿勢，又用手臂托?。涸趺蠢?？跟jiejie說說。

    路晚安力氣不是很大，即便抱著的是個小孩都有點吃力，舉了會沒多久，就找石凳坐著，改成把聞棲抱在大腿上。

    小聞棲的大豆淚珠子都掉下來了，癟癟嘴，仍是不開口。

    路晚安倒也沒有不耐煩，拇指擦掉聞棲的淚珠子，額頭抵在聞棲腦門上，溫聲哄著：是不是有人欺負你？

    小聞棲一連被關(guān)懷三次，壓抑一整天的委屈終于爆發(fā)，把在學(xué)校的事從頭到尾說出來，說到挨訓(xùn)的時候，情緒老激動了，鼓著腮幫，吸吸鼻子，繼續(xù)鬧脾氣。

    路晚安輕聲笑笑，順著小聞棲的后背拍拍，沒有跟聞父聞母那樣教導(dǎo)聞棲要大度要友愛，溫柔又耐心十足的跟小聞棲說：棲棲沒有錯。

    就是這么一句話，把犟了一整天的小聞棲哄好了，要不是路晚安來，那碗白米飯還能抱上好幾個小時。

    那會聞家父母鐵了心要教訓(xùn)教訓(xùn)聞棲，堅決不慣聞棲的暴脾氣。

    沒想到聞棲年紀小小，那么能犟，一個人在花園悶著，愣是不認錯，說什么都不好使。

    從那天起，小聞棲就愛黏糊著路晚安，要抱要舉高高，拿了獎狀會向路晚安討?yīng)剟?，上哪都要路晚安帶著玩，學(xué)校里的每一節(jié)手工課，都把成品帶回來送給路晚安。

    她還愛攢零花錢給路晚安買小洋裙，知道路晚安身體不好，沒什么可以玩的項目，送了好多仙女棒，不用路晚安怎么走動，點燃就能玩。

    連六一兒童節(jié)在學(xué)校玩游戲拿回來的糖，都要一顆不剩全塞路晚安兜里，還特意跟路晚安交代，不能分給別人！

    時間一久，所有人都看到了，大人們問她：你怎么那么愛黏小路呀？

    每次聞棲都把小腰板挺的筆直，理直氣壯道：小路jiejie長的漂亮，是我小媳婦！

    聽到聞棲的小嘴里能說出這話，大院里的大人們就更喜歡打趣倆女娃了：小棲又去找媳婦玩啦？

    下午小路放學(xué)回來有男同學(xué)護送呢，小棲再不看緊些，小媳婦要被拐走咯

    那時候的聞棲跟別的小孩一樣活潑，也喜歡游樂場，喜歡輪滑，為了能跟路晚安一塊玩，愣是一整個暑假都不出門，都窩在路晚安家里，聽路晚安彈鋼琴，看路晚安畫畫，坐路晚安腿上看動畫片，從早到晚玩張拼圖都不嫌無聊。

    在路晚安那安靜到幾乎可憐的童年里，聞棲就是一株開在她心房里的紅月季，熱烈又紅火。

    這種相處并沒有持續(xù)多久，在路晚安實在要送出國去調(diào)養(yǎng)身體后，聞家父母還擔(dān)心聞棲會不適應(yīng)，連每年要帶聞棲去探望路晚安的日子都計劃好了。

    沒想到才半年時間不到，小聞棲就把路晚安忘記的差不多，跟新結(jié)交的朋友該怎么玩怎么玩，也不再纏著要打電話跟路晚安黏糊了。

    直到年紀再大點，聞棲更是忙的不行，忙著學(xué)業(yè)，忙著練小提琴，僅剩下的時間不是在騎馬場就是射箭館，連路晚安一連好幾個月主動分享的日常都是看看就略過。

    從聞棲注冊QQ號只跟路晚安一個人聊天，到聞棲上初中后頻繁發(fā)說說的中二期，直至高中忙高考不怎么上Q，再到大學(xué)徹底改用微信

    聞棲的QQ就這樣自然而然報廢，連帶著把路晚安也丟棄掉。

    她們失聯(lián)了。

    一道雷轟巨響，把蜷在床上的女人嚇的顫了下。

    路晚安在睡夢中驚醒，她睜開眼氣息很喘，胸口有點抽疼，伸手在摸找什么，手心卻碰到濕了大面積的枕頭

    她找到手機，按下電源鍵，指紋解鎖，跳出來就是微信聊天框的頁面，屏幕里的信息還停留在她睡前的時候

    【棲棲，喜歡看照片嗎？明天再拍點好不好？】

    這是她們聊的最后一句話，聞棲沒有再回她信息，甚至沒和她道聲安。

    手機光在臥室的黑夜里，照著路晚安哭的有些紅腫的雙眼，她的拇指在滑動屏幕，什么都刷不出來。

    這個夜晚也沒什么難熬，無非就跟以前一樣，一直等聞棲回信息，從以前的等QQ，變成了等微信。

    第12章 辦公室

    聞棲記著今日有工作的事要談，次日到了差不多時間會起來，不用借助任何外因，她一向很自律。

    她洗漱好后站衣柜里挑西裝，手機放在桌上開了外放，那頭是何英的來電叮囑：小棲，你去到你路叔叔公司后，要裝陌生點，要喊路董事長，看到小路要喊她路總監(jiān)，不要喊太親密了，讓人看到不好。

    還有啊，跟公司聯(lián)名的珠寶款是小路設(shè)計的，你把口紅帶過去給小路，讓她認一下色卡。

    不要臭著臉，你年紀小，要虛心請教，小路在歐洲是很有名氣的設(shè)計師，看市場跟時尚潮流眼光毒辣，你要多向她學(xué)習(xí)

    何英知道聞棲脾氣不是很好，第一次把公司的任務(wù)交給聞棲。

    雖然要合作的是多年老友，還是有點不放心，沒忍住又絮絮叨叨了許多。

    關(guān)于路晚安在歐洲的事業(yè)，聞棲聽的耳朵都要起繭子了，她一連聽了好幾年，不用刻意去了解，都能把路晚安在工作上的成就倒背如流。

    路晚安不但設(shè)計珠寶，還是荷蘭很有名的服裝設(shè)計師，很多頂級流量借的禮服有一部分就是出自路晚安的手。

    從去年開始，路晚安碰上瓶頸期，已經(jīng)有段時間沒出過禮服，為此何英表示痛心疾首，以前看到哪個明星穿路晚安設(shè)計的禮服走紅毯出圈了，都要發(fā)給聞棲看看，說是路晚安的事業(yè)粉也毫不夸張。

    知道了，媽。聞棲回了句。

    換好衣服后，她去茶樓吃了點東西，準時到點開車去了路叔叔的公司，到前臺那邊出示名片，按規(guī)矩做好登記，這才準備上去。

    進電梯里的人除了聞棲以外，還有另外兩個帶著工作牌的工作人員。

    其中一個手里抱著一疊打印紙，用手肘推了邊上的同伴，擠眉弄眼說：哎呀，你看到了沒？我都跟你說啦，一個在自己父親生日宴上被吸了一脖子草莓的貨色，能是什么正經(jīng)女人？

    看她今天第一天來公司，穿的那么sao，肯定早被外國佬玩爛了，也就仗著投了個好胎唄。

    就是沖著董事長女婿這個位置，再爛也搶手??！

    聞棲聽著邊上的人張著嘴說個沒完，臉上沒什么表情，直筒西裝褲把她本就高挑的身形顯得更加修長，她食指撥了顆袖扣，突然開口：有多sao？

    正在吐槽的工作人員，看同伴慫的不敢接話，直接翻了個白眼，現(xiàn)在電梯里有別人感興趣，她又來勁了。

    轉(zhuǎn)過頭跟聞棲描述，眼睛都擠成一塊，神情很是浮夸：我怎么沒看過你？你是頂樓那家公司的吧？就我們董事長的閨女，什么名媛千金，還首席設(shè)計師呢，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玩過，穿條包臀裙屁股都要扭開了，也難怪一來就把公司的男同事迷的團團轉(zhuǎn)，一看就玩的很開那種貨，懂都懂。

    聞棲把左手的袖扣撥開后，往上卷了一層，在電梯快要開門時，突然上手抓了一團剛喋喋不休的女人后腦勺頭發(fā)。

    啊那個女的沒防備，痛叫一聲，差點后摔在地上，咒罵：你神經(jīng)病??！

    聞棲唇角抿的很緊，眼里有火氣蹭蹭上揚，卻什么都沒說，猛地把手里的那截頭發(fā)拽起，邁步走出電梯口，幾乎沒什么難度就把對方拖拽出來。

    走廊都是女人的尖聲咒罵，被聞棲摔在地上，頭皮扯的生疼，咒罵漸漸轉(zhuǎn)變成讓人寒顫不已的慘叫，聽著讓人瘆得慌，聲音回蕩在整個樓層。